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人群再一次喧鬧起來:“喲呵,以前怎么未發(fā)現(xiàn)繁陽令出門還有如此豪奢的排場?”
車輿周圍四五條威猛大漢聞訊而來,在眾目睽睽之下,撲上來,三兩下就將三個滿臉挑釁之色的市吏摁倒在地。
縣令踱到三吏面前,叱問道:“那半篇書簡何在?還不還給物主?”
三吏雖被按在地上卻依舊挺著脖子嘴里不忿的大喊,三個人都是一個意思,他們家主一會就回趕來。
繁陽縣令威猛的隨從從那三個小吏身上各自搜出三支竹簡遞了上來:“主公,書簡在此!”
“哦?”果見白起兵法竹簡,西門安眼睛一亮,取到手中,一支支觀看,將錯簡排好順序,然而上下快速瀏覽,伴隨著瞳孔劇烈收縮放大,同時嘴里誦讀,讀到最后,繁陽令啪的抓起書簡,如同幼童一蹦竄到車馬前,手舞足蹈的驚呼道:“妙哉!妙哉!司馬兄你讀上一讀這后半篇,聯(lián)系前半篇,是否有豁然頓悟之感?”
隨即人們看到一個瞎子,摸索著車輿廂框,在西門安的引領(lǐng)下從車中走上了夯土臺基。
奇哉!繁陽無人不知不人不曉的司馬季主難道瞎了還能識文斷字?
就在所有人納悶之時,那繁陽縣令身邊的瞎子,接過書簡一支支的貼在臉上,上下好一陣移動,突然興奮的高聲叫嚷道:“妙哉,妙哉!治兵如治水。銳者避其鋒,如導(dǎo)疏;弱者塞其虛,如筑堰。故當(dāng)齊救趙時,孫臏謂田忌曰:“夫解雜亂糾紛者不控拳,救斗者,不搏擊,批亢搗虛,形格勢禁,則自為解耳。此計即為圍魏救趙,正應(yīng)前半篇所言共敵不如分?jǐn)?,敵陽不如敵陰!哎呀……妙哉?。 ?p> “瞎子喊的啥意思???”瞎子之言,似乎吃上了山珍海味一樣享受,絕大數(shù)土里刨食的圍觀百姓聞聽頗不能解轉(zhuǎn)而求助繁陽市中最有學(xué)問者——史記書肆老板史襄。
“這是說的打仗的事,對付來犯之?dāng)硲?yīng)當(dāng)分而殲之而不是與之決戰(zhàn),好比兩人打架,猛士拳力自然剛勁,可是你若能揪住他的一指給他掰斷,他還是猛士嗎?他的拳力還剛勁嗎?趁機還手與之對拳,猛士手指受傷自然虛弱,當(dāng)然不敵人手,這就是敵陽不如敵陰之意!”史襄滔滔不絕炫耀起他對白起兵法第二篇的解讀。
史襄闡述的確實精道,就連神情恍惚的繁陽市令聞聽也不禁為之擊節(jié)叫好。
“此子大才啊!何許人也?”繁陽縣令眼前一亮,贊譽道。
側(cè)耳傾聽的瞎子頷首對答:“他乃是繁陽書肆肆令!發(fā)現(xiàn)白起兵法者,確有慧眼識珠之能,可惜埋沒在市井之中了!”
“另外百余篇何在?老朽愿傾家之財只求先睹為快!”繁陽令也興奮了起來,詢問呂伯樂道。
“太公,憨子差點沒見到你???”成衣店肆中看熱鬧的趙端,和瞎子約定的時機已到,陡然擺脫端木孟姬,一個箭步就沖了出來,一頭就栽進(jìn)瞎子的懷抱,差點沒把瞎子撞到,接著就在瞎子懷里嗚咽嚎啕大哭起來。
西門安大為驚異,連忙追問此子是誰。
瞎子轉(zhuǎn)了轉(zhuǎn)白眼,向西門安簡述懷中憨傻小兒曾經(jīng)牽過他走街串巷占卜算命。
“小子在黃澤邊上撿拾了一箱書簡,他們都想害我,太公一定要救我啊!”憨子就是憨子對著看熱鬧的圍觀人群就是一通瞎指。
瞎子盡顯慈愛老者,連忙哄逗懷中憨子,連連安慰:“放心,有太公在,沒人敢害我憨兒!”
瞎子懷中孩子,簡直就是個被寵溺壞的孩子,不斷呼喊吵鬧,沒有了先前一點的大人模樣。
最后奪過瞎子手中的竹簡,便扔在地上狂踩不已。
這可將一幫的繁陽縣令心疼壞了,連忙趴在地上從憨子腳下?lián)尵瘸鰜砟切┲窈啞?p> “這些破爛竹簡,太公你千萬不能要,家大人說了,會惹來殺人之禍的!”憨子一臉嚴(yán)肅正告瞎子。
瞎子再次安慰懷中憨傻小兒道:“莫怕,這些竹簡并非禍害,確實很值錢!這里有我繁陽的一縣之令,宵小之徒他們不敢為非作歹,憨兒放心就是!”
繁陽令撿拾起竹簡用衣角揩拭掉上面的土,不忘附和:“對,有本令在,豈容貪婪之輩恣意妄為!”
憨子聞聽立時來了精神:“真的值錢?他們說一卷價值百金,是真的嗎?”
瞎子鄭重點頭。
憨子突然高興的蹦了起來,癡傻的拍手:“那小子就把這箱書簡送給太公,以后太公就有錢了,那我就能天天喝上肉羹了!”
所有人都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再次目瞪口呆,萬沒想到,憨子為了喝口肉羹,輕易就將萬金的財富易人了,真是個憨子啊!
“胡鬧,豈是你小兒能做得了主的,這得須你父說了算!”瞎子溫柔斥責(zé)道。
“司馬公不必推讓,憨兒之意就是賤下之意!”養(yǎng)父呂伯樂上前一步,躬身謙恭的作揖。
瞎子更是激動不已,沉穩(wěn)的話音震顫的變調(diào)了:“呂父你也在?適才是你喊冤?瞽叟適才還嘀咕怎有這般熟悉的話音呢?”
呂伯樂有些懵,直愣愣望著和自己朝夕相處六年多的憨傻小兒還有那個未卜先知德高望重的瞎子,想不明白怎么一天之間他們都成裝腔作勢市中賣藝表演的優(yōu)伶,自己怎么也進(jìn)入角色了?
還是憨兒牽著瞎子來到了近前,呂伯樂才反應(yīng)過來,連忙應(yīng)聲道:“司馬公對我父子恩重如山,區(qū)區(qū)一箱竹簡何足掛齒呢?端兒不也是您一手帶大的嗎?窮家難守隨侯珠反受其害,既然司馬公來了,就按憨兒所言,你就收下憨兒撿拾到的這箱書簡吧!”
瞎子聞言激動萬分緊扣呂伯樂雙手:“呂父言重!老朽忙碌一輩子,也攢了些錢財,多了沒有,十?dāng)?shù)金還是有,回去老朽親手送上!”
“不可,不可,司馬公對老丈有點化之恩,還有對小兒的培育之恩,豈能言利?”呂伯樂實誠的再三辭謝。
“家大人時常教誨我,沒有太公教誨,小子永遠(yuǎn)就是個憨子!太公就不用破費!”小憨子也以一副大人口吻,辭謝瞎子美意,這和適才哭鬧不止之態(tài)簡直是天壤之別。
“不可,不可,呂父你可知這些書簡如今市價幾何?一卷就是百金!你一錢不取,我這個瞎子承受不起?。 毕棺右矂忧榈耐谱尩?。
小憨子一副天真之態(tài)觀望兩人的推讓,在推讓進(jìn)入疲態(tài)收尾的檔口突然說道:“太公如果實在過意不去,那就出了老父賠償別人的馬錢,再治好我父的癆病,付下我父在端木成衣肆的衣錢,為我父在女閭尋找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