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夜良宵,劉豫起了床來,只覺頭昏腦漲,腰膝酸軟。原來濟南知府新進獻了一位美人,劉豫很是受用,床笫之歡雖美,但春宵過后,卻備受疲敝之苦。
內(nèi)侍陳都知捧著玉碗入內(nèi)道:“陛下,請用膃肭臍湯。”
劉豫嘆道:“此物雖好,久服效用漸衰,該當如何?”
陳都知道:“陛下可廣召天下名醫(yī)奇士,定可雄風長存,萬壽永康?!?p> 劉豫嘆道:“奇人高士可遇不可求,豈是如此容易,宮中亦有不少方士,也未見有什么仙術?!?p> 陳都知道:“小的前幾日去衛(wèi)國公府,聽衛(wèi)國公府的人說,有一位叫‘蘇仙郎’的神醫(yī),竟將他奄奄一息的老母醫(yī)活了。”原來陳都知與衛(wèi)國公府過從甚密,對衛(wèi)國公府大小之事無不知曉。
劉豫似信非信地哼笑一聲,將膃肭臍湯一飲而盡,片刻后,精神稍佳。
劉豫正躺在御榻上閉目養(yǎng)神,又一內(nèi)侍疾步來稟報:“陛下,昨夜甄相公遭襲,身負重傷?!?p> “現(xiàn)在如何了?”劉豫猛地睜開雙眼,坐起來問道。
“已有三位太醫(yī)去為甄相醫(yī)治,尚不知結(jié)果如何。”那內(nèi)侍答道。
“速移駕衛(wèi)國公府?!眲⒃ゼ钡馈?p> 約莫半個時辰后,一家仆一路小跑來到內(nèi)堂,氣喘吁吁地向甄夫人稟道:“圣駕已至景明坊。”
甄夫人聞言,立即吩咐道:“快去接駕?!闭f罷,急忙趕出門外迎駕。
不多時,大隊禁軍前呼后擁著一頂涼輿,一路警蹕傳呼,清塵墊道,浩浩蕩蕩而來,在衛(wèi)國公府門外停下,禁軍隨即四散開來,將衛(wèi)國公府圍住,戒備森嚴。從涼輿上走下一位身著赭黃衫袍、玉裝紅束帶,面白短訾,身材微胖之人,此人便是齊國皇帝劉豫。
甄夫人跪拜道:“妾身有失遠迎,請陛下贖罪。”
“甄夫人免禮。”劉豫面帶焦慮之色,急步走過來,問道:“甄卿可好?”
“多謝陛下關心,相公已經(jīng)醒來,應無性命之憂。”
劉豫松了一口氣,微笑道:“無事便好?!?p> 甄夫人引著劉豫向府內(nèi)走去,緊隨其后的是一位身著戎服的將軍,眼神陰鷙。此時,蘇秋和林清平皆隨著府內(nèi)家眷在道旁迎駕。
見圣駕沿著甬道走來,林清平附耳低聲對蘇秋道:“中間那圓臉微胖之人便是圣上,緊跟在他身后那個武官是御皇使烏天縱,此人跟隨劉豫多年,聽說以前是江湖中人。”
當劉豫從身邊昂然而過時,蘇秋只覺手指發(fā)顫,真氣在指尖沖撞,恨不能運用沖虛指,將其一擊斃命。
“兄弟,怎么了?”林清平見蘇秋臉色慘白,關切地問道。
蘇秋搖了搖頭,屏住呼吸,咬緊牙關,十指緊握成拳,眼睜睜地看著老賊漸行漸遠。
此時,甄夫人已引劉豫來到甄懷忠床榻前。甄懷忠欲坐起,劉豫連忙按住他的肩膀道:“甄卿快躺下。”
甄懷忠道:“微臣不能起身迎駕,請陛下贖罪?!?p> 劉豫笑道:“甄卿不必拘禮,好好將養(yǎng)身體才是。”
甄懷忠道:“謝陛下隆恩。”
劉豫問道:“甄卿如何被行刺?”
甄懷忠道:“昨晚戌時,微臣自議事堂回府,正要去書房,忽見一黑影竄入書房,微臣大喝一聲,那賊人便回手甩出一件暗器,微臣眼前寒光一閃,頓時胸口劇痛,接著便失去知覺。”
劉豫又問道:“兇手是否已抓住?”
甄懷忠搖搖頭道:“兇手尚未抓獲?!?p> 侍立在側(cè)的烏天縱道:“甄相公可否讓卑職查看一下兇手所用暗器?!?p> 一家仆忙將那把飛刀呈給烏天縱。
烏天縱仔細看罷飛刀,道:“此刀喂有劇毒‘十八散’,此毒極難解,若是被傷,不出三個時辰,必毒發(fā)身亡,看來有人欲置相公于死地。”
“卿是否已解此毒?”劉豫關切道。
“陛下,幸有一神醫(yī)為微臣解了此毒,將微臣從鬼門關拉了回來。”甄懷忠不無僥幸道。
劉豫忽然想起早上內(nèi)侍所言,頗為好奇道:“何方神醫(yī),現(xiàn)可在府中?”
甄懷忠道:“這位神醫(yī)江湖人稱‘蘇仙郎’,現(xiàn)還在敝宅內(nèi)。”
劉豫急切道:“如此神醫(yī),理當重賞,傳他來見朕。”
林清平一路小跑來到東跨院,剛跨進院門,便氣喘吁吁地喊道:“恭喜賢弟,你可是鴻運當頭,好運追著跑,躲也躲不掉啊?!?p> “何喜之有?”
“陛下有旨,要召你覲見?!?p> 蘇秋正和顏玉對弈,顏玉撇了撇嘴道:“兒皇帝有什么好見的?”蘇秋嘆了口氣道:“可惜了一個好局?!?p> 林清平慌忙左右看了一眼,道:“二位賢弟小點聲,被人聽見了,不得了啊。”然后拉著蘇秋衣袖,催促道:“快去吧,若是去晚了,怕是真要好事變壞事了。”
蘇秋拗不過,只好隨林清平來到正廳,見面南而坐者正是劉豫,不亢不卑地拜道:“圣躬萬福?!?p> 劉豫瞇著眼睛,打量了一下蘇秋,問道:“你便是蘇仙郎?”
“此乃江湖朋友所送綽號,草民實不敢當?!碧K秋平靜道。
“不求名之遠名自遠,先生的醫(yī)術看來的確不俗?!眲⒃バ币涝谧希旖菕熘唤z似有似無的笑意道。
甄懷忠接話道:“陛下所言極是,蘇仙郎之名確是享譽江湖啊。”
劉豫盯著蘇秋半晌,莫名心頭一顫,忽覺右眼皮狂跳不止,突然問蘇秋道:“朕召你入太醫(yī)院,你可愿意?”
甄懷忠急忙道:“蘇秋先生,陛下如此恩寵,還不快謝恩?!?p> 蘇秋面靜如水,拱手施禮道:“山野之人,性喜閑云野鶴,素不以功名為念,何須爵祿榮身!還望陛下恕罪?!?p> 此言一出,在座之人無不大出所料,烏天縱手按佩刀,斥道:“大膽刁民,陛下如此恩寵卻不自知,莫要敬酒不吃吃罰酒?!?p> “不得無禮,朕一貫禮賢下士,強扭的瓜不甜,朕今日特來探望甄卿,這些小事日后再議?!眲⒃ズ戎沽藶跆炜v,依然面帶微笑。
烏天縱向蘇秋斜睨了一眼,像一只被拉住繩套的惡犬,一臉悻悻之色。
“陛下愛民如子,天下臣民皆得沐浴皇恩,此乃我大齊之幸?!闭鐟阎疑钆吕鋱?,不失時機地插上一句。
劉豫就坡下驢,話題一轉(zhuǎn),對烏天縱道:“何人如此膽大妄為,竟敢對甄卿下此毒手,朕限你一月之內(nèi),徹查此案,將賊人緝拿歸案?!?p> “微臣遵旨?!睘跆炜v躬身拜道。
劉豫又撫慰一番,便起駕回宮。待走出衛(wèi)王府大門時,劉豫臉色陰冷地對烏天縱道:“那個‘蘇仙郎’看起來并非俗夫,要么是個福星,要么是個災星,不可小覷。”
烏天縱道:“請陛下放心,此人絕逃不出陛下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