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真的知道錯了。不,不要!不······”
無盡的黑暗壓迫而來,“頭顱”失去了最后一絲生機。
嘀嗒!
紅色的液體從指縫中滑落。
玄衣青年左手拎著一顆頭顱,右手心中靜靜地躺著兩顆明珠。
青年厭惡地瞥了一眼頭顱,目光陰沉的像水一樣。
“當(dāng)初就不該留你!”
青年帶著它們一步邁出。霎時間風(fēng)云變幻,天地為之一暗。
這里是宇宙的邊荒,擁有著亙古的荒蕪!群星不曾閃耀,歲月不與蹉跎。
青年帶著無盡的失望盤坐在虛空當(dāng)中,眼神有些渙散。
盡管面前的頭顱略顯猙獰,青年卻不以為意。那兩顆“珠子”還在靜靜地躺在一旁!
良久,他仿佛是做出了什么決定,凜冽的目光再度匯聚到那顆頭上。
······
這段故事,還要從很久之前說起——
“小癟仨,要飯都要到我杜家來了!看我不打斷你的狗腿!”
一個雞公嘴臉的管家嚷嚷著抱著一個比手臂還粗的門栓跑了出來,揚起栓梁要打門口乞討的一個小乞兒。
“我看你往哪跑!”
那孩子約摸七歲左右,見到來勢洶洶的惡管家,哪里還挪的動腿腳?
眼睜睜看著比自己還高的門栓就要劈頭砸下,本就灰撲撲的小臉頓時嚇的蒼白了幾分,腳步一滑,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雙手護住頭部。
········
太陽落山后。
夕陽的余暉灑在地上蹣跚爬行的小乞丐身上。
小乞子的身上青一塊紫一塊。
頭發(fā)與血和泥土板結(jié)在一起,稀稀拉拉掛在臟兮兮的小臉上,看上去怪可憐的。
但路過之人大都沒有誰愿意搭理他。
縱使有一些人駐足,卻大都是些嘲諷者。
更多的人甚至捂著鼻子繞開他罵罵咧咧的走了。
這一切都是之前被那惡管家嚇尿了褲子,以至于身上騷臭之氣彌漫。
人世凄涼,自顧不暇,哪里有人去管他人死活。
……
“爺爺,我回來了?!?p> 小家伙啞著嗓子,可憐巴巴地看著眼前這個風(fēng)燭殘年的腐朽老者,眼眶中顆顆淚珠在打轉(zhuǎn)。
倚在墻角的老乞丐,衣衫單薄,枯瘦如柴,雙眸緊閉,氣若游絲。
太陽落山了,風(fēng)也變得冷了起來。
看著遲遲沒有反應(yīng)的老者,孩子終于號啕大哭了起來。
沒人知道,他哭的有多傷心。
哭聲在夜幕里傳出很遠很遠。
黑暗中,一聲聲狼嚎嚇得孩子止住了哭聲。
抬頭望了望四周的漆黑,小家伙有些瑟瑟發(fā)抖的身子慢慢趴窩在了老乞丐的懷里,低低地抽噎著。
許久過后,也許是鼻涕和淚水打濕了老人家的胸口,讓人在寒冷的夜晚很不舒服。
又或許是老人家還舍不得這個小孩子,一只枯槁的手撫摸在了他凌亂的頭發(fā)上,另一只手則抱住了孩子。
這突如其來的擁抱,驚醒了漸漸睡著的小家伙。
孩子抬起頭,看著清冷的月光下慈祥的老者,狀若枯骨的手掌,他吃吃地笑了。
此刻沒有什么比看到爺爺還活著更讓他高興的事了,所以他笑的很開心。
風(fēng)吹來,小家伙吸溜吸溜鼻涕。
疼!
傷口疼,流過鼻涕和眼淚的地方也疼。
老乞丐沒有說話,因為他是個啞巴。
至少,他從沒聽過他說話。
在這里,任何話都顯得多余。
他的目光愈發(fā)柔和起來,老乞丐抱緊了小乞丐,小乞丐也乖巧地鉆進老乞丐的懷里。
一老一少,相擁而眠,這凄冷的北風(fēng)也似乎溫暖了些。
朦朦朧朧中,爺爺?shù)穆曇粲挠捻懫稹?p> “孩子,爺爺啊,快不行了?!?p> “臨走前,有些事我要跟你說。”
“你要記住。其實我,并不是你的親爺爺?!?p> “你是我要飯時撿來的?!?p> “你的身世。誒……罷了!”
“你今后一個人要照顧好自己,凡事要學(xué)機靈點,手腳啊利索些?!?p> “這封都城富得流油,不少大戶人家還算慷慨?!?p> “你在此好賴要飯也能活下去。”
“城東有座私塾,那是爺爺?shù)耐l(xiāng)?!?p> “如果實在餓的不行了,你去那兒討點吃食。想來看在我與他同鄉(xiāng)的份上,會施舍你些許口糧?!?p> “可惜爺爺沒辦法看到你長大了,你要照顧好自己!”
“爺爺走后你不許哭,天亮了就把爺爺?shù)氖韼У匠峭?,找個地勢高點的小山坡埋了?!?p> “爺爺苦了這一輩子,不想下輩子還苦下去?!?p> “你長這么大,爺爺還沒給你取過名字。”
“這樣吧!爺爺希望你以后每天都能開心快樂。你以后就叫天哥吧……”
爺爺?shù)穆曇魸u漸空靈。
“不···不要丟下我,爺爺,別丟下我···”
嗚嗚,
嗚嗚·····
“爺爺···”
驚醒的天哥死死地抱住爺爺不肯撒手。
可憐的人兒,淚水似斷了線的珠子,只不過爺爺再也無法見到這一幕了,再也抬不動手撫摸他的額頭了。
……
天亮了,哭暈的小天哥睜開了泛紅的雙眼。
淚水沒有再流出來,只是怔怔地看著爺爺,雙手死死攥著爺爺?shù)男渥?,皮包骨頭得手背上青筋畢現(xiàn)。
爺爺,你怎么狠心丟下我一個人··········
半晌,小家伙長身而起。
似是想開了什么,他長長的舒了口氣。
擦干眼角,俯身拉起已經(jīng)冰涼的爺爺。
瘦小的身軀背起了有些僵硬的老者。
盡管體重存在著差異,營養(yǎng)不良的小家伙還是顫顫巍巍的支起了身子。
一瘸一拐,半拖半扛地走向了城外。
也好在老者身上沒有多少肉,所以背起來不算重。
太陽雖然毒辣,但卻暖和不了老人的尸身。
……
城外。
小乞丐天哥已經(jīng)背著尸體走了一個時辰。
烈日當(dāng)空,汗水浸濕了天哥的衣衫。
焚風(fēng)陣陣,沙塵在空中起舞。
終于是到了。
小家伙耗盡一身力氣跪坐在灌木叢邊,將老者平放在地上。
稍微休息了一會,用手擦了擦汗,卻發(fā)現(xiàn)擦掉的都是鹽漬。
天哥苦笑了一番,添了舔干癟蛻皮的嘴唇。
就近找了塊有棱角的石頭對著一個小孩手臂粗細的梨柴楔了下去···
伐好木棍,手掌已經(jīng)起了水泡。
小家伙捏了捏小手,自怨自艾了一小會,就抓起木棍掘土。
小小的山坡泥石參半,手臂粗的木棍每次落下都只能揚起巴掌大小的泥巴。
碰到堅硬的石頭,小家伙丟下棍子,徒手刨了起來。
纖細的小手與堅硬的礫石接觸,指甲生起了倒刺,疼痛鉆心。
盡管烈日當(dāng)空,汗如漿下。
饑渴難當(dāng)?shù)乃桓彝O聛恚瑫r間對他來說很寶貴。
如果天黑無法下葬爺爺,兇猛的豺狼會把自己和爺爺當(dāng)作可口的晚餐。
半晌。
一個勉強能葬下爺爺?shù)耐量映霈F(xiàn)了。
小家伙不敢怠慢,起身走向爺爺。
要說這人死如燈滅,話也不假,才大半日的時光,老乞丐的眼窩就深陷進去了。
沒人能,也沒人會過來幫忙抬把手。
小家伙雙手拖住老者胳肢窩,緩緩拽向土坑。
……
一捧黃土,一把渣石·······
“爺爺,那邊冷,我?guī)湍嗌w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