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王彥回到里間,見過李氏以后,把想造園子的事情和李氏一說。李氏道:
“如今彥兒也大了,馬上要娶親,建個園子就建吧,不知乖孫要建在哪里?”
如今李氏想到以后要給王彥娶妻納妾,家里的祖屋住了幾代人了。稍顯老舊,時常需要翻新,加上王家以前也闊綽過,建個園子不是難事,便同意了!
吩咐丫鬟晴雯領著李氏的手令,去賬房胡先生那里,又支了五千兩銀票。
其實王彥私下問過晴雯,他們家現在到底有多少積蓄。晴雯是李氏的小跟班,最是熟悉。
晴雯只伸手比了個五指,王彥大驚!
乖乖,咱家有五萬兩銀錢!這是一個什么數字,按一兩紋銀一千錢算,他們家現錢都有五千萬錢!
包子兩文錢一個,他可以買兩千五百萬個。
其實也正常,崇禎十七年,李自成攻破北京以后,令劉宗敏追臟拷餉,在北京城里那群官老爺手里,弄出一千七百萬兩現銀。每家官員家里,除了確實清苦的。其它都抄出了幾萬兩白銀不等。
可見這大明官宦人家,著實富得流油!
王彥家是幾代積累,這些人家是直接貪墨受賄。做官不貪點,好像都對不起祖宗一樣!
出了里屋,王彥正準備叫阿福備馬,去蘇州城里找?guī)讉€園林大師,把自己家的園子搞起來。
卻見阿福匆匆忙忙的來稟報道:“少爺,歸家院的喜鵲姑娘來了,說是給你帶了封信!”
阿福賊頭賊腦的左顧右盼,深怕別人聽見。
“哦,想是河東君的書信了!叫她進來吧!”
王彥看罷書信,嘆息道:“真是怕啥來啥,手里的銀票還沒捂熱呢,又要送出去了!我沒有財運啊?!?p> 吩咐阿福備馬,王彥自進他的絳云軒梳洗去了。
等王彥出得門來,卻見阿福牽著一頭褐色小毛驢,站在門外。王彥頓時懵了!
“叫汝牽馬來,你牽個毛驢出來做甚?”
王彥一個爆栗敲在阿福腦門,阿福呆在那里。帶著哭腔說:“老夫人說,以后不叫少爺騎馬,怕危險,這驢騸過的,溫順,以后就騎這個!不要打,少爺,哎喲,少爺,是老夫人說的嘛!你怪我干啥?”
阿福抱頭鼠竄,邊跑邊哭。
王彥仰天長嘆道:“我一個翩翩公子,居然淪落到騎驢?造化弄人?。 ?p> 說著,阿福又跑回來,諂笑道:“少爺,要不咱坐馬車?”
“馬車本公子不喜歡,嘎子嘎子響不說,還顛簸,屁股坐得生疼!罷了,我就騎騎這毛驢吧!”
這毛驢身量不高,就三尺半左右,騎在上面,活像八仙過海里的張果老,壯漢騎瘦驢,十分滑稽。
一路上這畜牲還一直叫喚,十分聒噪。
行了約兩個時辰,終于到了盛澤市,匆匆來到歸家院。
只見柳如是衣帶飄飄,坐在樓上雅間飲茶。而徐媽媽卻在指揮下人收拾柳如是的東西。
王彥近身道:“河東君,欲返嘉興?”
柳如是見王彥進門,就在一旁端坐好,此時答道:“近日舊疾復發(fā),往日妾本住在嘉興鄉(xiāng)間,在此地幾日,車馬喧囂,甚感乏累,所以欲歸嘉興。”
“若是乏了,靜養(yǎng)幾日即可,何必定要回嘉興呢?”王彥不解。
“妾本漂泊之人,四海為家,本無定所,又怎知何處是吾鄉(xiāng)呢?”
柳如是自怨自艾道。
“王公子風流雅士,自不知吾等青樓女子的苦楚!身不知何出,死不知何歸。”
柳如是繼續(xù)裝可憐道。
看著面前的佳人,王彥真想大聲說:“我養(yǎng)你呀!”
但是終于還是沒說出口,只是淡淡道:“河東君何必自憐身世,這世間奇女子,必有奇遇,他日若得遇良人,未嘗不可效范蠡西施之泛舟西湖上,逍遙江湖間矣!”
王彥感嘆道。
見王彥又在裝,柳如是心里只覺好笑,又存心逗他一下。
便笑道:“那倒也是,前日錢牧齋修書與我,叫我去他處暫住安身,我正猶豫不決呢!指不定我這一去,便遇良人了。”
說完,偷偷用余光瞄了一眼王彥。
“不可,不可,那錢牧齋乃是東林賊黨,日后還要做漢奸,不可不可…”
王彥初聽倒沒什么反應,聽到柳如是要去找錢謙益,頓時不爽了!
“那錢謙益有什么好的,糟老頭子一個,還是個軟骨頭,不是你良配呀!”
王彥自顧自說道。
柳如是先是一喜,后來又聽不懂王彥在說什么了。什么漢奸,軟骨頭?
錢牧齋不是那樣的人呀!
“王公子為何說錢牧齋非我良配?他如何又是漢奸軟骨頭了?”柳如是問道。
王彥自知失言,連忙說道:“錢牧齋本有妻室,想必在家里也是個軟骨頭,至于漢奸,額…是我口誤了。河東君何必與他做妾呢?”
王彥勸說道。
你嫁也得嫁我呀,嫁那個老頭,一朵梨花壓海棠么?
真是的,本公子家財萬貫,玉樹臨風,才華亂飆的你不愛?瞎子!哼!
“妾煙花之人,蒲柳之資,能得一人愿納為妾室,亦不枉矣!”柳如是又嘆。
勞資都快瘋掉了,你就那么愛錢謙益?
個死老頭子,給你灌了什么迷魂湯了?
“河東君,詠絮之才,天人之姿,琴棋書畫樣樣皆精,詩詞歌賦信手拈來,何說無才?”
王彥拼了,今天不說出來,以后怕是沒機會了。錢謙益那死老頭子,勞資怕你?
老不死的漢奸,把你的底牌給你抽了,來一招釜底抽薪,看你還水太涼不?看你還頭皮癢不?
撫了撫砰咚砰咚的胸口,王彥大聲道:
“東山王牧之不才,愿娶河東君為正妻!”
“砰…”
柳如是手里的茶杯掉了!
在房間外偷聽的徐媽媽,下巴都驚掉了!
這東山王牧之,怕不是個傻子!
秀逗了伐?
一時間,柳如是呆在那里了!
臉上兩行清淚,順著眼角,緩緩滑落!
“王郎!……嗚嗚嗚……”
柳如是竟哽咽得說不出話來了。
終于,你還是說出來了,沒有看錯你!
王彥也傻了,你不愿嫁我就說不嫁唄,哭個啥?好像我欺負你了似的。這女人啊,真真是喜怒無常??!
外間的徐佛聽不下去了,快步走進雅間,一邊扶著抽泣的柳如是。一邊笑著對王彥道:“王公子,剛剛所言老婦也聽到了,可當真?”
她們不信王彥居然能以正妻之禮迎娶柳如是,生怕只是一個頑笑!
王彥苦笑道:“自然是真,吾仰慕河東君久矣,往日只是神交,如今既見君子,云胡不喜?”
“還望媽媽成全!”王彥俯首一拜。
徐佛撫著柳如是的臉,愛惜的說道:“愛愛呀,你終于脫離這苦海了!”
“媽媽!”柳如是此時已然動情,淚眼朦朧的。
看著這兩個女人哭作一團,王彥有一種嗶了狗的感覺。
行不行你倒是說句話呀?這算什么?柳如是一哭王牧之?我特么還沒死嘛。
見王彥有點坐不住的樣子,徐佛擦了擦臉上的淚痕,笑道:“王公子,實話對你說,我家愛愛也屬意于你,喚你過來,本是試探,定要叫你給個說法才行,不曾想王公子如此果決,誠心實意,老婦人都為此感動!既如此,我有何不允之理?”
“謝媽媽成全!愛…愛愛的贖身銀兩我已帶過來,請媽媽笑納!”
說著就從袖中拿出今天才領的銀票,還熱乎乎的呢!交給徐佛。
柳如是看著徐佛收了銀票,面帶疑惑。
徐佛示意她不要說話,然后正色對王彥道:“你既愿明媒正娶我家愛愛,那就回去,遣媒婆前來納采吧!”
“這是自然,那小生就回去了!”
王彥還是有點興奮的,首先這柳如是長得太美了。和后世的港姐李佳欣神似,而且身量高挑,因為穿著的原因倒是看不出是否前凸后翹的,喜歡男扮女裝,并未纏足。
這是最高興的一點,王彥可不想娶個小腳老太太。走路都晃悠,看著著急。
一下樓,王彥又犯難了,為何?
回去怎么和老祖母說呀?真是的,古代就是麻煩,娶個老婆還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點都不習慣,管它的呢,反正老祖母溺愛自己,大不了我也學那賈寶玉,裝瘋賣傻,死給老祖母看??傇摯饝伊税??
哈哈,想到這個點子,王彥都為自己的機智點贊。就這么辦!
路上王彥志得意滿,高高興興的騎著他的小毛驢,一路煙塵,絕塵而去!
后面的阿福,追王彥追得快斷氣!
一直在后面叫喊:“少爺,等等阿福啊,阿福跟不上了呢,少爺,等等阿福!”
王彥邊跑邊喊:“臭阿福,叫你給我換驢騎,叫你只聽老祖宗的,跑死你,快點,慢了我回去告訴老祖宗,看不打你板子!”
“少爺,等等我啊………少爺…”
王彥走后,柳如是從徐佛懷里起身,收起眼淚,不解的問道:“媽媽何必收王郎的銀兩,我自有身契,你何故要白賺他三千兩銀子?”
徐佛看著眼淚未干的柳如是,嘆氣道:“收了他銀兩,自不怕他反悔,再說,你有身契不假,但教坊司的樂籍未脫,你大婚,自然要廣邀四方名士,就是你的姐妹們,也要請來觀禮,所費不少!定是要讓你風光大嫁才好!也不枉我這輩子養(yǎng)了你!”
“我自有錢脫籍,大婚我也有錢,何必用王郎的銀子?”柳如是脫離苦海,連稱呼王彥都改了。
“是,你自有銀子,但留著也無妨,總要叫我放心才好,行了,我們不必說這事了。單等那王彥來納采便好!”
樓下的小廝并丫鬟姐妹,一聽徐佛宣布的喜訊,紛紛前來柳如是面前道喜。還有討賞的。
柳如是高興的叫喜鵲去市集錢莊換了幾十兩嶄新銅錢,打賞下人姐妹!
一時間歸家院喜氣洋洋,滿園歡聲!
菜菜鳥的家
以此獻給那些逝去的脂粉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