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紅色的血花迅速擴大。
一個身影從虛空之中跌出，踉蹌了幾步，然后面條一般軟倒在地。
馬林終于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贏了！
這次的戰(zhàn)斗對他而言幾乎是一次蛻變。
讓他第一次有了身為超凡者，真真正正憑借自己，使用超凡的力量戰(zhàn)勝強大敵人的覺悟。
這是成為強者第一步。
瑙陶巴雖然被擊中心臟，但是遠超普通人的旺盛生命力讓他并沒有立刻死亡，可是咳了兩口血之后，目光反而清明了起來。
但他胸口不停綻放的暗紅色花朵，還是讓馬林知道，這不過是他回光返照的時間而已。
舞會依然在繼續(xù)。
激情的探戈時不時引來賓客的歡呼。
陽臺的這場生死之戰(zhàn)仿佛發(fā)生在另一個世界。
馬林走向瑙陶巴，隔了幾米，停下腳步。
雖然他不認為可以從瑙陶巴口中得到什么消息，但是他還是打算嘗試一下。
“干得不錯，外來者?！辫瞻土验_嘴嘲諷道：“你成功將你的死期延后了一個晚上?！?p> “是誰藏在幕后？他的目的是什么？為什么要幫我？”馬林連續(xù)問出三個他心中的疑惑。
這是他從布萊姆查斯那里得知劇本已經(jīng)發(fā)生了改變，就在一直思考的問題。
本來該出現(xiàn)在庭院中的比克利莫名其妙地失蹤了，而那原本軌跡中應(yīng)該落到瑙陶巴和年輕人手中的書卻被自己輕而易舉地撿到。
如果馬林還將這一切視而不見的話，他就是真正的蠢貨。
賽琳娜·安妮斯頓通過夢境提醒他，想要在這個世界活到最后，就必須打破這個世界既定的命運。
他還沒動手，命運的軌跡卻已經(jīng)改變了。
他同樣不認為是卡西露達女王的手筆，布萊姆查斯想要對自己多說幾句話，都會被神秘力量禁止，更何況親手操辦這一切。
卡西露達要是有這個能力，他們的命運就不會在這一次次重復的毀滅之中輪回。
那么排除這一切，就只剩下一個可能——
有人幫了自己。
這正是馬林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也是最讓他毛骨悚然的地方。
這個宛如按照劇本一般演出的世界里，藏著一個幕后之人，在悄無聲息地改變著劇本的走向。
沒有人知道他的目的。
甚至馬林都不確認他所做的這一切到底是真的幫助了自己，還是另有陰謀。
瀕死的大祭司用力咳出一嘴的血沫：“不要妄圖從我嘴里得到一些什么。我與卡西露達和布萊姆查斯這兩個可憐的家伙不同?！?p> “有什么不同？你不也在這個無限重復的劇本當中，身不由己地扮演著大祭司的角色？”
馬林諷刺道，他已經(jīng)不指望從瑙陶巴嘴里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
“無知者——”
馬林的這句話似乎刺激到了瑙陶巴。
他的臉脹得通紅，用盡最后的力氣喊道：“你永遠不會懂……我王的偉力……”
瑙陶巴的瞳孔漸漸失去焦距。
而伴隨著他的死亡，他的身體竟然如同沸水中的黃油一般，漸漸開始融化。
最后滲入地底……
一直旁觀著這一切的年輕人，目光變得呆滯而茫然。
他的嘴巴不停地喃喃自語著沒人能聽懂的話。
仿佛游戲中程序出錯的NPC。
地底傳來的震感越來越明顯，馬林知道，改變劇本的后果，很快就要開始出現(xiàn)了。
他暫時將疑慮放到心底，轉(zhuǎn)身就走。
他現(xiàn)在要去尋找卡西露達女王。
命運的軌跡已經(jīng)偏移，是時候攤牌了！
大廳內(nèi)。
卡西露達依舊在王座之上，扮演著她的女王。
馬林從陽臺走回大廳，卡西露達的目光并不在他的身上，但馬林卻可以近乎清晰地感覺到，她一直注視著自己。
這個時候，布萊姆查斯先馬林一步走到卡西露達的面前。
馬林停住了腳步，他已經(jīng)大概明白了這個世界的一些規(guī)則，要舉例子的話，現(xiàn)在差不多相當于游戲中的CG時間，自己就算過去也無法從卡西露達那里得到回答。
布萊姆查斯高聲喊道：“陛下，一位使者請求覲見。他從遙遠的異域，一個為他的王所公正統(tǒng)治的的王土而來……”
就在他這句話說完，馬林忽然發(fā)現(xiàn)，布萊姆查斯，以及房間內(nèi)其他所有人都突然沉默并靜止下來。
這一幕無比的詭異，有如時間瞬間凍結(jié)一般。
然后——遠方遙傳來一聲鑼響，一切恢復如常，好像什么也沒發(fā)生。
布萊姆查斯仿佛對剛才的事情沒有任何的感覺，繼續(xù)說道：“……來到我們的哈斯塔，來到我們的伊提，親自拜謁陛下的宮廷?！?p> 卡西露達點了點頭：“愿神保佑他。”
布萊姆查斯向女王鞠了一躬，然后拍了拍手，又有兩個衛(wèi)兵走到王座之前，他們的身后跟著陌生人。
人群都安靜下來，轉(zhuǎn)身看著他們。
布萊姆查斯請見了陌生人，再次向卡西露達躬身，然后走上去，站到王座一邊。
陌生人用比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稍顯柔和的聲音說：“我王的信訊我?guī)砹??！?p> 卡西露達微微行禮：“得以聆聽其信是我們的榮幸?！?p> “此信至所有人?！?p> “我們自當細聽?！?p> 遠方遙傳來一聲鑼響，陌生人開始念誦，如果說一開始他說話的語法給人巨大的非人感，仿佛并不熟悉伊提的語言。
那么此時的他，聲音越來越像一個普通的伊提人。
他詠唱：
獵食諸神的殞歿之王
遮蔽的天日
震顫驚栗的地神之骨
歇止的群星，而
許阿德斯噤若冰霜。
因為他們看到了王，
伴其偉力而現(xiàn)身，
一尊神明，為生以其父
為食以其母。
智慧之主即王。
王之榮光照耀天空，
他的力量無邊無際，
銘于石中。
……
殞歿之王獵食諸神，
遮天蔽日，
地神之骨震顫驚栗，
群星歇止。
而許阿德斯噤若冰霜。
因為他們看到了王，
伴其偉力而現(xiàn)身，
殞歿之王獵食常世。
……
直至最后一句詠唱結(jié)束，陌生人的聲音已經(jīng)和一個伊提人完全沒有任何區(qū)別。
所有人都在試圖理解陌生人話中的意思。
卡西露達沉思了片刻：“這真是很……不尋常。你的，呃，聲音聽起來在變化?！?p> 陌生人：“不同世界正在歸元?！?p> 卡西露達再次沉思，然后，她忽然開口：“要喝點什么嗎？”
陌生人：“渴我……我很渴。”
卡西露達遞上了自己的酒杯。
這個時候，卡米拉也走到了卡西露達的身邊。
陌生人的目光立刻轉(zhuǎn)向卡米拉，讓她產(chǎn)生了一陣令人不適的沉默。
他的目光之中仿佛擁有不可名狀的恐懼。
卡米拉開始顫抖。
她雙手抱胸，似乎想讓自己暖和一點。
卡西露達再次開口，將陌生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你想吃點什么？”
陌生人：“我餓。”
卡西露達將自己的餐盤遞給陌生人。
陌生人拿起里面的食物就開始大口吞咽。
卡西露達乘機把卡米拉拉到一邊：“你過來干什么？”
卡米拉這才回過神來，驚恐地說道：“我……我不知道。他太古怪了。聽著，我得和你說。我想幫忙，我只下了一個決定，然而現(xiàn)在一切都失常了，我覺得我要精神崩潰了。”
兩人還在說話，忽然，卡西露達，以及屋里除了陌生人之外的所有人，都突然沉默，靜止不動，好像突然被凍結(jié)一般。
遠方再次遙傳來一聲鑼響，一切恢復如常。
卡西露達緩慢，又及其惶惑地開口問道：“什么……那是什么？”
卡米拉睜大雙眼，她的顫抖越來越劇烈：“你也感覺到了？”
她們忽然發(fā)覺，就在剛才的一剎那，陌生人已經(jīng)停止進食，站到卡西露達和卡米拉中間：“世界歸元迫在眉睫。我即一切兆示的引線。終結(jié)將至?！?p> ……
布萊姆查斯忽然大聲宣布：“閣下們，大人們，女士們！真相大白的時候到了！是現(xiàn)出真身的時候了。取下面具，看看和你們跳舞的都是誰！
機械而零落的掌聲響起。
賓客取下面具時，發(fā)出各種愉悅，不快，驚訝和嗤笑的低語?？桌孟旅婢咔蔼q豫了一下。她強做微笑。陌生人沒有動。
卡米拉鼓起最大的勇氣對陌生人說道：“你，先生，請摘下面具?！?p> 陌生人冰冷地看著她：“當真？”
卡西露達深吸了口氣，微不可覺的，用極其復雜的眼神，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兒。
“是的，是時候了。我們都取下了面具，除了你?！?p> “我沒有假面?！?p> 陌生人說道。
卡米拉整個人都戰(zhàn)栗起來：“沒戴面具？沒戴面具！”
卡西露達嘆了口氣：“我怕他所言真實不虛?！?p> 陌生人點頭：“我即真實。”
卡米拉終于徹底崩潰。
“你們都瘋了！瘋子！世界末日——噢，你們?yōu)槭裁床豢戏胚^我？”她的聲音越發(fā)歇斯底里：“根本不存在的印記和城市，和那個，那個沒有臉的，和黑暗的星辰，和，和……”
她的口水和淚水一起流了出來：“你們都瘋了，你們都瘋了！”
卡西露達的眼中浮現(xiàn)不忍，但她毫無動作。
陌生人毫無起伏的聲音響起：
“謹記此言，因為此城盡歸卡爾克薩之時，這些話語將永遠回蕩于外面的街市之間。沒有解脫。沒有結(jié)束。沒有未來……”
卡米拉發(fā)出慘叫。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