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公這時卻有些猶豫了，自然而然質疑道：“你手中這瓶也是天雷？”
此時此刻，大概在場所有人都有一種被欺騙的感受，可是自己至始至終并未說過天雷只有一瓶，皆是在場七國豪族大賈臆測天雷只此一枚，而今又冒出來一瓶，眾人有些想法也很自然。
一旦諸位巨賈有了想法，便不會有爭搶天雷的強烈意向，天雷也就賣不上高價，不過，面對這種情況，自己早就想好了應對之策。
趙端淡然回答道：“當然是天雷！你若不信我可當場向你演示！”
“還能演示？”
趙端之言又惹來一片鼓噪喧嘩之聲。
趙端從懷中又掏出一個瓷瓶，舉到頭頂說道：“實不相瞞，這種天雷并非一瓶，我身上還有兩瓶！諸位若是不信，我盡可為你們演示就是！”
要想給人一種高大上的神秘感，就得有繁瑣的儀式。
演示若隨隨便便，像放炮仗那般點燃藥捻隨手一扔而后發(fā)出“咚”的一聲響就完事了，那花費千金之資的買主會有什么心理感受？大概他們心里只有兩字，不值！
要他們覺得值，覺得天雷這東西，金貴，就得有繁瑣的儀式。
趙端憋著壞，一本正經說道：“還勞君上以新君即位時的祭祖禮儀規(guī)格為我張羅一番祭祀雷神，我才好為諸公演示！”
“喏！”衛(wèi)君手握價值八千金的買賣劵書，言聽計從連連點頭應諾，來到大宗伯身邊激動握著大宗伯的手臂說道：“伯兄，三百多項祭祖儀禮，還得勞煩您老操辦起來?。 ?p> 大宗伯也激動的老淚縱橫，拍著衛(wèi)君衛(wèi)真的手背應喏：“放心，老朽搭了性命也要操辦好這次祭祀禮儀，想想八千金那可是我濮陽的一年稅賦，再來一個八千金，我衛(wèi)人即便躺睡一年也無凍餒之憂，干！”
大宗伯興奮的揮手對左右下令道：“左右小宗伯聽令，前往官署，召集司尊彝，司幾筵，天府，典瑞，典命，司服，典祀，大司樂，大胥，大師，典同諸人，明確職司，而后派人三百，前往西門外搭建高臺祭地，再挑選肥美牛羊豬三百頭殺牲祭天……”
大宗伯豪邁之氣充盈屋梁，可是自己聽了卻是肝顫不已。
不能這樣搞吧！我只是要個陣仗，你們如此大張旗鼓，只聽差遣的人手恐怕不下千人，殺豬殺羊是總共三百還是各三百頭，即便一共三百頭，那也價值不菲??？如果這套禮儀下來，不知耗費多少錢糧，如此一來，這成本大了去啊！若是細算下來，說不定還要賠錢！
你們不能這樣搞??！
趙端拉住大宗伯低語道：“太公啊！你這一套禮儀下來，天不就亮了嗎？人都走，還怎么掙錢！你讓禮儀簡化簡化，祭壇就免了，三牢也免了吧，派些諸如磬師，鐘師，鼓師，笙師，簫師，鐃師之類敲敲打打的樂師，在女閭之中放上兩堆柴燎，祭祀祭祀天地也就行了！省下的錢，可救濟不少春荒挨餓的百姓，還可給我衛(wèi)卒多裝配幾輛戰(zhàn)車，如何啊？”
大宗伯眼睛一亮，拉住趙端驚喜的看了半天，忽然老淚縱橫激動說道：“你小子真不愧是我嗣君之孫，仁心仁德啊，老夫就按你所言操辦便是！”
一切按照趙端所言，大宗伯簡化祭祀流程，在顓頊宮樓闕前，放了一組琴、箏、磬，塤這類吹奏輕柔樂音的樂師，又點燃了兩堆沖天大火。趙端下樓繞著火堆轉了兩圈，又三叩九拜的祭拜了一番天地，儀式這才算結束。
這套儀式下來，還別說真有幾分肅穆莊重之感，再回到二樓宴廳，跟在自己身后的眾人如同掃墓回來一般沉靜。
來到宴廳之中堆放雜物的小房間里，趙端對衛(wèi)真吩咐道：“讓人清空此間房室，就在這里演示吧！”
適才外面空地那般寬闊不用，卻選擇了這件小室，實在令人費解。
衛(wèi)真心中盡管有諸多不解，卻很能沉住氣，緊握價值八千金的買賣劵書，親自帶人下手清理小房室之中廢舊蒲席、掃帚、銅盆之物。
“給我留這只深口的銅盆，在里面點上一盆火，另外令人再將宴廳之中燈火熄滅一半，引導賓客退到墻根處，以免被天雷所傷！”旁觀的趙端喊住提拎銅盆的衛(wèi)真吩咐道。
衛(wèi)真更是一頭霧水，依舊不去打破這層神秘感，趙端說啥就是啥！
小室清理完畢，銅盆之中也已燃起了火苗。趙端很滿意，手舉兩只瓷瓶，點指呂肆對周遭眾人說道：“這兩只天雷，還有此公剛購得的一只，皆是一模一樣，為示公允，那就勞煩此公隨便挑一只，我即刻為諸位演示天雷之威！”
這樣坦坦蕩蕩的展示，就可抵消諸人對瓷瓶是不是天雷的質疑。
眾人尤其呂肆早就等得焦躁不安了，呂肆也沒客氣，面色陰沉點指其中一瓶說道：“就這個吧！”
“那就依你所言……”
就在趙端準備將呂肆點指的瓷瓶拋入火中之時，呂肆又改口了：“算了，還是另外一瓶吧！”
趙端收回手中瓷瓶，拿出另外一只，淡然一笑，便將手中瓷瓶拋入了火盆之中：“無妨哪只皆行，諸位看好了，眼睛可不要眨??！”
片刻之后，小室之中突然綻放出一團璀璨的火光，同時伴隨一聲金屬交鳴的清脆巨響，接著便是一團黑煙從小室之中滾滾而出。
宴廳在座之人多數(shù)驚恐不已，更有失聲驚叫著者。
對于這次爆炸效果，趙端很滿意。
若是放在空曠野外，沒有深口銅盆擴音，也沒有外面輕音樂的陪襯，恐怕這一小小磁瓶的火藥也顯現(xiàn)不出來多大的威力。
不過就這點威力，就已將沒有見過世面的在場古人震懾住了。
“這點天雷不算啥，若是將小瓷瓶，換成了大鐵罍，一雷就可退十萬秦兵，半年前衛(wèi)君可是親眼見證過天雷的巨大威力，不過端木勝公留給我的天雷實在不多了，只能省著點用！”在這節(jié)骨眼上，趙端更是夸張的渲染天雷威力。
呂肆不禁倒吸一口涼氣，神情凝重，盯著趙端另外一只瓷瓶說道：“你究竟還有幾瓶天雷？”
“適才兩瓶，如今只剩這一瓶了！難道此公，你還想購得？”趙端淡然一笑說道。
呂肆不禁握握拳頭說道：“自然！我出四千金要你這瓶天雷！”
趙端搖頭笑道：“你能否這個價錢買走，那得看有沒有人和你爭買，我這里的規(guī)矩就是價高者得知！”
“我出四千零一金！”適才遲疑的白公一臉悔恨之色叫嚷道。
衛(wèi)君衛(wèi)真更是在一旁說風涼話：“哎呀，白公啊，適才你要是不猶豫，這瓶天雷不就是你的了？若是找些方術之士假以時日破解天雷構成，你東周國不就擁有了這等利器神兵了嗎？秦軍又啥呢？”
“誰也不要和我爭，我呂氏商肆出價八千金！”呂肆霸道喊道。
趙端向呂肆奉上火藥瓷瓶，一臉譏笑說道：“這就對了，趁早買回去，拿出去找人破解，破解出來，可以制作更大的天雷，屆時天下為你獨尊。八千金那就是小錢，若是你不買走，天下七國諸侯曉得我衛(wèi)都濮陽擁有現(xiàn)成的天雷之術，那就不是數(shù)千金可以買下的了！
你再進獻給你主公，你主公身為秦國相邦，再進獻給秦王，一來二去就會得封個秦國萬戶，十萬戶侯，八千金一夜就回本了！
那就勞煩君上和呂氏商肆再簽訂一份交易劵書！”
宴廳之中的諸位看官再次喧嘩起來，皆稱趙端所言言之有理。
龍陽君又跳出來極力反對：“衛(wèi)真，你不能這樣！最后一瓶天雷，應當獻給大王！為了八千金，你就敢違逆大王！”
“來人，將此二尾子，拖走扔出館舍門外！”衛(wèi)君怒喝一聲，隨即一群甲衣士卒，便將渾身狼狽不堪的龍陽君拖死狗一般拖了出去。
在眾人見證之下，衛(wèi)君再次和呂肆簽訂了一份面值八千金的劵書。
趙端和衛(wèi)真嘀咕一陣之后，衛(wèi)真下令道：“少府何在、來人連夜出城，隨呂公前往大河之上評估他海船上銅礦石的價錢，若是不夠一萬六千金，就用他呂氏商肆的船只抵扣！”
呂肆臉色一變，瞪視衛(wèi)真說道：“難不成我呂氏商肆還會賴你衛(wèi)君的帳？”
趙端嘿嘿笑道：“自然是這意思！”
呂肆又開表情復雜的凝視衛(wèi)真，衛(wèi)真卻不看他，揚揚手中劵書說道：“我乃衛(wèi)君，此方土地的君上，為生民謀福祉，自然是我之責所在！”
呂肆狠厲瞪視衛(wèi)君，憤恨說道：“來人隨衛(wèi)君少府胥吏前往大河鐵丘津口查收海船！”
在這奇怪氛圍之中，趙端又說道：“諸公誰還欲要購得天雷，只要前往衛(wèi)國府庫直接兌付千金現(xiàn)銅，就可購得一枚！”
趙端此言一出，宴廳之中再次喧嘩起來，驚呼喊叫之聲，差點掀掉房頂。
“小子你不是說只剩一瓶天雷了嗎？為何還有？”呂肆青筋暴露怒喝趙端。
趙端憨憨沖著呂肆一笑道:：“是啊，我確實說過隨身只帶三瓶天雷，你買走的便是最后一瓶，可是我沒沒說過我只有這三瓶天雷啊？”
呂肆再難淡定，點指趙端怒叱道：“小子，你這是在玩火??！信不信我調集秦國大軍，滅了你濮陽城！”
五尺多高的趙端根本就不怕他，淡然說道：“誰也不是嚇大的！你只是一介商賈，一介走狗鷹犬而已，在商言商，我還有十只天雷，若你再出萬金，我全都賣給你，如何？好像你也做不了這個主，你還是快馬送信問問你家主公呂不韋的意思，天雷就這么多，我可是過時不候！”
打仗，可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打起來？
衛(wèi)國是天下中樞，被趙燕齊楚魏五國所環(huán)繞，秦國攻打衛(wèi)國，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形勢不好研判。
呂不韋初為秦國相邦，根基不深，即便可以操控秦國政局，但也沒有到達說打衛(wèi)國就打衛(wèi)國權勢熏天的地步。關鍵秦軍出師無名，總不能實話實說，為奪幾枚天雷不想掏錢吧？
再說秦國西河安陽大營那點兵馬，圍攻一座繁陽小城倒是綽綽有余，可圍攻濮陽這樣的通都大邑，兵力就差遠了。
即便衛(wèi)國被秦軍攻下來，也不是呂不韋的功勞，而是秦國大將軍的功勞，呂不韋也撈不到一點好處。
呂不韋一介相邦，玩的就是空手套白狼的權謀之術。
秦國要滅衛(wèi)國濮陽那是遲早的事情，不過不是現(xiàn)在，史書上明確記載了：元君十四年，秦初置東郡，更徙衛(wèi)野王縣，而并濮陽為東郡。
眼下才公元前251年衛(wèi)元君三年，距離秦國吞并衛(wèi)國，還有十一年，這么長時間有何懼怕呢？
趙端正是憑借對歷史的熟悉，這才有底氣玩火。
在紛擾之中，這回洛陽白公再不敢遲疑，出口喊道：“我出兩千金，購買兩只天雷！”
趙端淡然說道：“那你白氏還不快去準備兩千現(xiàn)金前往國庫交付？只要兌付，我就送上天雷！”
呂肆要切齒說道：“你還有十枚天雷呢、我都要了！”
“按規(guī)矩辦事！只要錢到國庫，你想要幾個我就賣你幾個！君上，你說呢？”趙端嘿嘿笑道，還不忘隨口和衛(wèi)真閑談。
衛(wèi)君咽了一下口水，嘴角擠出一絲僵硬的笑容，有些發(fā)虛的說道：“那是，那是！我衛(wèi)國以流通百貨立國，自然要講買賣規(guī)矩！”
呂肆聞言拂袖暴怒喝斥身后一眾仆從：“一群飯桶，還不隨我前往商肆之中籌措重金！”
呂肆離去，七國豪族巨賈也紛紛下樓而去。
衛(wèi)君衛(wèi)真一臉虛汗的拉住趙端問道：“咱們這是不是在玩火？”
衛(wèi)國一國之君，神色很不自然，竟拉著一介五尺多高的小童，在一旁竊竊私語，這讓滿宴廳的衛(wèi)國宗室頗為納悶和驚奇。
趙端神情自若，一臉憨憨之態(tài)說道：“不用怕！呂不韋只不過是秦國的一條鷹犬，其背后的華陽夫人才是秦國真正的主人！聽說呂不韋當初就是依靠華陽夫人才將公孫子楚扶上的嫡嗣之位。我還聽說，華陽夫人最痛恨始亂終棄的男人。
我出百金的潤筆之資讓人寫了一本有關呂不韋始亂終棄的小說，明日華陽夫人就能看到，到時呂不韋就會被全天下之人唾棄！”
衛(wèi)真一臉好奇問道：“少主，到底是如何一本小說？”
趙端斜嘴一笑道：“書名曰《換妾風云》！”
十人聽到這個書名，有九人一定想看。
“《換妾風云》？可是《換嗣風云》的姊妹篇？”衛(wèi)君好奇問道。
“君上也讀過《換嗣風云》？”
“誰沒讀過？讀完之后意猶未盡??！《換妾風云》何在？我可一觀？”
“有何不可？史襄君，明日全天下首發(fā)的《換妾風云》可曾帶有樣書，能否讓衛(wèi)君一睹為快！”趙端拱手向廊道中坐于瞎子司馬季主旁邊的繁陽書肆肆主史襄喊道。
宴廳之中衛(wèi)氏族人再次嘩然一片，紛紛詢問書在哪里？
史襄興奮的從廊道中躥了出來，來到趙端面前從袖中掏出一卷竹簡：“怎能不帶？樓下車中還有半車，我適才還尋思著和你商量，要不先給在座衛(wèi)氏諸公來上一卷，明日濮陽市中的新書發(fā)售更要火的一塌糊涂！”
趙端一臉神秘的將書簡遞給衛(wèi)君說道：“這就是對付呂不韋的法寶！”
衛(wèi)真滿腦袋的疑惑，打開了書簡，瞬間瞳孔就放大了，一臉憤慨攥緊拳頭，怒喝道：“真想不到呂不韋是如此絕情薄義之人！”
就是一本小說而已，未曾想到一國之君看了會當真？
素來穩(wěn)重的衛(wèi)君也有失態(tài)之舉，這令在場衛(wèi)氏宗族驚詫不已。
衛(wèi)君又開始全身心的捧起書簡，接著又是一連串的鵝叫聲，擊節(jié)叫道：“車輪絕技？呂不韋還練了此等絕技？”
巡城司馬富甲忍不住過來瞧了瞧衛(wèi)君手中所捧的書簡，他和衛(wèi)君的反應一樣，先是憤怒后是大笑。
“看來我們的作品引發(fā)了拄讀者的共鳴，既然反應不錯，那就將那半車書簡運上來，今夜賣了就是！”趙端一臉成就感同史襄說道。
趙端話音未落，史襄就跑出了宴廳。
不大一會，史襄就領著幾個族中兄弟捧著一堆書簡來到了廳中，叫賣道：“這便是衛(wèi)君所讀《換嗣風云》姊妹之作《換妾風云》的第一篇，誰若想讀，只須三十個圜錢，即可買去！”
“啥，幾根竹子，就直一金，奸商?。 倍嘉疽蟮嘏鹊?。
“此書非是彼書，不要看這是一卷書簡，其實它是一個人的人生，你用三十個錢，也就三月的飯錢，就買到了別人的人生，這錢便宜??！”史襄花言巧語向殷地兜售手中的書簡。
“里面寫的啥？可否讓老夫一觀！”年高德劭的大宗伯也過來湊熱鬧。
“您威望甚重，小子送你一本！”史襄上前奉書。
大宗伯瞅了一眼竹簡上的蠅頭小子，不禁蹙眉道：“這么小的字??！老夫眼花，看不到啊，可有人為我一讀？”
“小子愿為太公一讀！”趙端毛遂自薦上前，拿起書簡便讀了起來。
“呂不韋者，濮陽人氏，陽翟大賈，出身貧賤。其妻賢也，養(yǎng)蠶織布，以供其學。一年歸來，妻跪問其故，不韋曰：久行懷思，無它異也。妻乃引刀趨機而言曰：此織生自蠶繭，成于機杼。一絲而累，以至于寸，累寸不已，遂成丈匹。今若斷斯織也，則捐失成功，稽廢時日。夫子積學，當‘日知其所亡’，以就懿德；若中道而歸，何異斷斯織乎？不韋感其言，復還終業(yè)，遂七年不返?！?p> 大宗伯頷首點頭說道：“曾聽人說過，呂不韋結發(fā)之妻確實賢惠?！?p> 趙端接著讀：“妻病，鄉(xiāng)人捎書，不韋不歸。時不韋為陽翟大賈，身有千金，其妻和其子寒窯獨守，被衾不能御寒食不能果腹。
妻怒之，攜子前往陽翟尋之，不韋已成韓王女婿，為掩貧寒出身，不韋雇兇殺妻，埋于荒冢之中?！?p> 大宗伯聞言，大手啪的一聲拍在了案幾之上，發(fā)怒道：“畜生，忘恩負義的畜生！原來其原配是如此而死，多么好的賢妻啊，氣煞老夫了！”
趙端無語：這就是小說，能當真嗎？
沒想到老頭子氣性還挺大，趙端生怕將老頭子氣出個好歹，也就將呂不韋后半段為獻媚韓王公主殺子之事跳了過去。
“久浸陽翟豪奢之地，呂不韋好色成性，無花不拈。在陽翟時，勾搭上韓王王后，云雨之時，被韓王回宮撞見。
韓王欲毆之。呂不韋靈機一動披發(fā)遮臉道：我乃鬼也！若不信，你可問王后，可曾看得見我？
王后答曰：不見。韓王大驚，急忙令人入廁提出污穢之物潑之。不韋雖一身污穢，可得此逃脫。
不過從此有了罷癃之癥。
為了治愈罷癃之癥，呂不韋遍尋名醫(yī)，得扁鵲指點，投入嫪氏門下，修習車輪絕技。三年學成，罷癃之癥痊愈，決定重回韓國一雪前恥……”
老頭子聽了，仰面大笑，嘴中喃喃說道：“原來呂不韋還有罷癃之癥，還會車輪絕技？原來呂不韋還有這等身世？”
端木孟姬聞聽羞紅了臉，捂臉就跑出了宴廳。
“彼時呂不韋乃是千金商賈，嫌棄賤買貴賣來錢太慢。心中有了奇貨可居的韜略，開始收羅天下美姬，而后將有孕之姬送于天下王孫公子為妾。
韓王得一鄭女，便是呂不韋所獻孕姬，孕姬誕下一子名曰安，韓王立為太子……”
趙端突然合上了竹簡，笑言道：“后面更精彩，呂不韋野心極大，要將有孕之姬分別送于天下七國諸侯，要知他的圖謀能否成功，請諸位掏錢買書吧，書生向來寫書不易！”
不知結局大宗伯心癢難耐，催促趙端道：“快來，快來，咱們小室之中繼續(xù)讀書！”
“這書我買了！身上沒帶錢明日送來極是！”都尉殷地，也心癢難耐，從史襄手中取了一卷竹簡，來到自己案幾上就全身心的讀了起來。
《換妾風云》完全就是蹭《換嗣風云》熱度，這本書乃是自己和史襄合力編撰，以跌宕起伏情節(jié)為看點，大量注入黑色幽默，設置大量懸念來贏取讀者的追讀。
《換妾風云》一共十卷，每篇一個人物，《換妾風云之呂不韋篇》乃是首篇，至于下一期編排誰，還沒有想好。
此書的售賣，標志者自己商業(yè)版圖生態(tài)之中文娛事業(yè)部的開啟。文娛事業(yè)部以操縱天下輿論風向為贏利點，同時也收取那么一點點的公關費。
就在趙端為大宗伯讀書時，衛(wèi)君衛(wèi)真推門而入，對趙端耳語道：“奇恥大辱，端木氏女竟被人從眼皮底下劫擄走，我們竟絲毫不知，對方還令我們不可聲張！”
這都是啥事??？和天斗，和地斗，和人斗，到頭來白忙活了一場。真是樂極生悲！
趙端霍的扔下竹簡站起，跟衛(wèi)真出了房門，接過衛(wèi)君衛(wèi)真手中遞上的一小束白絹還有一柄玉觹，展開白絹喃喃念出了上面的漆字：“若要端木孟姬活命，莫要聲張，莫要大肆搜捕，靜等命令行事！”
難道是呂不韋四弟呂肆所為？不可能吧？這是衛(wèi)國濮陽，呂不韋再有權勢，也不敢公開挑釁衛(wèi)君衛(wèi)真吧！
衛(wèi)君衛(wèi)真深表歉意的說道：“皆是我的疏忽，我已令巡城司馬富公前去濮陽市去摸呂肆老底！少主放心，全城戒嚴，我就不信，狂徒還能逃出我濮陽城！”
本是皆大歡喜的一場宴會，卻出了這樣的變故，即便一夜掙了呂氏商肆一萬六千金，自己陡然之間覺得索然無味了。
適才端木孟姬聽了葷段子，便跑了出去，就這么一會兒的功夫，就被人無聲無息的劫擄走了，對方是怎么做到的呢？
“絹書是誰送來的？”
“一條黑狗！”
“狗能送信？”趙端不可置信的問道。
衛(wèi)君衛(wèi)真點指身邊的一位甲士說道：“此乃我心腹近侍，斷不會為人收買，你再向少主說說撿到這束白絹以及這柄玉觹的前后經過！”
貌相忠厚的侍從說道：“適才仆下在館舍門口值守時，看到從院中跑來一條黑狗，狗嘴之中銜著一卷白乎乎的東西，離我數(shù)丈遠時，丟下嘴中白乎乎物什，便掉頭跑開，鉆入墻中狗洞不見了。仆下覺得詫異，上前看了看，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竟是一束絹書和一柄玉觹?！?p> 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狗都成精了？即便不是狗精，這狗必也是經過調教過的狗。
“你在門口值守可曾見到過端木氏女？”
“未曾注意，未來往往的倡優(yōu)實在太多，仆下也未見過端木氏女，因此未曾注意！”
“指給我看看，黑狗放書以及狗洞的地方！”
“墻角處卻有一口狗洞！”衛(wèi)君近侍立于廊道之上，向院中指去說道。
月光映襯下，顓頊宮苑囿之中百木凋零，一覽無余。
廊中之中一直靜坐的瞎子司馬季主，輕聲呼喚趙端：“憨子，憨子，你來，你來！”
趙端來到司馬季主跟前，問道：“太公可有事？”
司馬季主附耳對趙端說道：“你們的談話，老朽都聽到了！老朽覺得，那狗非是狗，應當是人！若是被馴化的狗，他叼來東西之后，不會走，而會搖尾巴乞食！”
有道理是有道理，可狗怎么能是人呢？趙端苦悶不已。
瞎子司馬季主解釋道：“曾經孟嘗君門下有雞鳴狗盜之徒，危難之際，助起逃出秦國，其實雞鳴和狗盜就是孟嘗君手下的兩名門客。雞鳴善打鳴，狗盜可如狗一般坐臥行走！老朽就認為，送信之狗，就是狗盜之徒！”
所有人聞聽不由一亮。
身為戰(zhàn)國四公子之一的孟嘗君手下確有一批雞鳴狗盜之徒，這事人盡皆知。王安石還曾寫文章批判過孟嘗君。這篇文章還被選入了課本教材。
趙端熟讀二十四史，自然曉得，可是頭一次聽說，雞鳴和狗盜就是孟嘗君的兩個門客名字。
真是孤陋寡聞了，趙端不禁好奇問道：“太公如何曉得？”
司馬季主頗為自豪的說道：“實不相瞞，老朽就曾是孟嘗君的門客！”
湊過來的衛(wèi)君和一眾侍從聞聽不禁肅然起立，紛紛向司馬季主揖禮。
衛(wèi)君不禁振奮精神說道：“如此一來，我們只要盯住那可疑黑狗，就可順藤摸瓜找出幕后元兇！”
“真正的狗盜之徒比狗鼻子還要靈敏，恐怕稍有風吹草動，狗盜之徒就會覺察！”司馬季主擔憂的說道。
“院中不能派人監(jiān)視，站在樓上廊道又看不清狗洞情況，那可是如何是好？”衛(wèi)君犯愁了。
“衛(wèi)黑拿我的璇璣玉衡來！”趙端點指坐在廊道中腹黑說道。
腹黑聞言，從懷中掏出兩截小竹管，遞給了趙端。
趙端拿起小竹管，輕輕一拔，兩截小竹管，瞬間長了一段，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透過竹管，去望樓前苑囿墻垣下的狗洞。
趙端很滿意的說道：“還行，視野清晰，若那黑狗再來了，外面就能張網待捕！”
趙端手中的竹管望遠鏡，很讓衛(wèi)君好奇。
“此物叫何名？”
“璇璣玉衡！”趙端順口答道，就遞給了衛(wèi)君衛(wèi)真。
衛(wèi)君衛(wèi)真學著適才趙端的樣子，瞄了一眼圓圓的月亮，嚇得一哆嗦，差點將單筒竹管望遠鏡失手掉落：“這可是上古窺破天象的神器??！”
衛(wèi)君衛(wèi)真所言不虛，璇璣玉衡一詞出自華夏最古老典籍《尚書舜典》。此語，歷代注釋有爭議。一說星象，一說儀器。
趙端根據(jù)孔穎達疏“璣衡者，璣為轉運，衡為橫簫，運璣使動於下，以衡望之，是王者正天文之器”便將璇璣玉衡附會為了望遠鏡。
這算啥呢？自己本事大了去，以后接觸多了，嚇死你！
旋即玉衡不過就是兩片雙凸透鏡和兩根竹管的簡單組合而已。
有錢了就好，可以購買到上等的水晶玉石，而后打磨成凸透鏡，隨手就制作出來一架簡式望遠鏡而已。
“喜歡玩，就盯著，務必將那黑狗抓?。 壁w端見衛(wèi)君愛不釋手，便將監(jiān)視狗洞的任務給了衛(wèi)君。
趙端趴在窗口苦思冥想：濮陽城中，除了呂不韋，誰還有這般大的膽子劫擄端木氏女呢？
“那黑狗來了！”突然衛(wèi)真興奮呼喊道。
這條狗很囂張嘛！趙端也不由緊張了起來。
衛(wèi)君拍了拍趙端的肩頭寬慰道：“放心，端木氏女一定無礙！我都安排好了，他只要出現(xiàn)，別管是人還是狗，我就能悄無聲息的將其抓獲！”
衛(wèi)君衛(wèi)真確實主意多端，他令人取來狗洞旁的兩只大甕，敲掉了甕底兒，往甕身上打眼兒做瞭望孔，而后甕里藏人，重新安放在狗洞墻內側。
黑狗一入苑囿之中，衛(wèi)君觀察到黑狗身后并無接應，于是吹了一聲口哨，命令侍從抓捕，長腳的大甕，立時便移動在了狗洞之前，狗洞就此被堵上。
趙端驚訝于司馬季主的判斷，也驚訝于古人的創(chuàng)造里：“果然是個披著狗皮的人！”
接過衛(wèi)君遞過來的絹書，趙端展開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若要讓端木孟姬活命，明日就用天雷轟死秦國公子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