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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為醫(yī)

第五十五章 勢成水火

天下為醫(yī) 草茅之士 3511 2019-11-27 16:12:23

  這日天氣宣和,最宜騎行,不過,高慶裔尚未痊愈,二人便同乘一輛極為寬敞的馬車前去秦王府,項干辦騎馬隨行。

  蘇秋坐在車內,透過窗格向外看去,突然發(fā)現坐在前面的車夫竟是昨日在馬廄里看到的那個極挺拔寬厚的背影。

  高慶裔與蘇秋一路聊著詩詞歌賦,江湖趣聞,正說著,馬車停了下來。

  只聽一陣馬蹄聲,項干辦催馬來到馬車前,甩蹬下馬,上前稟道:“相公,大王在擊鞠,請二位直接去球場?!?p>  高慶裔對蘇秋笑道:“高某前日隨口向大王提及兄弟擊鞠之事,未曾想大王倒是記在心里了?!?p>  “這是要趕鴨子上架啊。”蘇秋苦笑道。

  馬車出城二十余里奔去,便來到鞠場,此鞠場位于白登山腳下,御河之畔,遼闊無垠,碧草如茵。蘇秋走下馬車,舉目四望,頓感心曠神怡,遙見一位騎著棗紅駿馬,身材魁偉,長髯飄飄的老將正在場上馳騁。

  一局打完,那老將下了場,策馬向高慶裔和蘇秋而來,來人正是完顏宗磐。高慶裔拱手施禮道:“大王威風不減哪?!?p>  完顏宗翰尤不盡興道:“只可惜你還不能打球,苦無對手,不夠痛快?!?p>  高慶裔笑道:“蘇秋先生可是一位難得的好手,非卑職可比?!?p>  完顏宗翰見蘇秋文質彬彬,道:“當真?”

  “卑職親眼所見?!?p>  完顏宗翰見高慶裔一臉認真,并非戲言,便笑道:“別人說來,老夫只當是虛言,若能入鳳起法眼,當不會是弱旅,如此乃是幸事,蘇秋先生,陪老夫打一局如何?”

  蘇秋望了望高慶裔,有些猶疑,高慶裔拉了拉他的袖子,催促道:“快上啊?!?p>  蘇秋拱手道:“多謝大王抬愛,鄙人獻丑了。”

  “將老夫剛得的烏孫馬牽來。”完顏宗翰大喜過望,豪氣干云道。

  不多時,一位校尉牽來一匹長鬃飄飄,駿逸而健壯的駿馬。蘇秋翻身上馬,接過球桿,躍馬上場。

  球場上鼓聲大作,完顏宗翰和蘇秋各領一隊,在場上你來我往,打得難解難分。完顏宗翰球技精湛,氣勢如虹,只因年邁動作略有遲緩,蘇秋身輕如燕,迅如疾電,但技法稍顯生疏。二人各有千秋,故而旗鼓相當,精彩異常。

  棋逢對手,將遇良才。二人正打得酣暢淋漓之時,忽然一聲晴空驚雷,蘇秋胯下的烏孫馬突然野性大發(fā),長嘶一聲,前蹄騰空,狂奔亂跳,蘇秋雖奮力扯韁拉轡,卻一時難以制服這匹烈馬,在場的軍卒們紛紛躲避,場上一時大亂。

  正在這時,忽然從旁邊閃出一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到驚馬身側,死死拽住馬籠頭,那烏孫馬甩頭蹬蹄,連番掙扎,終于精疲力竭,打著響鼻,馴服地低下了頭。

  蘇秋翻身下馬,仔細看了一下眼前之人,那人頭系藍巾,身穿圓領窄袖長袍,內穿交領衫,下著長褲,右手持鞭,左手抓著韁繩,面闊額窄,眉長眼細,年約二十,雖是馬夫裝扮,但其舉手投足間卻有種勇武鎮(zhèn)定之氣。

  蘇秋拱手道:“多謝兄弟,敢問尊姓大名?”

  這時,高慶裔走了過來,那馬夫急忙躬身退去。

  “賢弟可有受傷?”高慶裔關切道。

  “無妨。多虧剛才那位兄弟出手相助?!碧K秋望著那馬夫的背影,若有所思道。

  高慶裔轉頭順著蘇秋目光望去,道:“他是一個啞巴,最近我軍征剿乞顏部俘獲的韃人,我見他頗有馴馬手段,便挑入府中做了馬夫。”

  蘇秋點了點頭,道:“怪不得有如此馴馬之術?!?p>  完顏宗翰很久沒有打得如此暢快,心情格外高興,與蘇秋一道并馬執(zhí)韁回城,完顏宗翰道:“先生乃天縱之才,可愿屈尊來老夫帳下建功立業(yè)?!?p>  “承蒙大王錯愛,蘇某不過一個游方郎中,何敢濫竽充數?!?p>  “先生何必過謙?!?p>  “大王提及此事,蘇某倒是想起了一個笑話。”

  “說來聽聽。”完顏宗翰饒有興致道。

  “東甌人把‘火’叫作‘虎’,“火”與“虎”讀音不分。其國皆用茅草蓋屋,所以多火災,國人飽受火災之苦。海邊有一個商人到晉國去,聽說晉國有個叫馮婦的人善于同虎搏斗,馮婦所到的地方就沒有老虎。商人回來把此事告訴了東甌國君。東甌國君大喜,用馬四十匹、白玉兩雙、文錦十匹作禮物,命商人為使,到晉國請馮婦。馮婦應邀到來,東甌君命駕車,空出左邊的尊位,親迎于國門,又一同乘車入館,待其為國之上賓。次日,集市上起火,國人跑來告訴馮婦,馮婦捋袖赤膊去找老虎。這時大火蔓延至皇宮,國人簇擁著馮婦前去撲火,馮婦被燒灼而死。于是賈人以妄得罪,而馮婦也死得不明不白?!?p>  完顏宗翰哈哈大笑,道:“我西京防火甚密,斷不會讓先生去滅火?!?p>  隨行在側的項干辦又捉急又艷羨道:“若得大王垂青,可是十世修來的福分,莫說是雞犬,就是豬豚也能升天哪?!?p>  “休要胡說,蘇秋先生乃人中龍鳳,豈是你雞鴨可揣度?”高慶裔笑罵道。

  蘇秋也笑道:“高相公言重了,蘇某知識粗通醫(yī)術,有幾斤幾兩,尚有自知之明啊?!?p>  一行說說笑笑,轉眼便入了朝陽門回府,途經一處街角,見有一位漢子手捧一口寶劍,吆喝道:“賣劍,祖?zhèn)鲗殑ΓR貨的來看一看?!彼闹車艘蝗礋狒[的閑漢。

  “幾兩銀子?”有好事者問道。

  “一千兩,少一文不賣?!蹦菨h子高聲道,一副好貨不愁賣的架勢。

  “瘋了!瘋了!”圍觀的人一片嘩然。

  “好馬配好鞍,良將配寶劍”,完顏宗翰向來對寶劍情有獨鐘,此時見有人叫賣好劍,便忍不住下馬前去觀看。侍衛(wèi)們分開圍觀人群,完顏宗翰走上前去,問道:“寶劍可否借觀?”

  那漢子施禮道:“官人盡可賞鑒?!彪p手遞上寶劍。

  完顏宗翰接過寶劍,抓住劍柄,拔劍出鞘,但見劍長四尺,其文如列星之芒,其光如水之溢塘,其色渙如冰將釋,霜鋒凜凜,冷焰逼人。完顏宗翰不禁贊道:“好劍?!?p>  “諸位可識得此劍?”完顏宗翰急切問道。

  蒲聶希尹和高慶裔相繼接過來看了看,搖了搖頭。

  高慶裔回首問蘇秋道:“先生也來看看。”

  蘇秋走到高慶裔身邊,看了看高慶裔手中所持之劍,突然驚呼:“此劍已失傳數百年,沒想到又在此面世。”

  “先生識得此劍?”完顏宗翰湊近問道。

  “此劍名為屬鏤劍。”蘇秋道。

  “何以見得?”完顏宗翰疑問道。

  “劍身是否銘有古篆文‘吳王夫差,自乍用鐱’?”

  高慶裔仔細看了看劍身所銘細如蠅頭的鳥形劍文,驚喜道:“果然如此?!?p>  完顏宗翰大喜道:“這把劍老夫要了?!?p>  隨身侍從見狀,問道:“這劍幾兩銀子?”

  “一千兩,少一文不賣?!蹦菨h子干脆道。

  “一千兩?”侍從怒道,“你想……”

  那侍從話未說完,只聽完顏宗翰道:“休要啰嗦,給錢!”說完,拿著劍轉身走了。那侍從取出銀子,交于那賣劍人,嘟囔道:“真是便宜你了?!?p>  “蘇秋先生,你既識得此劍,可知它有何典故?”

  完顏宗翰低著頭,端詳著手中的屬鏤劍,反復把玩,愛不釋手。

  “相傳夫差曾以此劍賜死伍子胥?!碧K秋幽幽道。

  完顏宗翰先是一怔,然后猛然抬起頭來,道:“果有此事?”

  高慶裔點了點頭道:“史書確有記載。”

  “伍子胥一代名將,竟死于昏君之手,甚是可惜。”完顏宗翰嘆了口氣。

  “伍子胥雖是夫差賜死,但陷害他的元兇卻另有其人。”蘇秋接著道。

  “到底是誰害了伍子胥?”

  同為名將,不免惺惺相惜,完顏宗翰憤恨之情油然而生。

  “伯嚭。”高慶裔答道。

  “伯嚭是何人?為何要陷害伍子胥?”完顏宗翰對歷史知之甚少。

  高慶裔道:“伯嚭本是楚國名臣之子,因父獲罪株連,逃至吳國,伍子胥亦遭楚國迫害,他同病相憐,便將伯嚭舉薦給吳王,伯嚭卻恩將仇報,鷹視狼顧,欲取代伍子胥,便向吳王屢進讒言,伍子胥又性情剛烈,終被吳王賜死?!?p>  蒲聶希尹也插話道:“曾有人提醒伍子胥‘伯嚭為人,表里不一,鷹視虎步,本性貪佞,專功而擅殺。如果重用他,恐怕日后會受到牽累?!樽玉銋s不以為然。”

  “英雄一世,糊涂一時?!蓖觐佔诤渤了剂季?,似乎有所感觸,緩緩道。

  正在這時,一軍吏疾步走來,將一封軍報呈給高慶裔,高慶裔閱畢道:“秦王、翼王殿下,已經查實,刺殺高相公的刺客來自武勝軍。”說罷將書信呈與完顏宗翰和蒲聶希尹一一閱覽。

  “老夫當年在戰(zhàn)場上三次救他性命,先帝臨終之時囑我關照他,老夫又舉薦他為尚書令,為何如此待我?!蓖觐佔诤脖┨缋祝鸬?。

  蒲聶希尹沉吟片刻,道:“完顏宗磐覬覦大位已久,我等力推當今圣上登基,他自然會懷恨在心。”

  “老夫只不過捍衛(wèi)兄終弟及的祖制,何錯之有?”

  高慶裔道:“朝堂之事,是非曲直只為口實,計較的還不是利害得失?完顏宗磐覬覦之心,路人皆知,眼見煮熟的鴨子飛了,他如何不恨?”

  “牽著的狗抓不住兔子,射出的箭不回頭。他想做‘伯嚭’,老夫可不當‘伍子胥’,我明日便進京,找他算賬?!蓖觐佔诤才豢啥簦薏荒芤徊娇绲缴暇?,當面找完顏宗磐算賬。

  高慶裔急忙勸道:“秦王息怒,此事怪卑職太過大意,此次卑職帶有劉豫送給西路軍的孝敬,完顏宗磐和完顏昌手握物證,若此時與他撕破臉,恐有不妥。”

  蒲聶希尹也道:“鳳起所言甚是,此事乃是完顏宗磐和完顏昌蓄意而為,有把柄在手,若是此刻張揚起來,只怕對我們不利。”

  完顏宗翰橫眉豎眼道:“難道要讓老夫吃下這個啞巴虧?”

  高慶裔緩緩道:“有大勇者,卒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挾持者大,而其志甚遠。”

  蒲聶希尹也勸道:“大王,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不必急于一時?!?p>  完顏宗翰用力握了握手中的劍柄,咬牙切齒道:“老夫暫且記下此仇,他日一定要讓這兩個狗賊血債血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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