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被逐
梁辛的癔癥發(fā)作了。
上一次癔癥發(fā)作,還是在他三歲的時候。
當(dāng)時他忘了一切,連陸壓都不認(rèn)得。
陸壓嚇壞了,為了幫梁辛治病,他出去了很多天。
藥找回來了,梁辛每天服食,自那之后,便再也沒有發(fā)作過。
這種藥到底是什么,梁辛問過陸壓,陸壓毫無意外地將此藥夸得天上地下獨(dú)一無二。
“這是先天道根散,其主材必須是至少渡過一個無量劫的先天物質(zhì),厲害不?”
梁辛當(dāng)場就發(fā)飆了。
斬仙飛刀就是至少渡過一個無量劫的大殺器。
能躲過世界大崩滅而不損,就沒一個是善茬。
你都這副德性了,哪有能力去弄到這種逆天的藥引!
因?yàn)樽児蕘淼脤?shí)在太突然,而且陸壓建造的秘境崩塌,根本帶不出任何東西,連梁辛自己,也只能逃出神魂。
所以他再也沒有所謂的先天道根散服食。
于是他的癔癥,再次發(fā)作了。
先前他吩咐梁云峒給他弄吃食時,就已顯征兆。
如今這一次,則是徹底發(fā)作!
所謂秘境與現(xiàn)實(shí)幾乎一模一樣,事實(shí)上還是有些許出入。
現(xiàn)實(shí)中的梁辛,癔癥就經(jīng)常發(fā)作,所以梁小鵝也見怪不怪。
“師兄,咱們才……要成親了,你帶我來祭祖……”
梁小鵝羞紅了臉,很想將自己埋進(jìn)梁辛懷里遮羞,卻知道此地乃是宗祠,可不能顯然如此輕浮。
“啊,對對對!”
梁辛一拍腦袋,將梁宇的牌位放回原處,便踏出宗祠堂,直往喧鬧的庭院大門奔去。
不過他的心情,卻異常沉重。
沒有先天道根散,他發(fā)病的頻率,必然會越來越頻繁,甚至極可能徹底失憶!
這讓他不得不思考一個問題。
帶著梁小鵝投奔麻姑洞,真的有必要嗎?
梁辛咬了咬牙,突然探手制住緊隨著他的步伐、毫無防備的梁小鵝,將她橫抱了起來。
望著一臉惶然的梁小鵝,梁辛痛苦地閉了閉眼,附身吻了吻她的唇:“小鹵鵝,原諒師兄,不是一個好丈夫……”
隨后,他義無反顧地朝著大門邁去。
……
宗祠庭院大門外。
梁豐埔胞弟、修為已臻大乘巔峰的梁豐賢,沖著正杵在大門中央的梁云峒抱拳道:
“宋太上,因何緣故,守在我梁氏宗祠堂外?”
他直呼梁云峒為宋太上,就是提醒梁云峒,你一外人,憑什么敢在梁家宗祠堂外溜達(dá)!
梁云峒微微一笑,也不介意,回禮道:“豐賢師兄,這是少主吩咐,梁某不敢不從?!?p> 梁云峒其實(shí)算得是梁豐埔的徒弟。
只是梁豐埔似乎是算到梁云峒會生個女兒,而且這個女兒會嫁給他兒子一般,一直不認(rèn)這個弟子,而只是以兄弟相稱。
梁豐賢冷哼道:“宋長老,宗主年不過二十,少主還沒出生呢,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梁豐埔隕落的同時,意味著梁辛自動繼位,少主一詞,本是私下稱呼。
只是老宗主新死,平日大家少主少主的喊順了嘴,要適應(yīng)梁辛的宗主身份,尚需時日。
這是對尋常人而言。
梁云峒能勝任攝政之位,是不應(yīng)該犯這種低級錯誤的。
然而他就是犯了。
梁云峒似乎并沒有意識到自己言辭間的漏洞,不慌不忙地道:“豐賢師兄慎言!登基大典一日未進(jìn)行,宗主就有死而復(fù)生的可能!”
這就是睜眼瞎話了。
梁豐埔并非暴斃,而是重傷不治。
他臨死前,將梁門核心成員全部召集至其榻前,交待后事,隨后在眾目睽睽之下闔然長逝。
梁豐賢作為宗主胞弟,又是梁門修為最高的修士之一,當(dāng)時自然在場。
然而他卻無法反駁梁云峒之辭。
眼見就為實(shí)了?
誰知道梁豐埔是不是在借機(jī)考察梁門宗眾,清除異己,為梁辛有朝一日上位清除障礙?
只要尚未舉行登基儀式,梁辛依然還是少主!
可是話又說回來,這種低級錯誤,梁云峒不會犯,梁豐賢就會犯了?
要知道梁豐埔只有梁辛這一個兒子。
宗門傳承,不可能把希望押在一個人身上,必然還會確定順位繼承者。
這些繼承者,首要條件自然必須是梁家嫡系,其次德行考察,綜合評定。
至于輩分,反在其次。
所以在這代宗主候選中,梁豐賢位列順位第二!
獲悉梁辛帶著外人進(jìn)入宗祠,跟隨梁豐賢一同趕過來興師問罪的梁門嫡系,無一不是梁門精英,其中更不乏上一代乃至上溯數(shù)代的順位繼承者。
之所以如此,還不就是都盯著這宗主位置,又怎肯輕易放過這種彈劾梁辛的機(jī)會?
能勝任宗主順位繼承人,本身就是對其能力的一種肯定。
這幫人精,輕易就捕捉到了兩人對話的不合理之處。
明明見得梁豐賢也鬧了笑話的他們,卻根本高興不起來,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梁辛抱著梁小鵝從宗祠里走了出來。
梁豐賢臉色一變,抬眼和梁云峒交換了一下眼神,發(fā)現(xiàn)梁云峒也是一臉錯愕。
這本來就是他跟梁云峒唱的雙簧。
梁豐賢是梁辛的親叔,是梁豐埔一手帶大的,兄弟間情誼極深,因?yàn)闊o子嗣,對梁辛也極好。
所以天下要亂的事,他不可能不跟梁豐賢說。
梁辛也不是真的要放棄梁家,實(shí)在是他的身份,實(shí)在是太特殊,搞不好就可能給梁家?guī)碚嬲臏珥斨疄?zāi)。
但是他不能跟梁云峒說,所以才有那番說辭。
同時,梁辛并不覺得自己只能隨波逐流,而是想掌握真正的主動,走出去的真正目的,是想尋找一個更廣闊的舞臺,打下良好基礎(chǔ),為梁家未來能夠幸存,尋找可能存在的一絲希望。
本來這事兒梁豐賢是不相信的,然而梁辛讓梁云峒帶了一張他爹留給他的特制傳訊符。
梁豐賢捏碎傳訊符,獲悉信息后,二話不說便答應(yīng)了下來。
本來帶外人入宗祠,已經(jīng)足夠被彈劾。
按照計劃,丟失宗主之位的梁辛,覺得沒面子,只好出走梁門。
然而梁辛竟然抱著梁小鵝出來,就不僅僅是彈劾這么簡單了。
他會被逐出梁門,永遠(yuǎn)都不得回歸!
梁豐賢覺得自己似乎跳進(jìn)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大坑,不可思議地望著自己的親侄子。
“阿辛!你瘋了?”
梁辛放下梁小鵝,望了眾人一眼,信口胡謅道:“父親臨終前,曾告訴我,我這癔癥,乃是邪祟作怪。
一旦癔癥發(fā)作,需在宗祠內(nèi)完婚,可通過茍合之氣,激怒梁家列祖列宗意志,降臨懲罰,滅殺體內(nèi)邪魔。
先前我試了下,也不知有效還是無效,也許靜觀幾日,便可驗(yàn)證了?!?p> 場面突然詭異地靜了下來。
這種寂靜,只持續(xù)了數(shù)秒,便如暴風(fēng)雨前的寧靜,轟地一聲炸了開來。
“你這逆子,宗祠內(nèi)卿卿我我,已是褻瀆,盡然公然在宗祠內(nèi),行那茍且之事,梁門何其不幸!”
“宗主一世英名,毀在此子手上,我等就這么袖手旁觀么,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媽的,老子拼著這順位不要,也得將此子斬于此地……”
數(shù)道凌厲的殺著,直奔梁辛而來。
有梁云峒在,梁辛當(dāng)然不會被傷著。
“岳父,讓二叔出手,要快!”被梁云峒擋在身后的梁辛,指尖快速游動著。
因?yàn)樾逓椴粔?,無法傳音,卻有他父親傳下來的,專門用于與梁云峒聯(lián)絡(luò)的暗語。
梁云峒神識全開,自然知道梁辛的暗語。
他迅速反應(yīng)過來,立即給梁豐賢傳音。
“你不出手,宗主之位旁落,日后若梁辛走投無路,你拿什么來護(hù)他?”
“為什么,為什么?你脫身后,一定問清楚他這么做的目的,否則我永遠(yuǎn)都不會原諒他!”
內(nèi)心無盡悲涼,又無盡痛苦的梁豐賢,動用了生平最厲害的殺著,直接朝梁云峒襲去!
他自然打不過梁云峒。
整個梁家的順位繼承者,加起來其實(shí)都打不過梁云峒,否則他也不會成為攝政。
梁云峒輕易就從眾人的圍攻中擺脫出來,甚至還順便遁回了自己的家中,將自己的妻子接了出來,這才從容不迫地直朝雅魯藏布峽谷的方向極速遁走。
這一走,就宣布了梁辛從此與梁門無緣,與梁家無份。
他甚至?xí)涣菏铣?p> 不用梁氏宣布,抵達(dá)安全地帶的梁辛,將梁小鵝交給了梁云峒,隨后朝著梁云峒夫婦三叩九拜。
“我讓小鹵鵝睡著了。此事不宜被她知曉。
如果她問起,您就說,是黃龍師祖將我接走了。
您告訴小鹵鵝一定要好好修行,我會在四種民天,等著她。
岳父大人,岳母大人,如果我有幸活著下來,再見之日,請叫我陸梁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