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如何是好,她連女兒醒不醒的過來都不知道,覺得自己這個媽媽當(dāng)?shù)奶顒帕耍瑸槭裁催B自己的孩子都保護(hù)不好!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復(fù)著,為什么我這么的無能啊,為什么連自己的孩子都保護(hù)不了,陷入了無盡的自責(zé)……
忙了一天的沈志宏這時才知道家里遭遇的不測,匆忙地趕到云苑,一進(jìn)門就注意到了在沙發(fā)出神的歐陽清,來到歐陽清的面前,將她抱住。
“不要自責(zé)了,你現(xiàn)在要做的是打起精神來好好照顧女兒,即使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也不要放棄,一直處于這樣的狀態(tài),不是一個醫(yī)生該做的事,也不是一個媽媽該做的事!兒子還在,女兒也會沒事的,還有我,天塌了,都還有我。”
歐陽清環(huán)抱住沈志宏,低聲啜泣著,一小會兒過后就打起了精神,她得照顧孩子們,她不可以倒下。
沈志宏在這里呆了一段時間就離開了,他父親的事情還沒有解決,也不想去解決,交給沈竹后,就繼續(xù)回公司處理事情了。
時間就這樣一天一天的過去了。
距離沈陌顏遇害的那一天已經(jīng)過去了整整一個星期。
隨著手指的微動,床上的人也漸漸蘇醒過來。
我費力地睜開眼睛,身上的痛楚刺激著我的大腦皮層,一下又一下,我徹底的清醒了。
媽媽此時正一臉疲態(tài)地守在我的床邊,注意到我醒來,立馬起身不知如何是好,最后還是小心翼翼地詢問著:“顏顏怎么樣,還哪里不舒服嗎,頭呢,頭疼嗎!還有肩膀……”
看到媽媽這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我一下就紅了眼,心中的委屈不知如何道出。
我努力地?fù)u著頭,我很好,能活下來,能在媽媽的身邊這比一切都好。
媽媽摸了摸我的眼角,也強(qiáng)顏歡笑著“那就好,那就好,我這就給你爸爸他們發(fā)消息!”
媽媽發(fā)消息的手都在顫抖著,她太激動了,她就這樣在女兒的床前守了一個星期,每一天都心驚膽戰(zhàn),他實在無法控制淚腺,他真的怕極了,怕再也見不到女兒了。
眼淚就這么流了下來,放下手機(jī),低著身子詢問著,
“顏顏,是不是嚇壞了,要是媽媽當(dāng)時在你身邊就好了……媽媽應(yīng)該保護(hù)好我們家顏顏的?!?p> 我緩緩搖著頭,看了看四周,這是我從沒來過的地方,腦袋還有點兒空,有點兒分不清現(xiàn)在究竟是現(xiàn)實還是夢境,之前所經(jīng)歷的一切都不太現(xiàn)實,可身上的傷口確實實實在在存在的,我一遍又一遍地在心底問著自己,我真的經(jīng)歷了嗎?
我想到了爺爺,努力嘗試開口,卻說不出話來,媽媽懂得我想要說話的心思,隨意地摸了眼淚就對我解釋道:“顏顏,你傷口多處感染,促使發(fā)炎,聲帶也有些損壞,我們不著急說話,養(yǎng)養(yǎng)就好了?。 ?p> 我苦不堪言地將手臂抬起,可手一點力氣也沒有,我也控制不住,媽媽握住我抬高還不到十公分的手。
我用嘴型說著:“爺爺呢!爺爺沒事對吧!”
見到媽媽沉默的樣子,我急切地想從媽媽的表情中探尋到爺爺?shù)默F(xiàn)況,媽媽卻又說著:“爺爺在旁邊的房間了,等顏顏好一點兒了,再去看爺爺?。 ?p> 我一臉的不放心,即使我的動作牽動著傷口,可我還是想去看看爺爺?shù)那闆r。
這時,沈陌逸也來到了我的房間,激動的沖到我床前。
媽媽不想加重我的病情,只好安撫我說道:“顏顏!別激動,媽媽一會兒就帶你去看爺爺,不激動啊!”一邊說著一邊輕拍著我的手背。
陌逸懂得我的倔強(qiáng),也明白媽媽的意思,也說著:“小顏,哥哥先去爺爺那邊看一眼,一會就帶你過去,好嗎?”用著極其溫柔的話對我說著,生怕我激動,隨后就離開了房間。
媽媽也一直安撫著我的情緒,哥哥他們在外面忙了一會兒,就又來到了我的房間。
我躺了這么久,身體也沒有活動,更是動彈不得,沈松哥哥推來了一個輪椅,上面裹了很多的棉墊子,幾人小心翼翼將我移至輪椅上,我的每一個輕微的動作,都牽絆著傷口,有些傷口經(jīng)過這番折騰都再次裂開了。
除了緊皺的眉頭,我沒有過多的情緒外露。媽媽想為我重新包扎然后再去爺爺那里,我拒絕了。
就這樣,幾人帶我來到了爺爺?shù)姆块g,推開門,我只看到爺爺靜靜躺在床上,屋內(nèi)的窗簾緊緊的拉著,只有一盞燈光極其微弱的小臺燈在亮著。
我被推到門口處,就不再往前了。
我忍著痛去拉哥哥的衣服,示意將我推得再近些,我想離爺爺再近一點。
陌逸卻蹲下來,摸了摸我的腦袋,“小顏,爺爺也需要休息,你也需要,你的傷不能再加重了,爺爺也會擔(dān)心你對不對,我們等好一點兒了再來見爺爺好嗎?”
我不做反應(yīng),低了頭,就這么沉默著。
哥哥見我不作答,但也沒拒絕,就自作主張將我推回了房間。
媽媽又親自將我的傷口重新包扎,有些傷口已經(jīng)結(jié)痂有些癢,我向媽媽表示了我的不舒服。
媽媽也有點兒開心,她生怕我遭遇過這種事后,心里會有創(chuàng)傷,不愿意再跟別人交流,怕我把內(nèi)心封閉起來。
這下可放心多了,細(xì)致耐心地為我清理傷口。
……
到了晚上,媽媽還想守在我這里,我再次拒絕了,哥哥也想,我也不讓。都讓大家在我熟睡后離開。
屋內(nèi)安靜了很久后,我睜開了眼睛,抬手將哥哥專門為我設(shè)置的開關(guān)燈的拉線,打開。
我忍著痛,用手掌使勁讓自己坐起身來。
呼了口氣,將手抬開,環(huán)顧四周尋找著輪椅的影子,離我不是很遠(yuǎn),可就我現(xiàn)在的身體來講,還是不足以夠到,這個距離對我來講,是一個大難題。
我小心地向床邊挪動著身子,試圖用腳尖將輪椅勾過來,還差點距離,無法夠到。
我將腿放下,嘗試站起,咬著牙,用手撐著床頭板,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手掌。我借助著力,站了起來,可一點兒腿部力量都沒有,腿一彎就跪了下去,整個人摔倒在地,趴在了床邊,我咬著后槽牙,不讓自己發(fā)出動靜。
兩條腿痛的厲害,我碰到了傷口,痛到青筋都出來了,費力將別著的腿扶正,坐在了地上,看了眼輪椅的距離,額頭都是汗,就這么幾個動作,我就已經(jīng)累的不行。
重振旗鼓,續(xù)著力朝輪椅的方向爬去,時間又過去了很久,我終于坐上了輪椅。
大口地喘著氣,頭發(fā)也已汗?jié)?,有些都貼在臉上了,即使萬分的不舒服,我也無法將它撥走,實在是痛到難以呼吸。
我扒拉著輪椅向門口移去,緩緩地打開我的房門。
一點一點出了門,朝爺爺?shù)姆块g滑去,走廊上的燈光有些刺眼,我也怕大家突然出現(xiàn),動作都小心翼翼。
就這么到了爺爺?shù)姆块T前,我有些不敢打開這扇門,我想了一萬種的可能,做了很多的心理建設(shè),終于是鼓足勇氣,抬手忍著痛握緊門把手,向下按,打開了。
慢慢地推開門,滑了進(jìn)去,還跟今天白天見到的爺爺一樣,什么都沒有改變,我一下又一下的,終于來到了爺爺?shù)纳磉叀?p> 爺爺?shù)淖旖沁€帶著笑,我也跟著笑了,可眼淚也控制不住的落下。
我去抓爺爺?shù)氖?,握在我的手中,突然哽咽?p> 我知道爺爺不在了,可當(dāng)我抓著這雙冰冷堅硬的手時,我才真真切切地體會到爺爺真的離開我了。
我以后再也見不到他了,這雙拉著我的大手,我再也感受不到它的溫度了。
眼淚嘩嘩地往下流,我看著爺爺,他在笑著,就好像之前一樣,賴在床上就是不吃藥,還在跟我撒嬌,還跟我打趣,我突然想起,爺爺每次見我都是這副樣子。
爺爺真的很愛我,即使那么痛,可他還把他的微笑留給了我,讓我不擔(dān)心,告訴我他很好。
我一次又一次地嘗試開口,我努力將那兩個字說出來,可我根本就喊不出聲來。
爺爺,我該如何告訴你,我想你,我不想你走,我還想你陪我蕩秋千,帶我去部隊參觀,帶我到處玩,你還要看我結(jié)婚,可你怎么就這樣離開我了呢?爺爺,顏顏好想你,顏顏好痛,爺爺!你能不能回來,我哪里做得不好的我都改,您能不能回來!
爺爺,是顏顏錯了,要是顏顏沒有被綁架,您也就不會出事了,您也不會為了救我受傷,您是不是也痛極了,做錯事的人是我啊,您為什么要遭受這樣的事!為什么我還活著,我為什么沒有去死,為什么?要帶走一個人,帶我走??!
……
我一遍又一遍地在心底喊著爺爺,趴在爺爺?shù)纳磉吙奁?,好似爺爺還在。
在爺爺?shù)姆块g里呆了許久,我整理好情緒出來了,回到房間時,爸爸正在等著我。
我停在門口,不說話,也沒有動作,就只是靜靜地望著他。
爸爸上前將我推了進(jìn)來,整理了下床,動作很輕的將我放到床上。
我這才注意到,床頭柜上擺了一盆水,爸爸?jǐn)Q了擰毛巾,輕輕地替我擦著臉。
許久過后,爸爸才開口:“小顏,爸爸明白你的難受,但不必硬撐,在爸爸這里你永遠(yuǎn)不用佯裝強(qiáng)大,爸爸的懷抱永遠(yuǎn)為你敞開,還有爸爸在呢?!?p> 我看向爸爸,開口:“爸爸也是,你還有小顏,也還有哥哥和媽媽!”
爸爸讀懂了我的話,緊繃的神經(jīng)這一刻也松了弦,哪能真像表面那樣無所謂,不在意,一絲難過沒有怎么可能。
那是爸爸的爸爸,以后,爸爸再也沒有說教他的人了,在爺爺那里,爸爸也一直是孩子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