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二年三月丙寅,清兵北歸,出青山口,凡深入二千里,閱五月,下幾內(nèi),山東七十余城?!睹魇贰?p> 蘇州府,東山鎮(zhèn)。
陸巷村,因為村里有六條古巷而得名,始于南宋建炎年間,幾百年來,出了不知多少名人雅士。正德朝的名相王鰲,便是出自該村,至崇禎十二年,王氏依然是吳縣大姓,百年望族。
陽春三月,正是萬物復(fù)蘇,草長鶯飛的季節(jié),明媚的陽光透過屋外的竹林,灑在光潔的書桌上,留下斑駁的光點。
庭院外,兩個小女孩,正吃力在水井旁絞著轱轆提水。因為轱轆年久失修,一轉(zhuǎn)動起來,便發(fā)出“吱吱嘎嘎”的響聲,十分讓人煩躁。
“秋紋,不是讓你們不要提水嗎?怎么就是不聽本公子的呢?”
屋內(nèi),正在看書的王彥隔窗喊到。
“看吧,叫你不要打擾公子念書,偏不聽本姑娘的,哈哈,挨罵了吧,臭秋紋,活該!”。
說話的是一名叫“晴雯”的女孩,本不叫這個名字,原來叫娟兒,不過“王彥”嫌俗氣,便改做晴雯。秋紋之前也不叫這個名,而叫秋菊。王彥聽后,也是不喜,遂改名秋紋。
書房原名“映雪齋”,是王彥的高祖父留下的了,取“囊螢映雪”之意?,F(xiàn)在卻被改做“絳云軒”。
前廊柱上刻有一副對聯(lián)曰:“事事洞明皆學(xué)問,人情練達(dá)亦文章!”。
看到這里,想必曹公已哭暈在茅房。
不錯,這王彥是一名來自后世的穿越客。無恥的剽竊了曹公的詩句,連丫鬟的名字都懶得起,一并借用了。
此時的王彥,放下手中的《論語集注》嘆了一口氣。面帶憂郁的坐下,看著窗外的兩個丫鬟,匆匆忙忙的抬著一桶水走遠(yuǎn)。
來到這個世界,四個月了。除了開始時的慌張,王彥已經(jīng)習(xí)慣了古代的生活。沒有手機(jī),電腦,沒有酒吧,靚妹。生活倒比前世愜意得多。
至少自己一來,就是名門之后,父母早亡,也無兄弟姊妹。祖母李氏,只有這一個獨苗,對王彥那是百般寵愛。
見著王彥,那就是一口一個“乖孫,小祖宗”的叫。
王彥在家里那也是無法無天,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
按理說這樣溺愛下的王彥,應(yīng)該是一個紈绔子弟才是。每日尋花問柳,飲酒唱曲,醉生夢死才是他該干的呀。
偏偏,這王彥乃是正德朝閣老王鰲之后,書香門第,百年傳承。文化氛圍濃厚,這前身更是憑著天生聰慧,四歲讀詩書,八歲能作文,十來歲,已經(jīng)被鄉(xiāng)里傳為“神童”。
十三歲便取得了秀才功名,而且是縣試案首。一時間,吳縣王彥之名,也可以說是名傳蘇州府了。彪悍的人生如同開掛。
正是如此,祖母李氏對王彥更是寵溺的無以復(fù)加。便是要天上的月亮,恐怕這李氏都愿請人去摘。
崇禎九年八月,秋幃一試,連續(xù)兩次落第的王彥,終于中舉了。那一年,王彥二十歲。
應(yīng)天府鄉(xiāng)試第七名,王彥給祖母交了一份滿意的答卷。
崇禎十年,王彥赴京會試,不第。黯然還鄉(xiāng)。在家里養(yǎng)精蓄銳兩年。正期盼明年春試高中榜首,復(fù)興東山王家。
幾個月前王彥飲酒后大醉,被同科舉人拉去夜游秦淮,失足墜河,被救起后,性情大變。匆匆忙忙趕回了吳縣老家,把自己關(guān)在家里已經(jīng)四個月了。誰也不見,整日里就是看書寫字。
不是王彥不愿見客,而是不敢見。
自己是一名來自后世的人,來到這大明王朝的末世,外有韃子在山東河北劫掠,攻城掠地,飽掠而去。內(nèi)有張獻(xiàn)忠,李自成之流,挖著大明朝的墳?zāi)埂?p> 不早不晚,來到這末世江南,自己能做什么?
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國。王彥自己都懵逼了,這老天爺叫自己來這個時代干嘛?
自己不是理科生,不會造槍造炮,更不會什么玻璃肥皂蒸餾酒。
前世自己是學(xué)文史的,而且學(xué)歷不高??釔邸都t樓夢》,幾乎能倒背如流。
這是王彥在繁忙的工作生活之余,唯一的愛好。
難道老天爺叫我來,就是來感受一下封建社會,大家族的鐘鳴鼎食,烈火煎油?然后寫一部書叫《石頭記》,把曹公的活給搶了?
這也太不科學(xué)了,再說,自己哪好意思呀。
管不了那么多了,現(xiàn)在自己所要面臨的一個最大的問題,那就是明年二月的會試。
盡管自己在家里看了幾個月的書,說出來不怕人笑話,這四書五經(jīng)還真沒看出個什么所以然來,唯有一本《春秋》,被王彥翻來覆去的看。
盛世將傾,繁華即將落幕。自己該何去何從,真是個惱人的問題。自己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正在出神之際,門外一陣腳步聲。卻見一個十八九歲的俏麗女子,梳著雙丫髻,身著粉紅對襟小襖,下身著一淺綠色棉褲。
進(jìn)門就大聲嚷嚷道:“少爺,清水巷的二爺來了,說要見你?!?p> “沒點規(guī)矩,在祖母面前也是這般大呼小叫嗎?”
王彥不悅道。
晴雯自知失禮,仍硬氣狡辯。
“少爺這兩天火氣大呀,早上還罵了秋紋,現(xiàn)在又來編排我是不是,合著我們做丫鬟的,就不能說句話了?”
為什么,現(xiàn)在做丫鬟的都這么硬氣?王彥百思不得其解。
因為這個叫晴雯是女孩子,是王彥祖母安排在王彥身邊的通房大丫頭。
因為王彥一心考取功名,現(xiàn)在二十三了,還未娶親,祖母怕他出去流連勾欄。便安排了秋紋,晴雯,兩個大丫頭做他的通房。
說白了就是小妾,以前王彥對秋紋和晴雯就十分喜愛,完全不把她們當(dāng)丫鬟,所以他的這兩個丫鬟也十分嬌縱。
沒辦法,誰讓以前的王彥,也是自幼生于豪門深院,長于婦人之手。對女孩子,天生一種包容親切。這兩個丫頭又是自幼和他長大,對他們倆,自與別人不同。
被搶白不過,來自后世的王彥本來也沒有什么男尊女卑的思想。沒有再繼續(xù)自己的“調(diào)教”事業(yè)。
淡淡的問到:“二兄來何事呀?不是說不見客嗎?”
“說是有事情?!?p> 晴雯被說了一通,有點不服氣。
“好吧,那給本公子更衣吧,二兄既是有事,吾也不能不見。”
說著,整理了一下書桌上的書本。將寫下的詩文折好,放在桌上,用鎮(zhèn)紙壓上。出了絳云軒,晴雯緊隨其后。
等王彥更衣的這段時間,王顯已經(jīng)喝了兩盞茶了。
因為王彥這一支,只有他一個男丁,因此并沒有人作陪。王顯明顯是心中有事,有點著急。
“二兄久等了!”
換好衣衫的王彥,來到正堂,拱手道。
“老弟,你可出來了,讓二兄我一番好等”。
“見諒見諒,實在是剛剛老祖宗一番吩咐,是以來遲。”王彥解釋到。
“算了,知道你孝順,不過和你頑笑罷了。既然出來了,咱們就走吧”。
說著拉著王彥就要出門,像是有天大的急事一般。
王彥轉(zhuǎn)頭對身后的晴雯道:“進(jìn)去回稟老祖宗,就說我和二兄出去了,并無大事,我叫阿福跟著,叫老祖宗放心?!?p> 阿福是王家的家生子,老爹王貴,是王彥的管家。
說完,王彥便被族兄王顯拉上了馬車,阿福則和王顯的仆人狗兒,一起跟著馬車,朝蘇州府城方向駛?cè)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