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多久沒見了?”石獅子開口道。
隨庭安搖了搖他脖子前的銅鈴鐺:“這鈴鐺聲還是這么動聽。我沒錢啊,一個落魄神仙,每個仨瓜倆棗哪敢進這金獅巷?!?p> 另一邊的石獅子生氣地說:“為什么只和他打招呼,而不和我?”
隨庭安走到另一端,同樣搖了搖他胸前的銅鈴鐺。
城隍爺捋了捋自己那板寸頭。
“喲,上周不是剛剛來過嗎?城隍廟的香火夠旺,今天又打算買多少丹藥回去啊?”
城隍爺偷瞄了一眼隨庭安的臉色,這人從來都鄙視這種偷偷摸摸地“嗑藥”行為。按照隨庭安的理論,踏踏實實地修行才是正道。丹藥只能作為輔助,即使靈力大增,神識不夠專注,又怎么能夠控制那些自然之力呢?
“多少年了,你怎么死性不改???”
“一顆丹藥,少說也能抵得上十年修行,”城隍爺躲過隨庭安的巴掌,“你要是想在風云榜上不丟人,吃點丹藥,還能保命?!?p> 這句話倒是提醒了隨庭安,離風云榜只剩下兩個多月,她現(xiàn)在頂多算個屁。只要遇上那些有著強大實力的候選人,只有被他們按在地上打的份兒。
她停下攻擊,轉身問于巾然。
“對了,那些人最近練到什么境界了?”
“聽說是洪虛,”于巾然仔細回憶道,“林清焰和聞蟬翼應該高于其他幾人?!?p> 洪虛?
我勒個乖乖,隨庭安心里暗忖,我才空虛啊。
她靠著自己的神體,能夠最大限度地吸收靈氣,并且煉化。這全靠在楓林中得到了至高至純的靈氣,才能進步得如此之快??翱斑M入空虛巔峰的她,怎么能夠在短短的兩個月之后,打敗已經(jīng)進入洪虛的他們呢?
“你現(xiàn)在是不是在想,我也該買些丹藥來補補了?”城隍爺攬過她的脖子,不斷摩擦她的頭頂。
隨庭安費了好大力氣,才從他的懷里掙扎出來。
“切,我才不會做這樣的事情?!?p> 城隍爺饒有興趣地看著她。根據(jù)多年的了解,隨庭安腦子里應該在盤算自己的香火夠不夠用。喲,看她那眼神,是把香火打到他頭上來了。
城隍爺拍拍自己的胸膛,用眼神告訴她,放心,一個子兒都不會給你。隨庭安覺得自己剛剛有可能失言了。她換上諂媚的笑容,賊笑著走到城隍爺面前。
于巾然站在那里手足無措,她并不是在驚訝為什么石獅子會說話,而是他正在直愣愣地盯著自己。
“你是新的神官?”右邊的石獅子問道。
“是的,”于巾然趕忙上前,“我叫于巾然?!?p> “于巾然?你是隨庭安的下屬嗎?”
“是伙伴?!庇诮砣换卮鸬馈?p> 石獅子抬起他的前腿,似乎在向她招手,于巾然一時間不明白這是什么意思,下意識地伸出手來,捧著他的爪子。
“哈哈,她把你當小狗!”左邊的石獅子嘲笑道。
于巾然羞赧地抽回手:“十分抱歉。”
右邊的石獅子尷尬地將手停在空中,隨庭安和城隍爺停止了打鬧,對此搖了搖頭。
原本她能夠得到石獅子的祝福,沒想到居然讓她活生生地給作沒了。
隨庭安看不下去了,即使是強求的祝福也是祝福,只要她能夠在風云榜上把那些人統(tǒng)統(tǒng)打?。?p> 于巾然看到隨庭安向她走過來,鄭重其事地將石獅子的爪子放在自己的頭頂,嘴里默念道:“祝我成功,祝我成功......”
她現(xiàn)在就算是求神拜佛都愿意去做,只要能夠達到目標,有什么地是不能跪,有什么爪子是不能舔的呢?
石獅子大為震驚,沒有哪位神,愿意將頭放在自己的腳下。神們對于神獸,如主人與犬,身份地位天差地別。對于他們這樣的神獸來說,這樣的親近是千年難得一見。
左邊的石獅子頓時熱淚盈眶。
終于有神能夠正眼對待他們,而不是只把他們當作是野獸。其實早在三百年前,他們吸收天地之靈氣,日月之精華的時候,已經(jīng)能夠幻化成人。但即使是這樣,還是被某些神仙嘲笑了一番。
隨庭安感覺到下雨了,肩頭有些濕漉漉的。正要抬起頭,卻對上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傾盆大雨從天而降,隨庭安從頭到尾被澆個激靈。
石獅子用兩只前爪抱住她,使勁地按在懷里,并且用他的鬃毛摩擦著。
“隨庭安,我太愛你了。”他的聲音里帶著小女孩的哭腔。
隨庭安卻在他的鬃毛里差點喘不過氣來。她伸出手,向右邊的石獅子求救,這份過于窒息的愛,她覺得真的該收一收了。
右邊的石獅子似乎想起什么,抬起自己的前爪,按在腳邊的繡球上。
“各位,該進去了,如果超時,是會被趕出來的喲。對了,看在你的份上,可以讓另外兩個人一起進入?yún)⒂^。但是切記,不要和別人打架?!?p> 于巾然見到緊閉的大門中透著一條細縫,地上有一根金色的針。深紅色的大門緩緩打開,金光卻讓人睜不開眼。姜路云和陸傳祺早就準備好墨鏡。店長交代過,凡人會被金輝刺目,需要墨鏡才能勉強防范。
隨庭安依舊被石獅子按在懷里,過了許久才放開。
石獅子在她耳旁輕輕地說了一句話:“去榮格堂,那里有你特別需要的東西。還有你身后的那個她,可能需要補一補,時間長了,經(jīng)脈受損,就再也沒法運行靈力了?!?p> 隨庭安扒拉了自己的凌亂的發(fā)絲,向兩只石獅子擺了擺手。
大步走了進去。
而于巾然不斷地向他們鞠躬,直到大門合攏。
金獅巷內(nèi),是另一番景象。
過了那道門檻,能夠看到的是一望無際的黑瓦青磚。
四處都是打著燈籠的店鋪,東西南北四條寬闊的街道貫通了整個空間。從丹藥店、武器店、法寶店、功法秘籍店、當鋪、拍賣行一應俱全。他們站在四條主干道的交錯的中心,人聲鼎沸的金獅巷在他們眼前,煥發(fā)著充沛的活力。
天空中不斷閃現(xiàn)不同顏色的光芒,是法器出爐時的光芒。
店鋪早已開張,來往地都是無名小仙或者是想要更上一層樓的神們。抬眼望去,屋檐鉤心斗角,店家把一盞盞紅色的燈籠掛在大門兩側,高高地舉起幌子。繁華、擁擠、喧鬧,這是于巾然對金獅巷的感受。她還聞到了食物的香氣,這讓她不由想到,神仙也會進食嗎?
她走過路邊的包子鋪,看到店家從一個黑色的罐子里掏出一團黑乎乎地的、蠕動的生物,強烈的視覺沖擊,讓她有點惡心。店家把它們放在一口研磨缸里,用一塊石頭將他們搗碎。發(fā)出咔滋咔滋的聲音。于巾然想象中,應該是軟體動物,發(fā)出噗呲噗呲的聲響。
隨庭安走得很快,她路過一家正在烤架上吱吱地剝落著淡白色油脂的燒烤店。香氣傳進她的鼻間,但她沒有駐足停留。
“這里也會賣吃的嗎?”于巾然好奇地問。
“不,這些東西不是拿來吃的?!?p> “?。俊?p> “那些只不過是看起來美味,實則味道難以下咽。神仙的烹飪法太不精致,那些外表不過是假象。其實這些是最快速的補充劑,比丹藥效果更快,不需要靈氣的催化,效果沒有這么好,但很便宜。”
望向東街,幾乎人與人的肩膀都摩擦在一起。人頭多如牛毛,姜路云都看呆了眼,他轉頭望向陸傳祺,看到她已經(jīng)激動得攥緊了拳頭。能夠讓陸傳祺失控的場面并不多見。
一張又一張都沒見過面孔從于巾然身邊穿過,她看到穿著道袍,拿著拂塵的黃鼠狼。穿著寬大袍子的孩童。還有穿著衣服游走在地面的蝮蛇。于巾然好奇地望向四周,但那些人都沒正眼瞧她。
這是一個神仙和妖怪們的集市。
于巾然跟在最末尾,一個長著牛頭的人向她走來,她來不及躲閃,就撞上了那人解釋的肌肉。她摔倒在地,看到一雙比頭還大的靴子,順著靴子往上望去,那人扛著一把黑叉,肩膀上斜掛著一根比大腿還粗的鐵鏈。
牛頭渾身散發(fā)著陰暗之氣,鼻孔正呼出白氣。
“看什么看,找打啊?!迸n^毫不客氣地說。
這時候,從他的左側出現(xiàn)一張馬臉,沒錯,就是馬頭再加上人身。
好的,于巾然知道自己遇見的是什么了。
牛頭馬面,陰間的使者。
“喲喲,這是牛兄,還有馬兄,別來無恙。快給牛爺和馬爺賠禮道歉?!彪S庭安站在于巾然身前,拍著手向二人打招呼。
牛頭摸了摸自己那黝黑發(fā)亮的牛角,扯了扯身上的鏈子。
“這條鏈子,是徐匠親自為我打造的,碰壞了你可賠不起。”
隨庭安在知道他在胡說八道,這條鏈子是天山寒鐵制成,被困住的亡靈,根本無法逃脫。
這人不會是想訛錢吧?
隨庭安心里將陰曹地府罵了千百遍,但眼下,又有什么辦法呢?
沒用的女人,腿抖得更篩子一樣。
“看在你是初犯上,給點精神損失費,這件事情就當沒有發(fā)生過?!瘪R面在一旁附和道。
“您覺得多少合適呢?”
“十萬份香火。”
陸傳祺眉頭一緊,拿出計算器來運算。
由于店長沒有神龕,只有從任務中積攢下來的功德值。根據(jù)功德和香火的匯率,一點功德值可以換五份香火。店長積攢下來的功德值只有十五萬,雖然看起來很多,但是普通神官的功德值都在三十萬以上,最高的聞蟬翼,功德值逼近八百萬。是史無前例的最高值,創(chuàng)下了神官的記錄。
十萬份香火,那就是兩千點功德值。
這簡直就是搶劫。
“你不知道我是誰嗎?”隨庭安卸下了溫和的面具,她早就看著兩個人模鬼樣的東西不順眼了。
“我有必要知道嗎?”
從人群中傳來竊竊私語,有人認出了隨庭安。
“這不是被主神懲罰的那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