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
司空馬仍未找到,黑衣死士所找的白起兵法也未找到,一眾死士完不成任務(wù)就得自裁身死,他們怎會輕易放手呢?
趙端確定,一百個確定!黑衣死士絕不會輕易放棄。
這群死士的使命決定他們只能行進在尋找書簡的路上,除此之外絕無第二條路可走。
他們撤離了亂墳崗,那一定前往了繁陽城。
司馬季主聲稱尋到了白起兵法書簡,不惜攻破墓穴來尋找書簡的黑色死士,焉能無動于衷?
這群人自然會聞風(fēng)而動,哪怕將繁陽城翻個底朝天,哪管什么洪水滔天,血流成河,也要守護“白起兵法”里的秘密。
趙端想及于此,不禁生出了一身的冷汗。
“我父現(xiàn)在身在何處?”趙端急切問道。
“榮耀至極,已成了繁陽縣令的座上賓,大概正和瞎子司馬季主以及端木勝吃酒宴飲了吧!”
“不好!養(yǎng)父有難,繁陽城中一場殺戮在所難免!”趙端驚叫道。
“憨子,你說啥呢?慢慢說,別一驚一乍的!”
趙端苦澀一笑事情實在不知從何開口,難道要從周公子周最的換嗣計劃講起,也只能從頭講起面前的粗漢子邢父才能聽得明白為何繁陽城就會再起血雨腥風(fēng)的殺戮。
“太公死了,他為了不使孩子們遭受黑衣死士的屠戮,鑿毀石柱,于墓底和黑衣死士同歸于盡了。”沒時間照顧邢父的情緒,當(dāng)務(wù)之急必須趕往繁陽城,提醒司馬季主以及端木勝危機迫近。
“什么,太公死了?”邢父一臉震驚,喃喃重復(fù)問了多遍。
“即便太公這樣死去,事情也未了結(jié),都怨侯公所救之人來頭甚大!”一向溫和的憨子竟也暴怒糾罪起來。
“我曰他嘚的,到底是誰他狗曰的逼得太公非要同歸于盡?”邢父瞬間情緒就崩潰了,仰面哀嚎了起來。
身后的一眾孩子,諸犍,孑牛也跟著嚎啕大哭了起來。
這不是悲傷的時刻,火急火燎的趙端突然吼了一嗓子:“別哭了,墓中還有一眾憨聾兄弟要救,繁陽城中的我父還有司馬季主也要大禍臨頭了!”
邢父聞聽立時止住眼淚,抬頭急迫望著趙端,追問道:“到底這里面有啥事?”
趙端火急火燎嚷道:“講不明白,也來不及講。要想墓底鮑父二尾子大嗓門聾子以及一眾兄弟或者,當(dāng)務(wù)之急邢父你得去送信!”
望著一群含淚嗚咽的幼小,殘廢半截身子的邢父,半拉身子的諸犍,缺了一條胳膊的孑牛,趙端突然情緒崩潰的抱頭痛哭了起來。
一邊要前往繁陽城中警示司馬季主大難將至,一邊要前往魏軍大營和秦軍大營送信搬救兵,然而眼前之人竟無一可用之人!
“哭啥呢憨子?”邢父帶著哭腔問道:“送信就送唄!”
“咱們真的太難了!”趙端抹了一把眼淚問道:“邢父你是怎么從城里出來的?”
邢父說道:“諸犍找了輛轱轆車,孑牛推著我,兔子領(lǐng)著孩子們,一路磕磕巴巴就這樣回來了!回來一看墓穴坍塌,來此就想通過瓦甓看看墓中怎么個情況!”
“要是有馬,還有你為我縫制的綁帶,別說送信了,就是去拆大王的宮城,我邢父也不皺一下眉頭……”男人的崩潰也就是一瞬間,邢父這樣的漢子話未說完再一次嚎啕大哭自虐的打臉:“送信都不能送!我無能?。∥沂莻€無用的廢人,我活著還有啥勁??!”
邢父這一哭,身后不哭的孩子,諸犍,孑牛又一次哭了起來。
在這哭聲里,趙端也是倍覺心酸無力,活在這個世上怎么就這么難呢?被人恥笑為憨子,以為日子會慢慢好起來,現(xiàn)在回頭看去,以前的日子并不是最糟!說不定等待自己還有比這更糟的日子。侯公死了,養(yǎng)父呂伯樂,瞎子司馬季主命懸一線,他們都是自己最親的人,如果他們都死了,以后的日子,如何度過呢?
“再苦再難都要堅持下去……”似乎侯太公在天有靈,自己耳邊竟響起了大嗓門聾子那一遍一遍不知疲憊的念叨。
“邢父,不要再哭了!”趙端再一次怒吼道:“辦法總比困難多!咱們能從繁陽城回到家里,那再多跑幾十里送個信又算啥難事??!”
“憨子你說的對!孑牛有力氣可以推車,我熟悉道路可以指路,諸犍百發(fā)百中在旁護衛(wèi),我們?nèi)硕岩粔K,如何頂不上一個完人!就這樣決定,咱們?nèi)巳ニ托?!”?jīng)趙端這么一吼,邢父也振作了起來:“信在哪?送往哪?”
趙端心中大定,將前往安陽秦軍大營和蕩陰西河魏軍大營的書帛交給了邢父,而后又給了他兩卷白起兵法,叮囑道:“這就是信陵君衛(wèi)君百金相求而不得的白起兵法,它可用作敲門磚,先用它們敲開大營轅門,書簡送進里面,秦國將軍魏軍將軍自會見你,到時你再將書帛送上便是……”
“去哪?”邢父拿起書簡和書帛滿臉懵然不可思議的望著趙端。
“邢父你前往七十里外的秦軍安陽大營送此書帛,諸父你到五十里外的魏軍蕩陰大營送此書帛!”趙端生怕邢父弄錯了兩封書信,干脆將書帛分開,一卷交給了諸犍,一卷塞進了邢父的衣襟中,再三叮囑道。
“啥,如何……要去秦軍大營魏軍大營送信,就連秦國和魏國的大將軍也會見我們?”不僅邢父季驚得說話都結(jié)巴,就連諸犍也是一趔趄。
一般人何嘗受過萬萬人之上的一方統(tǒng)帥接見?這事聽著怎么就那么玄呢?真的假的?
沒法解釋,解釋多了估計都能把人嚇得不敢去了!趙端也不做解釋,想起了司空馬的承諾:說道:“你們只要能把信送到,回來之后,墓室之中被救之人承諾,你想要什么他一并滿足!”
邢父突然滿臉屈辱的說道:“魏軍蕩陰西河大營?那里都可是我的仇人啊!死我到不怕,就怕耽誤大事啊!”
邢父就是個要面子的人,平日里總把官府視為仇敵,經(jīng)常揚言要滅了魏軍蕩陰西河大營,你可要了他命,但不能違了他臉面。說來實在好笑,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三年前的事,誰還記得他邢父這樣一個小人物呢?他竜還把和官府做對當(dāng)做了畢生的信仰。
這些年做憨子,自己對屈辱也有了別樣的理解。
這時代不僅湖澤賊盜,但很多人總把屈辱看得過重,以為自己是個人物,只要像勾踐一樣臥薪嘗膽就能大仇得報,其實大家不過都是可憐的螻蟻而已,很多屈辱最后還不是被自己消化了?不過,也有成功者,比如成一家之言的司馬遷,不過,成功也是死后的事了!
邢父對魏軍西河大營有抵觸情緒倒正和趙端之意。
趙端耐心疏導(dǎo)道:“邢父大可不必進去,由諸犍前往送去也可,最好在到西河大營之前,你們分成兩路,以防你們?nèi)巳チ艘患?,手中兩篇兵法書簡被一家獨吞!?p> 這是非常時期邢父忍了屈辱,期期艾艾的向孑牛好言撫慰道:“孑牛為了替太公報仇,你還得再推我?guī)资?!?p> 一旁端木孟姬突然感動的站了出來:“你們不必如此悲情,我家絲帛作坊就在臨黃里南頭,為你們找來兩輛車馬配備兩位嫻熟御者送信有何難呢?
突然場面一下就靜音了……
尬啊,尷尬??!感情適才悲情的眼淚是多么廉價!
內(nèi)心說不上來的別扭,同時大家又是歡喜的,人生能擁有一位千金之家的大小姐,簡直就和開掛無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