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圣旨被撕毀使者被斬殺的第二天,赫連鐵力立即派了使節(jié)趕赴北寧節(jié)度使府上求見邵權。赫連鐵力本以為,有皇帝明確的賜還赫連部舊地的圣旨,再加上阿史那丹侮辱鳳凰王朝圣旨的行為,由使者的如簧巧舌在邵權面前一說,肯定就能說動邵權出兵助戰(zhàn),幫自己收回失地了。誰想,使者連邵權的面都沒見著。
他也搞不清邵權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思慮再三之后,他認為:自己發(fā)動收復失地的戰(zhàn)爭,而且是秉承了皇上的旨意的,邵權雖說不一定會幫自己,至少不會幫阿史那部吧?否則,他干嗎千里迢迢去洛京覲見皇帝呢?不就是為了這個圣旨嗎?
他評估了一下雙方的戰(zhàn)力,覺得戰(zhàn)勝阿史那部的把握相當大。反正之前已經發(fā)布了總動員令,現(xiàn)在可以正式制定作戰(zhàn)計劃并付諸實施了。
阿史那丹也是不打無準備之仗的人,在斬殺赫連部使者的那一刻,他也對雙方的戰(zhàn)力做了評估,認為自己是肯定可以打贏的一方。于是斬殺使者激怒赫連鐵力,同時做好一切戰(zhàn)斗準備。
阿史那部和赫連部雙方之間的牧場有著比較明顯的分界線。漠北草原中部偏北的地方有一座東西走向綿延數(shù)千里的山脈名叫摩天嶺。其南北跨度在一百公里到兩百公里不等。山勢險峻,有些地段根本無法攀登。與鳳凰王朝和草原的分界線榮枯山相反,摩天嶺是南側植被較少,北側反而密密覆蓋著郁郁蔥蔥的針葉林。因為風可以把北海的水汽更容易帶到山的北側。摩天嶺以北氣候更寒,由草原過渡到苔原,人口非常稀少;漠北肥沃的草原主要在摩天嶺以南。
摩天嶺上有水源,匯聚成一條條溪流分別向南北方向流去。向南的諸多溪流在山下的一大片草地上集聚了大量的水,就形成了一片沼澤地。夏天來臨,那大片的沼澤地上總是開滿了鮮花,因此得名百花沼澤。這是一片人馬都難以越過的地方,是個極好的分界線。
沼澤中蘊含的大量水分在沼澤地的西南角匯聚成河流出。河流以近乎筆直的河道先向西南方向延伸了一百公里,在這里匯成了一座名叫蘊芳湖的湖泊。這湖的名字一看就是鳳凰王朝的人取的。河流再從湖泊流出的時候拐了個陡彎向東南流去。越往下游,河流的方向緩緩從東南變成正東。河流名叫飲馬河。
百花沼澤東部邊緣往正南不遠就是鵬棲山。在百花沼澤和鵬棲山之間有一處十幾公里寬的草場“走廊”。鵬棲山往南五十多公里就是飲馬河了。
百花沼澤、鵬棲山、飲馬河這三者之間圍成的區(qū)域就是白馬灘草場。以前這塊草場連同蘊芳湖一起都屬于赫連部。赫連部與阿史那部以飲馬河為分界線。后來,白馬灘和蘊芳湖一起歸屬阿史那部之后,兩家之間的分界線就由飲馬河移到鵬棲山了。不過鵬棲山還是處于赫連部的控制下,他們在山上有少量駐軍,且有修筑防御工事。雖然近日來兩家處于大戰(zhàn)前夜,但赫連鐵力怕引起阿史那丹的警惕,山上的駐軍兵力并未增加,反正敵人就算進攻一時半會兒也攻不下,屆時再增加兵力也不遲。當然,此刻兩家已經撕破臉開打,赫連鐵力就馬上派遣哥舒天趕去增援鵬棲山守軍,如果此山一失,阿史那部將可從山頭居高臨下發(fā)起進攻,直搗赫連部腹心。
本來兩家隔河對峙的時候,兩家都是沿著飲馬河的河岸布防,河東岸是沒有阿史那部任何兵力的。但將白馬灘拿到手里之后,為了顯示守住這片土地的決心,阿史那丹把自己的牙帳搬過河設在了白馬灘。當然,他不會將牙帳的位置安排得過于靠近前線,那樣太危險了,而是設置在飲馬河自百花沼澤剛流出的那個角落。阿史那丹認為此處是安全的,北部的沼澤無法穿越,自己的部隊在白馬灘維持著兵力優(yōu)勢,且在鵬棲山南北的兩個“走廊”處都筑有防御工事,設有駐軍,一旦發(fā)現(xiàn)鵬棲山上的赫連軍有異動,可以立即采取應對的措施。
赫連鐵力派了哥舒天和仆固忠兩支兵力堵住防線的缺口,自己親率主力進行了一次冒險的進攻。
百花沼澤東岸,薩滿法師阿伏干帶著十二個薩滿小徒正在施法。地上畫著巨大而復雜的神秘圖案,每個小薩滿都穿著一身藍色衣服,手拿法杖,站在特定的位置。法陣的某些位置上還擺放著水銀、水晶等施法材料。在法力的催動下,能看到這些施法材料正在化作細細的粉塵不斷蒸發(fā),逐漸消耗。阿伏干帶著小薩滿念誦著咒語,很快,阿伏干一開始用法杖畫出的構成地上神秘圖案的那些線條發(fā)出了藍色的亮光。這個由明亮透明的藍色光線構成的巨大圖案緩緩上升,卻從頭到尾一直保持水平狀態(tài)。巨大圖案升到大概10米的高度,就固定在高空不再繼續(xù)升高了。
阿伏干抬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杰作”,微笑著點了點頭,很是滿意。他回頭向那些累得滿身是汗的小薩滿說道:“好了,你們的工作完成了!可以休息一下,回去繼續(xù)完成我布置給你們的功課!法術修煉是實打實的功夫,來不得半天虛假!今天你們當中有兩個人,施法的時候讓我感覺到,明顯根基不穩(wěn)!以后要是再出現(xiàn)這種情況,看我不教訓你們!”
“是,師父!我們知道了!”小薩滿們答應著,從特定的位置走出。地上的那些施法材料不知不覺間已經全部消耗完了。
同樣累得幾近虛脫的阿伏干高舉法杖,用力一揮,嘴里大喝一聲:“去!”
那巨大的藍色圖案像遵從長官命令的士兵,隨著阿伏干一聲大喝,緩緩向西飄去,顏色在變淡,最終變成了無色透明,體積也在迅速增大,且很快大到看不著邊際了。圖案所到之處,一片霧氣氤氳,同時地上的沼澤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迅速凍結。
這是赫連鐵力的計策。阿伏干釋放的這個巨大圖案名叫寒冰魔盤,蘊含著極為寒冷的能量,可以在大夏天讓沼澤地結冰。這樣,他的部隊就可以穿過冰封的沼澤地,直接奔襲阿史那丹的牙帳,擒賊擒王!只要殺死或者擒獲阿史那丹,整個阿史那部就敗了。
“夏日空氣中水汽含量更高,遇到極冷的寒冰魔盤會產生霧氣。為了大軍行動的隱秘,我特意讓寒冰魔盤靠近百花沼澤的北側飛行。另外,今天是陰天,本來天地間就有些模糊不清,正是寒冰魔盤隱蔽行蹤的好機會。大汗,你們去吧!這冰封沼澤之術可以維持兩個時辰。足夠你們來回了吧?”阿伏干向赫連鐵力送出祝福,“祝大汗馬到成功!”
赫連鐵力笑了:“足夠了!其實,得手以后,阿史那部完全失去了抵抗,我們是不必再從沼澤上趕回來的,冰化了也不怕!”
赫連鐵力身邊的副官擎著一桿代表可汗將令的大旗,上面有一個醒目的白旄,是用白色牦牛的尾巴做成的。他用力向前揮旗,大家跟著大汗一起,縱馬踏上結冰的沼澤,準備出其不意偷襲阿史那丹。
阿史那丹正在牙帳中調兵遣將:“什么?赫連部增援的五千兵力已經上了鵬棲山?告訴兀魯,不要攻打鵬棲山,那樣會承受極大的損失,在山下與赫連部山上守軍對峙即可。如果他們敢下山,脫離了工事的掩護,又失去了居高臨下的優(yōu)勢,就給我打!賀若渾,你帶一萬兵馬從鵬棲山南部殺入赫連部,不要對他們仁慈。除了女人和不高于大車車輪的孩子,見人就殺!能燒的就燒!另外切記:打得贏才打,打不贏就撤回來!”
“是!”賀若渾領命而去。
“命令阿伏羅,堅守百花沼澤與鵬棲山之間的走廊地帶,憑工事?lián)?,任敵人如何挑釁,不可出?zhàn)!”阿史那丹又讓一名親兵帶著命令趕赴前線告誡防守的長官。
接下來,他又往鵬棲山前線派了一支大軍。畢竟山上的敵人有五千多,可以從任意方向沖下來侵入白馬灘草場,那已經是阿史那部的地盤了。
阿史那丹的戰(zhàn)術很明確,兩軍對峙,在邊界遏制住敵人的進攻,同時自己的將領在邊界上敵人防守薄弱處突擊進去,把戰(zhàn)火燒到敵人的后方,可以打擊敵人的士氣,破壞敵人的后勤,消耗敵人的實力。兩個部落之間的爭斗是長期的,阿史那丹也不指望一場仗打下來就徹底擊敗赫連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