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陽光溫暖而耀眼,沈允吾卻覺得仿佛被灼傷了心,盡管裝作狠心決絕,但一離開永安宮就無法繼續(xù)前行,撐著甬道的紅墻喘著粗氣。
她曾以為溫少喧愿為她舍去一切,所以也愿為溫少喧舍去一切,沒想到一切都是一場早已謀劃好的局,溫少喧不僅未為她舍去一切,還借著她的困局,利用她得到了想要的一切,那強烈的背叛感讓她幾近崩潰,止不住對溫少喧宣泄情緒,想讓溫少喧也嘗嘗與她同等的痛苦!
可即使傷了溫少喧的心,她依然沒有好過半分,痛苦得無法呼吸。
“喲,這不是二皇子妃?”
就在她心痛難耐時,一道故意捏尖的刺耳聲音忽從遠(yuǎn)處傳來。
她恍然望去,望見了一身粉色宮裝的方書雅。
方書雅攜著兩名小宮女款款而來,見沈允吾神色痛苦,不禁諷道:“怎么這幅臉色,該不是秦哥哥站了起來,嫌棄你彪悍難馴,在此傷心難過吧?”
沈允吾沒心思搭理方書雅,提步就走。
方書雅卻忽地喊住了沈允吾,“二皇子妃是連禮節(jié)都不懂嗎,本宮現(xiàn)在可是皇上的妃嬪,你見到本宮難道不該行禮問安?”
沈允吾隱下騰起的怒氣,緩緩俯身行禮,“紅芙見過恬妃娘娘?!?p> 方書雅得意地掩唇一笑,“沒想到你也有向本宮卑躬屈膝的一天!”
沈允吾實在無心和方書雅糾纏,深吸了一口氣,打算忍了這口氣,然而方書雅并未到此為止,反而更加囂張,故意為難,“這北赤女子就是北赤女子,連個禮也行不好,艾兒,你給本宮好好懲罰一下二皇子妃,再教導(dǎo)一下二皇子妃該如何行禮,免得讓旁人看了笑話,失了皇家體面。”
“是!”站在方書雅身后的一名小宮女立刻應(yīng)聲,挽起袖子就朝沈允吾走了過來,從后用力按壓著沈允吾的肩,想強迫沈允吾跪下。
沈允吾眸光陡然一沉,冷眼看向方書雅,“你這是想尋隙欺辱我?”
方書雅滿目憤然,“若非因你,秦哥哥怎么會讓本宮搬府離京,本宮也不會為了留在京城,被迫入宮為妃,伺候一個比本宮大二十年的男人,今日你就在這跪上幾個時辰,消些本宮的心頭之恨!”
“因我?”沈允吾好笑,“一切都是你的選擇與我何干,你屢次暗害我,我現(xiàn)在還沒有殺了你,你應(yīng)該覺得慶幸才是!”
“本宮已今時不同往日,你以為你還能對本宮動手?”方書雅不耐煩地看向艾兒,“你還愣著干什么,還不趕緊讓二皇子妃跪下!”
艾兒聽令,立刻踹了沈允吾一腳,但不僅沒能讓沈允吾跪下,反倒踢疼了她的腿,跟在方書雅身后的另一名小宮女見此,趕緊上前,和艾兒一起抓著沈允吾的肩,想再次將沈允吾強行按下去!
沈允吾終于忍無可忍,猛地發(fā)力震開了兩名小宮女,轉(zhuǎn)身一手扣住一名小宮女的脖子,用力向內(nèi)一撞,兩名小宮女就瞬間被對方的頭撞得暈了過去,她冷然回身,一步一步地逼近方書雅,聲音中透著刺骨寒意,“你是不是覺得做了兩天妃嬪,就可肆意凌辱我?”
方書雅驚慌后退,急聲斥道:“你想干什么,本宮現(xiàn)在可是恬妃!”
沈允吾依然鎮(zhèn)定從容,步步逼近。
方書雅心底大慌,慌忙朝遠(yuǎn)喊,“來人!”
站在永安宮宮門前的兩名小太監(jiān)聽見聲音側(cè)眼看去,驚見兩名小宮女暈倒在地,沈允吾與方書雅劍拔弩張,立刻小跑了過去!
沈允吾卻猛地轉(zhuǎn)頭,朝兩名小太監(jiān)喝道:“都給我退下,誰敢靠近,格殺勿論!”
兩名小太監(jiān)登時心頭一跳,不敢再靠近,唯有趕緊轉(zhuǎn)身去請溫少喧。
方書雅見此,心中越發(fā)慌亂,瞧著沈允吾已到她的跟前,慌得語無倫次,“你到底想干什么,難道還敢對本宮動手,你若敢對本宮動手,皇后娘娘一定會將你關(guān)入慎刑司!”
“皇后?”沈允吾愣了一瞬,明白了過來,“怪不得降誕節(jié)夜宴上皇后如此舉薦你,原來你是和皇后沆瀣一氣了?!?p> 方書雅又硬氣了起來,“對,本宮現(xiàn)在是皇后娘娘的人,你不能動本宮!”
“是嗎?”沈允吾反問,眼神中透出一絲諷意,“你真以為你是皇后的人,皇后就會護著你?”
“皇后娘娘當(dāng)然會替本宮做主!”方書雅理所當(dāng)然道。
沈允吾故意湊近方書雅的耳畔,別有深意道:“上回蕭少喧入獄時,大殿下曾私下去大理寺監(jiān)牢中探望過蕭少喧,蕭少喧問大殿下難道忘了恩師是如何死的,你猜大殿下回了什么?”
方書雅不明所以,“你這是什么意思?”
沈允吾目光幽深地側(cè)眼覷向方書雅,“大殿下說他也是逼不得已,我都忘了,你爹若死,得利的不僅僅是唐家,還有沈氏……”
方書雅頓時大驚失色,難以置信,“你胡說!”
沈允吾輕笑,“我是不是胡說你心里清楚,不知替殺父仇人賣命的滋味如何,你說如果皇后得知你已知此事還會不會替你做主,你還能不能在宮中活下去?”
方書雅又是一驚。
沈允吾收起了笑,整個人透著一股陰冷沉厲,“你不該屢次招惹我,若你老實出京尚能安穩(wěn)度日,現(xiàn)在你要日日擔(dān)心我?guī)讜r會告訴皇后,人生且長,你就慢慢和惶恐同行吧……”
她說完,便擦過方書雅的肩冷然離去。
方書雅被沈允吾的話驚得無法言語,好半響才回過神,瞧見溫少喧從永安宮內(nèi)趕了出來,眼中閃過驚艷之色,暫且壓下心中的驚懼,溫婉可人地迎了上去,歡喜著道:“秦哥哥,你真的能站起來了?”
溫少喧朝甬道望了望,沒見沈允吾,眸光瞬間黯了下去,心不在焉地朝方書雅拱手行禮,“見過恬妃?!?p> 那冷淡疏離的態(tài)度讓方書雅有些失落,“我與秦哥哥是什么關(guān)系,怎么如今這么生分了?!?p> 溫少喧淡淡道:“您與我已身份有別,不能越距。”
“說兩句話怎么就越距了……”方書雅委屈地低下了頭,“我只是聽說秦哥哥能站起來了,特地前來恭喜秦哥哥,沒想到在宮門前撞上了紅姐姐,紅姐姐得知我來找秦哥哥,心中不悅,竟打暈了我的兩個小宮女想對我動手……”
她本是想讓溫少喧寬慰她,沒曾想溫少喧卻道:“恬妃娘娘,紅芙不是這么無理之人,既您說她要對您動手,為何您毫發(fā)無傷,她又為何就此離去,不能自圓其說的話還請您莫要再言。”
她急忙解釋,“秦哥哥,我沒有?!?p> 溫少喧無心再聽方書雅的辯解,轉(zhuǎn)身離去,快到宮門前又提醒了一句,“往后還請您安分守己,若再將心思打到紅芙的身上,我不會坐視不理?!?p> “秦哥哥!”方書雅急喊,然而溫少喧依然頭也不回地進了永安宮,氣得快將手中的絲帕攪碎,目光滲人地緊盯著沈允吾離去的方向,咬牙切齒道:“紅芙,我一定要殺了你!”
沈允吾此時根本無心在意方書雅心中是何想法,魂不守舍地出了宮,一人站在宮門前茫然無措,不知該去哪里,也不知該干什么,一個人影忽地站在了她的跟前,她提眼看去,瞧見了一身紫衣的花一荻,詫異道:“你怎么會在這里?”
花一荻依然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但說出的話卻無比真誠,“我是來接你回去的?!?p> 沈允吾疑問:“你怎么知道我會出宮?”
花一荻驕傲地用折扇拍了拍胸口,“我可是會猜度人心的鏡花坊坊主,什么不知道,郡主今日傷了心,我便舍命陪郡主暢飲一回,郡主可愿隨我回鏡花坊分舵?”
“花一荻……”沈允吾心中竟生出幾分感動,沒想到此時陪著她的人會是花一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