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婚事
梁辛嘗了一口梁小鵝送來的飯菜,幾乎忍不住又要落淚。
還是那個味道……
梁小鵝見得梁辛發(fā)呆,以為自己擔(dān)心梁辛餓著,做得有些急了,可能味道不咋地,便拿起筷子嘗了一口。
味道沒什么問題呀,想來是師兄內(nèi)心悲痛,食不甘味吧。
不吃飯怎么行!
梁小鵝干脆夾起一塊五花肉,直接喂梁辛:“師兄,這可是你平時最愛吃的,要不試試?”
“好!”
梁辛一口將肉咬進口里,突然伸手抓住梁小鵝的左手,一邊跑著飯菜,嘴里咕噥著。
“我想通了,他是我的影子,她是你的影子,我還是愛的你,你還是愛的我。”
他不得不想通。
因為他沒資格沉迷于幻境中,更不可能就此舍棄梁小鵝。
從今天起,他必須振作起來,迎接一場生死攸關(guān)的考驗。
梁小鵝沒聽懂,也懶得聽懂,心思全放到自己被梁辛抓住的手上,俏臉通紅地將手抽了回來,輕輕拍了梁辛一下。
“師兄呀,討厭啦!”
……
梁辛望著正忙著收拾碗筷的梁小鵝,道:“小鹵鵝,師兄有個不情之請?!?p> “嗯嗯。”
梁小鵝頭也不抬地應(yīng)道。
“咱們以后要一起過日子的,能不能在廚藝上稍微上點心?!?p> 梁小鵝原本有些明快的表情,瞬間垮了下來:“怎么,我覺得挺好吃的,嫌難吃你找別人做去!誰稀得跟你過日子……”
話到最后,梁小鵝顏若桃紅,聲如蚊蠅,隨后一甩手,扔下一堆狼藉,徑直奔出房門。
倒不是她覺得梁辛的話輕薄唐突。
事實上他倆結(jié)為道侶是遲早的事兒,只是姑娘家還沒過門呢,臉皮兒薄。
這次她依然沒能逃出魔爪,被梁辛從身后給抱了個滿懷。
梁辛拿嘴唇輕輕碰了碰她的耳垂,柔聲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好不好?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歡!我是這么想的,咱們又不笨,但凡上點心,就能把這點菜做得更加美味可口些,你說是不是。”
“我就不!”
梁小鵝微微掙扎了下,覺得肯定掙脫不了,便心安理得地窩在梁辛懷里,腦袋靠在他的肩上,心里想要是這樣靠一輩子就好了。
她的這個愿望,立即就得到了滿足。
“小鹵鵝,咱們成親吧?!?p> “嗯……啊,不!”
有點意亂情迷的梁小鵝隨口應(yīng)了聲,突然意識到梁辛在說什么,迅速掙脫梁辛懷抱,一張小臉漲的通紅,蔥白小手無處安放,只能相互絞在一起。
梁辛見得這憐人模樣,忍不住起了逗弄之心,便將梁小鵝再次捉入懷里,拿手繞著她的青絲。
“為什么呀?”
“我……我還小!”
梁小鵝其實內(nèi)心一百個愿意,可是她就是覺得現(xiàn)在成親不妥,至于為什么不妥,她也不知道。
“十七了,還小??!不行,我得想個法子,你答應(yīng)也得答應(yīng),不答應(yīng)……哎,你去哪兒?”
梁辛正嘀咕呢,哪知梁小鵝聽得此言,一下就想起了先前梁辛的丑態(tài),心里沒來由地一陣慌亂,再次掙脫梁辛懷抱,跑得比兔子還快。
“你就是她,是的……”
梁辛沒有追上去,而是靜望著飛舞的妙曼身姿,心里雖然難免還有些失落,慶幸卻已經(jīng)占了上峰。
……
梁辛找到梁云峒,說他要和梁小鵝成親,沖喜!
這個理由實在是太強大了,梁云峒豈會拒絕?
梁辛和梁小鵝本來就是梁豐埔欽定的婚事,再加上梁辛本是梁家這一代嫡長子,鐵定會繼承梁家基業(yè),這樣的乘龍快婿,上哪兒找去?
雖然梁辛腦子好像不大對勁,不過小鵝喜歡就好……
不過梁辛卻說明天就成親,在這之前,他還要帶梁小鵝去祭祖。
梁云峒猶豫了:“這不合適吧,少主?”
沖喜也得講規(guī)矩。
按封神世界的說法,四七便是靈魂向閻羅殿報道、在生死簿上驗明正身之日,自此以后,此人便與其前世一切再無瓜葛。
若是在先輩神魂尚未歸位前就成親,哪里是沖喜,根本就是大逆不道。
而且梁云峒雖然姓梁,其實只是家主賜姓。
他本家姓宋,原是外地投靠此處的一介凡夫。
梁豐埔看他順眼,便收做了家丁,后又傳他仙術(shù),替他娶妻生子,直至如今,已貴為梁門外族總執(zhí)掌。
梁豐埔去世前夕,親自召集門人,宣讀了朝廷封賞令,指定家主之位傳于梁辛,在梁辛修為未達煉氣境前,由梁云峒暫行家主權(quán)力。
其實就是攝政。
無論梁云峒權(quán)力多大,始終還是個外人,最終還是要還政于梁辛的。
梁小鵝沒過門就去祭祖,難免就會被梁家其他族人詬病——
你梁云峒想干嘛?!
梁辛直接就改了稱呼,而且語出驚人:“無妨,岳父大人,天下要變了,梁家要散了,咱們得及早打算才是?!?p> 梁云峒覺得梁辛的癔癥又犯了。
“我沒有癔癥,一切都是我偽裝的。岳父大人,我生而知之,您是知道的,相信我!”
梁云峒還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梁辛,于是試探性地問道:
“少主,你餓了沒?我讓小鵝給你弄點點心吧?!?p> 這孩子絕對是癔癥又犯了!這是梁云峒的判斷。
梁辛生而知之,幾乎不是什么秘密。
哪有從懵懂無知的嬰孩起,就從來都不喊自己父親一聲老爹的孩子?
幾乎公認的結(jié)論就是,這孩子在喝孟婆湯時,可能撒了那么一點,量不足,導(dǎo)致前世印記尚有殘余,才患上了這種一會兒清醒,一會兒糊涂的怪毛病。
梁辛知道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便道:“就當是我癔癥發(fā)作,我姑妄說之,您姑且聽之?!?p> 此言正合梁云峒之意,便束手而立,靜等下文。
同樣的場景,他經(jīng)歷了不止一次,經(jīng)歷多了,應(yīng)對經(jīng)驗也就累積出來了。
你隨便扯,反正過會兒你就會忘了。
“我爹是仙!”
梁辛第一句話就把梁云峒刺激得打了個趔趄。
仙人早已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除非被針對,否則根本不可能自然死亡。
也就是說,梁豐埔是被殺死的。
能殺死仙人的,再不濟也是掌握了仙家手段的人或勢力。
梁門什么時候竟然招惹上了仙家仇敵,這跟找死有什么區(qū)別?
梁辛目中噴火,雙拳緊握,義憤填膺:“是不是覺得此人殺死我爹,卻并不滅了梁家滿門,覺得不合理?更不合理的是,我為什么居然知道這件事?”
瘋子的話,什么時候合理過?
梁云峒自然不會如此與梁辛說道,而是順著他的意思,裝出一副既困惑又悲憤的表情。
“為什么?”
“沒有為什么,我就是知道!”
“朝廷不管嘛?”
梁云峒穩(wěn)定了下心神,覺得梁辛不像是癔癥發(fā)作,心里一驚。
大周朝雖在六欲天,卻不乏上仙坐鎮(zhèn),本就有代理天庭治理天下的職責(zé)。
只要大周朝還在,像梁門這種開國功臣建立的宗門,總是要特殊照顧一番,以示飲水思源之德的。
“且不說我爹身隕,朝廷本就脫不了嫌疑。就算此事與朝廷無關(guān),它也想插手,可惜自己都泥菩薩過河,無法抽身了?!?p> “為什么會這樣?”梁云峒越發(fā)覺得梁辛說的可能是真的。
他修仙有成,加之身份特殊,常奔走于大周朝各地,也算見多識廣。
在他印象中,大周朝雖然已屹立不知多少年,卻并無頹勢,反而有中興跡象。
時至今日,更是達到了有史以來最輝煌的階段。
朝代興衰,無非民心所向。
時值盛世,周天子無為而治,政和清明,民生富足,雖不免藏污納垢,卻非主流,怎么就岌岌可危了呢?
梁辛好不容易平息了胸中的怒火,緩緩道:“天子不長生,有邪惑其性?!?p> 梁云峒更不懂了:“您的意思是,圣上想長生想瘋了,有邪修趁虛而入,禍亂朝綱?”
“可是無數(shù)年來的血淚教訓(xùn)已經(jīng)證明,既然天子已享盡榮華富貴,再獲長生,便與天道背馳了,他怎么還會中招?”
“而且就算中招,也得有個過程吧,我上月才從鎬京回來,卻是一點跡象都沒看出來?!?p> 梁辛冷笑道:“不是天子看不透,而是有大能覺得這個時代,他就應(yīng)該看不透!算算時間,差不多就在近日發(fā)生吧?!?p> 梁辛敢如此篤定,是因為他的記憶里,真的多了一個前世陸嘉匯!
記憶中的前世隕落后,走過奈何橋時,恰逢十殿閻王之一的楚江王找到孟婆,與她傳達地藏旨意,說不日地府將人流如織,需做好充分準備。
孟婆問起原因,楚江王含糊其辭,只說了整個欲界六天、色界十八天、無色界四天,即將血染長空,蒼生流離,世風(fēng)敗壞,妖魔遮天。
也正因如此,孟婆在神情恍惚之間,贈予梁辛的孟婆湯,短了分量。
梁辛還記得,當時短了分量的,不止他一個,而是一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