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比賽結(jié)束越來越近,操場上的歡呼聲像從高音喇叭里傳出來一般,一圈一圈的蕩著音波向周邊散去。楊墨看著這些個只有在校園里才能看到的臉龐,青澀和火熱,,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是真的老了,不僅是身體上的蒼老,更是心理的沒有激情。若要她像她們這般高聲奮戰(zhàn)幾個小時,只怕她早已駕鶴歸去。
金融隊最終以34比25的分數(shù)贏得了對手隊。頓時,操場上歡呼聲、吶喊聲,還有沉默聲,一齊呈現(xiàn)了出來。
看著蕭北辰走過來的身影,楊墨不禁站起來迎接,只是,她還來不及開口說上一句話便被蕭北辰扯著胳膊往操場外走去。
“阿辰,你衣服還沒有拿?!睏钅乱庾R關(guān)心的竟然是蕭北辰進場前塞在她懷里的衣服,
蕭北辰悶頭一句,頭也不回的說:“不要了,“一直拉著楊墨向一處陰涼的綠蔭大道上走,終于在一棵大樹下才松開了手。
手臂上一感覺到松懈,楊墨便本能的伸出另一只手去揉了一揉,她有點沒好氣地說:“阿辰,你又怎么了?”
她特意加重了“又”這個發(fā)音,見蕭北辰只盯著前方?jīng)]有焦距的看,良久也沒有回應(yīng)她,她嘆了口氣,再次放柔了聲音問道:“阿辰,你怎么了?”
這次蕭北辰倒是動了動,只是轉(zhuǎn)頭看向楊墨的眼神卻是陰惻惻的,楊墨不禁心臟咯噔了一下。她以前確實有注意到過蕭北辰的喜怒無常,她都只當他還是小孩子而一笑而過,只是今天她卻感覺到他格外的無常,無常到讓她覺得特別的莫名其妙。
楊墨不禁想起自己以前的單身生活,人與人之間太過親密,這讓她覺得累的慌,你要去照顧他的情緒,你沒有一點私人空間。
再次沉默的一會,楊墨開口道:“阿辰,我先去把你的衣服拿過來?!?p> 蕭北辰聽了楊墨的話只是惻了側(cè)身,依舊一臉的悶氣。
大老遠楊墨便看到了胡明天、許歌還有周超他們。楊墨想他們都是一個宿舍的,有可能衣服被他們拿了,于是便急忙向他們走去,簡單明了的說:“嗨!你們有拿了阿辰的衣服嗎?”
“嘍!這里呢!”許歌一把把掛在手臂上的衣服給遞了過去,撇了撇嘴,感覺像吃了一個很大的虧,繼續(xù)發(fā)牢騷地說:“這個老三,一比賽完就走了,衣服都不拿,我感覺自己就是他行走的保姆。”
楊墨本來心情有些郁悶,此刻聽了許歌的話,忍不住笑了起來,道:“誰讓你們是室友呢?我當初讀大學的時候也像你一樣,不過是帶外賣。不過你真的不考慮轉(zhuǎn)行嗎?未來的喜劇巨星可不能就這樣被埋沒了?!?p> 許歌壓根就只聽進去了楊墨的后半句話,因為吐槽蕭北辰,他就是嘴快隨便娛樂一下。聽到后面的喜劇巨星,他直點頭,滿眼的認同,覺得楊墨就像他的伯樂一般,激動地說:“小二,你真的是太了解我了,你不知道我現(xiàn)在是多么的后悔,當年我媽讓我考藝校,我還死活不同意,唉……真是天意弄人呀!”說完,他還擺出一副可惜的模樣。
胡明天實在聽不下去了,道:“好了好了啊,別在這里整的像孟姜女哭長城似的,對了,你干嘛叫楊墨小二呢?你以為你是店老大呀?!?p> 楊墨聽胡明天這么一說,猛的記起當時胡明天正在操場上比賽并不知情,忙重新解釋一遍,道:“是我說他們可以叫我小二的,不關(guān)許歌的事情?!?p> “小二?”胡明天聽楊墨這么一解釋,也不再揪著許歌不放。重述了一遍,皺著眉頭,不太喜歡。
楊墨也不去糾結(jié),合著就是一個名字,她倒覺得這個小名挺好的。這個名字是她很早之前準備的,給以后的德牧用,既然現(xiàn)在孤身一個,那她就先拿來用一用。
周超突然走上來插入,他和胡明天、許歌不同,說話總是抓著關(guān)鍵點說,道:“小二,老三在哪里呢?”
楊墨指了指斜對面的林蔭樹,以為他們要去找蕭北辰,笑道:“阿辰在那呢!你們要去找他嗎?”。
三人一同望去,隔的太遠,看不清五官,但他們一同覺得有一道目光好似要把他們給千刀萬剮了一般,這種時候,三十六計,絕對是走為上策。
“額……小二,我們就先走了??!以后經(jīng)常來我們學校玩哦!”許歌的靈活是表現(xiàn)在行動上的,最先跑開,臨跑前還不忘朝楊墨打聲招呼。
“對對對,”胡明天見許歌撒腳跑開,連忙也跟上,跨了一步又倒回來狐疑的問,“嗨!我們真的以前沒有見過嗎?我是真的覺得很眼熟?!?p> 楊墨笑道:“是的,確定,一定以及肯定?!币娚磉呏艹€沒有離去,心想這人怎么不跟著他們一起走呢?難道男生宿舍也是分小團體的,記得自己當初讀大學的時候,宿舍4個人,分成了2個小團體。楊墨不禁猜想,蕭北辰是和他一個團體,還是和已經(jīng)離開了的胡明天和許歌一個團體?
偷偷抬眼打量他一眼,發(fā)現(xiàn)他正好在看著自己,楊墨只好尷尬的扯出一抹微笑。
周超笑道:“我也先走了,有空來學校玩,我們住在三食堂右前方的男生宿舍那里?!?p> 楊墨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覺得很有鄰家哥哥的溫暖。不禁又想起了蕭北辰,他們應(yīng)該玩不到一起去,至少脾性就太不合拍,要是真一起走,只怕就像孫悟空與豬八戒一樣,誰都不服誰。
待楊墨拿著衣服走到蕭北辰身前時,蕭北辰依舊一臉陰沉沉,他不看她。楊墨一度懷疑是自己做了什么十惡不赦的事情,正預(yù)開口喚他,蕭北辰卻一步跨過來伸手就把楊墨懷里的衣服拽了過去,楊墨心中忽然來氣,怒道:”阿辰,你到底是怎么了嘛?“
蕭北辰聽到楊墨大吼一聲,心中壓抑了很久的怒火也一下子迸了出來。本來見到楊墨出現(xiàn)的時候,他是多么的開心??墒窃诒荣悤r,楊墨根本就沒有在看他,一門心思都在和許歌和周超聊天,這些他不計較。
可是她和周超之間第一次見面就一直眉目傳情笑個不停是什么意思,還有剛剛,她和周超又在單獨聊著什么,蕭北辰覺得自己在楊墨心中太沒有存在感,即便當初是自己先追的她,可是現(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是在一起了,那么楊墨就理應(yīng)只關(guān)心和在乎他一個人。
“你覺得我怎么了?我才是你的男朋友,你這樣和別人眉目傳情是什么意思?”蕭北辰賭氣地說。
楊墨覺的冤枉,她怎么和別人眉目傳情了,為此蹦出來的話也是不經(jīng)過大腦,道:“我哪里和別人眉目傳情了?阿辰,在你心中,我就是那種人嗎?還有,你也沒有資格這樣說我,你明明就認識王甜甜,為什么要和撒謊說不認識她?”
蕭北辰?jīng)]有想到楊墨會這樣來質(zhì)問自己,他更加沒好氣的說:“我說了不認識,就是不認識,你一點都不相信我嗎?你見過我和她多說了一句話嗎?我潔身自好,知道自己是有女朋友的人?!?p> 楊墨聽出來了蕭北辰的話里有話,又繞到她不知檢點上去了,她簡直快要氣瘋了,但理智告訴她,現(xiàn)在他們是在公眾場合,她不想自己在別人眼中是潑婦的形象,閉著嘴胸口一起一伏了好久,才開口道:“我現(xiàn)在不想和你說這些,這些事情我也并不是很在意,是你今天那樣說我我才脫口說出來的,我先回去了?!?p> 蕭北辰卻不這樣想,他從來不把問題留到明天,見楊墨要走,又是一步跨過去,擋住楊墨的去路,一把伸出手,抓住楊墨的雙肩,怒道:“為什么今天的事情一定要留到明天,你從來都這樣,對我一點都不在乎?!?p> 楊墨聽到蕭北辰這樣否定她的付出,于是一仰頭沖著他的眼睛嚷道:“我哪有不在乎你?是你一直在莫名奇妙,我都不知道你在生氣什么?!?p> 兩人又僵持了良久,兩人的眼中都冒著怒火。忽然楊墨眼前一黑,唇被兩片熾熱的唇瓣緊緊的壓迫著,楊墨愣怔住了,等緩過神來,猛地掙扎,她不想現(xiàn)在和他接吻,她現(xiàn)在看到他就氣不打一出來。
只是男生真的比女生力氣大很多,這和年齡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倏地,蕭北辰的右手猛地摁住楊墨的后腦,唇更貼近,他此刻的吻是那樣的霸道。楊墨覺得不適感和惡心感就像洪水猛獸般洶涌而來。終于,她忍受不住了,狠心一咬,蕭北辰一吃痛,猛的松開了她,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楊墨。
一得到解脫,楊墨便用衣袖粗魯?shù)夭潦玫羰挶背搅粼谒齑缴系暮圹E,大口地喘著氣。她從沒有哪一刻這樣厭惡他,不禁抬眼白了一眼蕭北辰,頭也不回的轉(zhuǎn)身離去。又還沒有走出幾步,手臂又被拉住了,她被迫停了下來,冷冷的大聲吼了一聲,“放手。”
蕭北辰一手粗魯?shù)陌褩钅纳眢w給扳正了回來,不管不顧地把楊墨給擁入了懷中。他的胸膛劇烈起伏著。楊墨感覺到他的手臂又緊了緊,只聽他固執(zhí)地說:“我不放?!?p> 楊墨的腦袋被蕭北辰堅硬的胸膛給震的暈乎乎的,他比賽流出的汗水已貼在衣服上被冷風吹涼了,同時也冰涼了楊墨的臉頰。楊墨這才意識到在這寒風臘月的天氣里,蕭北辰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長袖打底衣,外面依舊還套著剛剛比賽時穿的籃球服,她拿回來的外套此刻被他仍在地上,楊墨有一刻的想提醒他把衣服穿上,但話到嘴邊卻變成了,“阿辰,我要回去了?!?p> 但蕭北辰依舊沒有松手。
楊墨覺得有些不能呼吸,她突然有些害怕,后悔當初答應(yīng)了他,他現(xiàn)在變的越來越敏感,對她管的越來越多,她感覺自己都已經(jīng)沒有了私人空間,還有剛剛那個吻,那么的霸道,她接受不了,當初他明明答應(yīng)了她的。
她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半響,她平靜地說:“阿辰,我們分手吧!”似是凝思了很久。
蕭北辰身體怔了怔,松開懷抱,但手臂依舊抓著楊墨的肩膀不放,一雙眸子不可置信地盯著她,似是在確定楊墨剛剛到底有沒有說話,良久,他問:“你……你說什么?”
楊墨深吸了一口氣,抬頭對上他的目光,比剛才更堅定了一分,道:“阿辰,我們分手吧!”說完,她便別開了頭,不想再去與那雙眸子對視。
蕭北辰搖頭,直覺告訴他楊墨是認真的,他終于緊張了,緊張地說:“不,我不同意,墨,我不同意?!焙盟浦灰恢闭f不同意,便真的會改變什么。
楊墨緩緩的轉(zhuǎn)過頭來,目光所及,蕭北辰那雙眸子里的緊張和害怕是那樣的明顯。害怕,楊墨不明白,她突然有一刻覺得他很落寞,她竟產(chǎn)生了一種同情之感。同情,不,她哪還有什么資格去同情別人。故垂下了眼眸,她做不到一直直視他的眼睛,那浩瀚的星辰,也許根本就不屬于她,良久,她再次說:“阿辰,我覺得我們不太合適。”
“為什么不合適?我覺得我們很合適?!笔挶背綆缀跸胍膊幌氲恼f。
楊墨咬著唇說道:“也許我們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我們根本就是兩路人,你不懂我,我同樣也不懂你,就像你說的,我搞不清自己的界限,我也不理解你的良苦用心?!?p> 蕭北辰現(xiàn)在什么都聽不進,耳朵里全都是楊墨說的“分手”兩個字,他把手臂錮的緊緊的,好似這樣楊墨就不會走掉,他著急的解釋道:“不,不是錯誤的,墨,剛剛對不起,是我態(tài)度不好,我不應(yīng)該那樣說你的,是我的錯,你原諒我好不好,不要分手好不好??!闭f到后面,語氣已變成了哀求。
楊墨能夠感受到他整個身子的顫抖,她太殘忍了嗎?可是她真的好累。尤其是蕭北辰這樣的語氣,哀求的語氣令人不忍不答應(yīng)??墒菞钅裉焓氰F了心要分手了,她真的太心累了,她再次重復著那句話:“阿辰,分手吧!我們真的不合適。我也不想再繼續(xù)這樣耗著了,你還會遇到更好的女孩?!?p> 手臂一掙,竟掙脫開了他的禁錮,楊墨潛意識里閃過一絲詫異,他竟然沒有阻止?不過她也不想去深究,也許是蕭北辰被她剛剛的話給說動了,她現(xiàn)在只想趕快離開這里。
突然蕭北辰在后面大聲道:“墨,你真狠心?!?p> 楊墨一愣,轉(zhuǎn)身看向他,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斜射在他身上,加上他此刻無神地面孔,楊墨似乎又看了一抹落寞。落寞,她今天不知在他身上看到了多少回了,她突然有一刻覺得,他們都是可憐的人。
良久,她道:“阿辰,你知道嗎?我其實真的很猜不懂你的心思的,就像你突然就把車開的那么快,你突然就拉著我的手從來不管有沒有弄疼我,我和你只是在一起,我不能因為你就不去和別人說話,那些都是正常的交際,我不知道你到底在生氣些什么,我們十次見面,總有五次是在爭吵,如果談戀愛是這樣辛苦的話,那這個戀愛不談也罷。”
蕭北辰一愣,他自己根本就意識不到自己的情緒變化,好像自從和楊墨在一起后,他就越來越變的很敏感,每當看到楊墨沒有關(guān)注他的時候,他就胡思亂想,每當看到楊墨對著其他男生笑的時候,甚至是說話的時候,他就變的很焦急,很不安,恨不得有孫悟空的千里耳,把他們的話全部一字不差的聽來。
事實上,他沒有這個本事,所以他就很別扭,想知道又開不了口,全部悶在心里,他覺得他快要悶出病來了。對,他就是有病了,一種離不開她的病,一種害怕她離開的病。母親已經(jīng)離開了他,他不能再讓楊墨也離開他了,要不然,他真不敢想象以后的日子要怎么熬。
蕭北辰的呼吸,就那么直接噴灑在楊墨的頭發(fā)上,他的聲音在停頓了許久之后,緩緩地響起,“對不起,墨,我錯了?!?p> 楊墨呆住了,因為她聽到了哽咽的聲音。都說哭是解決一切問題的萬能解藥,為此楊墨心有些軟了,心中長嘆口氣,柔聲說:“阿辰,我們先分開一段時間吧!”
“分開多久?”他問。
“不知道?!?p> “半天?”他問。
楊墨沒有回答,心里卻想,這種事情又不是數(shù)學上的問答題,怎么可能有明確的答案。也不可能像菜市場上買菜一樣,有討價還價的可能,這種事情,分開了就是一輩子。她不想讓蕭北辰再在寒風里吹著,于是她繞開話題,道:“阿辰,我先回去了,這件事情過幾天再說吧!我們都需要冷靜一段時間?!?p> 蕭北辰失神落魄的看著楊墨離開,直至那抹背影變的越來越模糊,變成了一個黑點,最終消失在視線范圍內(nèi),才喃喃自言道:“半天,墨,我只允許我們分開半天?!?p> 楊墨回到家里,整個人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癱在椅子上。她又想起了蕭北辰身上的落寞,她想不通為何總是會在他身上感受到這種悲涼的氣氛。其實她是很想待在他身邊的,可是他的情緒太無常了,這樣的相處,真的很累,這樣的蕭北辰,她也招架不住。
苦笑一聲,喃喃自言道:“奶奶,你看,我確實只適合一個人?!?
江南四葉
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一片森林,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會再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