第四十六章：聽風撫琴

　　劉鋪頭說罷，又見宋玄神色不動，自顧安然品茶，他不由地有些心急。

　　“宋公子，劉某斗膽一問，你作的《裴少俊墻頭馬上》還有多少折？”

　　宋玄放下茶盞，默想片刻，再道：“這冊話本子，玄打算寫個十折?！?p>　　劉鋪頭聽了眼亮，十折，若是每七日能出一折，便能維持兩個月的新書繁銷。

　　這一筆賬可不小，以目前的情形，將這話本的刊出權(quán)購下才是最重要的事。

　　故此，劉鋪頭在心中盤算著。以一般著者的潤筆費予他怕是不成的，思前想后，他只想到一個辦法。

　　劉鋪頭回神，端起茶，輕啜一口。

　　“宋公子，若是《裴少俊墻頭馬上》以后都獨獨由中林書肆刊出，書肆將付予你兩成潤筆費，如何？”

　　宋玄亦不急作答，而是饒有興致地打量著茶座的環(huán)境。

　　這雕鏤屏風置于茶座一側(cè)確實符合格調(diào)，若是多一盆竹蘭盆景就更妙了。

　　“劉先生，玄信你的眼光是明亮的?！?p>　　他的話明顯引起劉鋪頭的深思，他的眼光向來獨到，他敢斷定，這冊話本刊出定然能大賣。

　　故而，他再次出聲道：“宋公子，劉某一向敬重賢才，這樣罷，你的潤筆費提到三成?！?p>　　他再次補充道：“這三成的稿費，在中林書肆，只有那些長期與書肆合作的著作者才有的待遇?！?p>　　宋玄聽了，淺淺一笑，接過話頭，“劉先生，玄亦敬你獨具慧眼，只是這繞彎子的話就不多說罷?！?p>　　劉鋪頭雙手交疊于案，默忖，宋公子只是一書生，能開到三成的潤筆費對于他來說，應(yīng)當是很不錯的一筆收入。但顯然他不贊同，而他的話本也確實能給中林書肆帶來極高的利潤，只是……

　　“宋公子，你說個數(shù)罷。”劉鋪頭的話，引得他身旁的劉小瀾一驚，書肆何曾有過讓著者開價的，他忍不住悄然看了宋玄一眼。

　　不過，他眼里的宋公子并未表現(xiàn)出激動欣喜的表情，還一如往常的云淡風輕。

　　“劉先生，不知《妖狐傳》的著作者松月先生，他在中林書肆的稿費如何算？。”

　　此話一出，劉鋪頭神情一愣。

　　“松月先生的作品一向是書肆里的繁銷書，她的稿費是五成。”

　　宋玄聽了，接上話頭，“不如，玄的稿費就如松月先生那樣定罷？”

　　話末，劉鋪頭正視宋玄，眼前的一個人，并非是一門心思讀圣賢書的公子。至于他是什么樣的人，劉鋪頭亦不好形容，他與各色人打過交道，從來只有別人敗下陣，未料今日卻是這般情形。

　　但細想之下，即使按照五成，這門生意，亦是雙贏的。

　　“宋公子，你的提議比較特殊，劉某需請示東家，勞煩你多候幾日?！弊罱K，劉鋪頭只能說到這份上。

　　宋玄笑意微微道：“劉鋪頭話說得透亮，玄亦痛快，往后若是想到別的話本，定然也在中林書肆刊出。”

　　劉鋪頭此時心里萬緒千頭，再加上宋玄的話，不覺心中舒暢起來。

　　“宋公子，你且放心，只要東家那邊一回消息，我便立馬去府學拜訪你?！?p>　　“如此，你勞劉先生，若無他事，玄便回府學溫書了?！彼涡姶耸乱颜勍?，便準備回去。

　　“宋公子慢走?！?p>　　宋玄離開后，劉鋪頭亦趕回中林書肆。

　　等他回去時，書肆外面尚且圍著一些購書的人。

　　他們見劉鋪頭回來，連忙上前詢問。

　　“鋪頭，這《裴少俊墻頭馬上》第二折什么時候出？”

　　“這第一折何時復(fù)刊??？我這一本都買不到?！?p>　　“是啊，什么時候出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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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鋪頭無奈，只好上前笑道：“這第二折易安先生正在寫，請各位相信，等拿到底稿，定然會加快刊印出來絕不耽誤大家時間?！?p>　　回到書肆里間，劉鋪頭當即坐在案前。

　　“小瀾，過來磨墨?！?p>　　劉鋪頭拿出信紙鋪在案上，隨即執(zhí)筆蘸墨，開始寫信。

　　他心里打定了，要將《裴少俊墻頭馬上》的試行情況告知東家，并將分成的要求亦講清楚。至于結(jié)果如何，就不是他能夠干預(yù)的事。

　　一刻鐘后，他將信折疊封入信封內(nèi)。

　　“小瀾，用最快的速度，將這封信交于東家。”

　　“是，師傅?！钡莿⑿懖⑽戳ⅠR就離開，而是再次請教道：“師傅，上次我們將《裴少俊墻頭馬上》第一折傳去的時候，東家回信說少東家正巧在南海郡龍川，關(guān)于書肆的事交由少東家處理即可?！?p>　　“龍川與城北都在一郡之內(nèi)，傳信過去倒是比傳去洛陽快得多?！?p>　　劉鋪頭琢磨了一下，道：“你將印信帶上，親自去尋少東家。”

　　他只知道中林書肆的東家姓江，江東家是個大商賈，在趙國開辦的商鋪多樣，并不單是書肆那么簡單。

　　他只是一個分店的鋪頭，并沒有過多的權(quán)利知道東家的事。若是這次能為書肆賺得大利潤，說不定還能往上爬一爬。

　　想罷，劉鋪頭從案底拿出一個精致的玉盒，再從盒中掏出一塊彎月形狀的印信，彎月中又刻有中林二字。

　　趙國上下，只要手里拿著這枚印信，便能出入以中林名下的所有商鋪。

　　劉小瀾拿好印信，他看了一眼那枚像月亮一般的印信，便飛奔出門。

　　而他們所要尋的少東家，如今正在南?？埓ǖ囊惶幾≌?。

　　龍川是南?？こ侵行?，一直以來郡試都在龍川舉辦。

　　郡試貢院北側(cè)的街市人煙阜盛，然而，在繁華的盡頭，有一處寬闊的住宅，宅前植桃李，入目有一匾，匾上用隸書書著“聽風堂”三字。

　　堂內(nèi)四周廣植松樹，院中又置有花梨大石案，案上置著一張通體黑色，又隱隱泛著幽綠的綠綺琴。

　　霎時，綠綺琴音悠揚而出，伴隨著松風，婉轉(zhuǎn)間又不失激昂。

　　琴聲繞院將息時，一個身披紅色明艷輕衫的女子站了起來，她走到松樹前，緩緩閉上瑩瑩雙目，屏息傾聽松風。

　　不時，清澈的嗓音傳了出來。

　　“欲將綠綺舒心曲，流水高山付與誰?！?p>　　她迎風而立，面若春梅綻雪，風姿卓越。

　　她右手邊站著一個十三四歲的女童，她也不過十七歲的年紀，雙頰蓉蓉，煞是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