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我后悔了
“是你?!鞭D(zhuǎn)身,墨白是冷漠驚異。
“原來,你沒有死?!濒攉i是滿臉欣喜。
從未期會與他相見,墨白眼睛瞟過已躺在他腳下不知生死的落英,想要去看看情況,卻不敢妄動,只冷言相對?!拔覜]死,殿下很失望吧?!?p> 如從前一般的眼神,如從前一般的語氣,她從來不給自己好臉色,暨玦也不知道為何還會如此觸動自己,本以為她死了就一切隨之消散,不承想,在她死后的日子自己卻度日如年,連夢寐以求的儲君之位到手,亦不能讓自己高興起來,或許,在三年時間的相處里,自己早已沉淪于她的幽綠眼瞳里,他忽然說道:“其實(shí),我從沒想過要你死,墨白,你原諒我啊?!?p> 不再是從前時時掛著的不羈笑意,竟是從他眼中看出了一絲懺悔,倒是有些看不懂了,不過他此時并沒有其他的動作,墨白大著膽子蹲下查看落英的情況,伸手探向她的脈搏,穩(wěn)定如常,只是暈過去了而已,留下落英的性命?這不太像他的作風(fēng),不由抬頭看向他。
這的確不是自己的作風(fēng),只是自己不想讓她更討厭自己,或者是更恨自己,暨玦也蹲下來,怔怔的看著她,想要抓住她的手停在了半空,怕自己稍有的動作就會讓她感到厭煩,再一次,無比真誠的說道:“墨白,你原諒我吧?!?p> 要怎么形容現(xiàn)在墨白,如果眼神可以化為利刃,相信他已經(jīng)千瘡百孔,她只說:“那一晚,是我的恥辱。”
談何原諒?
暨玦沒有想到這里,只從她語氣中聽出,認(rèn)為她只是在乎自己曾占有過她,然而,這是可以彌補(bǔ)的,心里竟然生出一絲興奮,抓住她的手臂,認(rèn)真說道:“墨白,嫁給我吧,以后我成了魔尊,你就是整個魔界地位最尊崇的女人?!?p> “呵?!蹦滓宦暲湫Σ⑵鹕肀荛_他,語氣冷淡如冰?!叭粲心芰⒛?,我現(xiàn)在會毫不猶豫這么做,只是,我明白自己做不到,所以,不要說嫁給你,我甚至不想認(rèn)識你,如果可以,連敵人我都不想與你做。”
那么,就不會有任何牽扯。
暨玦苦笑,今日,原本是到宣城來查看暨晚的,無意間卻看到了墨白,由于心中害怕會不是她,生怕是自己的幻覺,便追隨她們,直到落英好幾次叫她的名字自己才放心,于是,什么魔族,什么暨晚,什么權(quán)力自己都拋向了腦后,只想好好看看她,當(dāng)面證明她還活著,自己就會感到心安,可一見面,卻又讓自己的心底無比落寞?!皩Σ黄?,是我妄想了。”
除卻那一張一模一樣的臉,他實(shí)在太不像暨玦了,他素來行事狠辣,手段卑劣,今天居然會三番兩次的跟自己道歉,還許以重諾,墨白覺得太奇怪了,他不會以為自己為了權(quán)力地位出賣暨晚吧?!澳愕降子惺裁茨康??”
目的?暨玦自己都不知道,要說有目的,應(yīng)該就是不想再這般失魂落魄的活著,整晚整晚睡不著覺,一想到她的臉,既難受又后悔,可是,而今不管自己想如何彌補(bǔ),她都以為自己是有目的的。
難受又復(fù)上心頭,更夾雜著一分嫉妒,連說話都回到了從前的語氣?!拔易匀徊粫詾槟銜榱藱?quán)力地位出賣暨晚,我也不屑從你這里得到什么,你所知道的我都知道,莫過于暨嫧私募的軍隊和眼前的魔晶礦脈而已,可我什么都知道為何我還不動手呢?我不過是覺得現(xiàn)在的他們還不配為我的對手?!?p> 這便是暨玦,話語里是把你踩在腳底下的奚落,讓你不知不覺中會覺得身處深淵爬不起來,墨白心中恨意愈發(fā)濃烈,卻也不敢與他正面沖突。“那我還得謝謝殿下了,既如此,我這就回去告訴他們趕緊提升實(shí)力,以期有朝一日能成為你的對手。”
彎下腰去扶落英。“還請殿下解了她身上的禁制,我們也好趕緊回去。”
方才那番話說完后暨玦就后悔了,直到現(xiàn)在才知道,原來她不僅可以影響暨晚的理智,對自己亦是。
可自己真的是想要請求她的原諒,卻事與愿違的讓她更恨自己,為不讓她增添對自己的恨意,暨玦竟真的解了落英昏迷的禁制。
醒來后的落英看到暨玦嚇得連連后退,拉了墨白就跑,看到她們離去的身影,暨玦終是沒忍住。
兩年里,因她難過,因她傷心,于她思之若狂,現(xiàn)今知道她沒死,心里已掃去陰霾,只想再看看她,看看她那雙如寶石般幽綠的眼睛。
他喚她?!澳住!?p> 回頭,墨白看見他手中的殷紅在陽光下閃爍,那是他曾為自己買的額墜,此時拿出來是什么用意?
你戴過的額墜我貼身保管留存至今,難道還不夠證明我的心意?我后悔了,我不該為了儲位傷害你,將你推入恥辱,陷入險境,要坐上那個位子有很多方法,但,絕不該利用你。
暨玦說:“墨白,我后悔了?!?p> 看到他眼中的歉意,可是他又豈會是那種真心實(shí)意悔過的人?墨白轉(zhuǎn)身,疾步而去。
許久,暨玦長吸了一口氣,仿佛剛才的舉動耗費(fèi)了他不少體力,他丟開自己的高傲向她低頭,她卻視而不見,落寞,孤獨(dú)的身影站在那里,攤開手心看了看殷紅的額墜,復(fù)收回懷中,抬眼竟是迷茫。
要如何做,你才不再恨我。
回到永翊王府,墨白就把遇見了暨玦的事情告訴了大家,他們當(dāng)然不會覺得暨晚回來的事能瞞住暨玦很長時間,只是沒想到暨玦手下的探子如此能耐,他們行事這般隱秘,還是讓暨玦知道了私募軍隊和魔晶礦脈的事,往后勢必險阻加劇,舉步艱難,更要時時提心吊膽,同時加強(qiáng)戒備,準(zhǔn)備隨時應(yīng)敵。
墨白感到希望變得渺茫,而不可思議的是,此后時常會遇見暨玦,有時候他只是靜靜的看著自己,然后走開,有時候說上兩句話,比如你近來可好,比如宣城住得可還習(xí)慣,盡是些無關(guān)緊要的話,墨白自然裝作沒有聽見,奇怪的是他并沒有進(jìn)一步的行動,也沒從自己這里探聽什么,或許就如他所說,他根本不需要從自己這里知道什么,自己知道的他也都知道。
然而,這種不期會的偶遇多了,墨白更覺心死如灰,一個人的時候,常常揣度他究竟有何心思,他人在宣城,是否伏兵已至?他為何還不動手,是不是在等待其他的時機(jī)?等等等等想了很多。
暨玦不會知道,他單純想見到她的心思變成了對墨白的折磨,仿佛把再一次把她推入深淵,看不到希望。
到底是曾經(jīng)太過狠毒不折手段,不由不令墨白做此想,在極度的不安中,她的眼前,又出現(xiàn)了千城的影子。
“還在睡?”千城的手輕撫在墨白的柔順長發(fā)上,聲音溫潤如玉。
墨白舒服的用臉蹭著他的手心,眼睛仍舊閉著沒有起來的意思,昨晚沒有睡好,這時候呼吸到他的氣息,墨白只覺安逸無比,還順勢把頭枕到他的腿上,睡得更加香甜。
千城只笑了笑,并不叫她,任她繼續(xù)睡下去,手放在她的頭上撫摸,輕柔細(xì)膩,如同珍寶。
待醒來時,墨白才恍然自己枕在君上的腿上,看看外面的天色已經(jīng)到了午時,也不知道壓著他的腿睡了多久,有些赧然。“君上什么時候來的?”
“就一會兒?!鼻С瞧鹕恚魏巫屗?dāng)枕頭睡了兩個時辰的腿已經(jīng)酸麻,針刺一樣的感覺令他稍有些不穩(wěn)。
此時,墨白再傻也知道自己把君上的腿壓麻了,君上的生活習(xí)性素來規(guī)律,卯時起,亥時睡,定是一早就來叫自己起床,可自己不僅不起來還賴在他的腿上?!拔医o君上揉揉?!?p> 內(nèi)疚的伸出手卻被君上捉住?!澳銈€小腦袋能有多重?只是現(xiàn)下已經(jīng)正午,還不去飯?zhí)媚贸允?,你不餓么?”
“哦?!蹦子樣槾┖眯饷媾?,她向來不會違背君上,可是她回頭,分明看見君上又坐下并捶打著自己雙腿,他叫自己去拿吃食不過是想支開自己,好讓自己不再自責(zé)。
百年了,你被困屠靈塔百年我才想起,我不配你對我那般好,因?yàn)橹钡浇袢眨乙矝]有能把你救出來的能力。
君上,我好想你,我知道見不到你,可哪怕只是聽聽你的聲音。
這個想法一萌生,墨白便不能自持,是啊,哪怕只是聽聽君上的聲音,足矣!
但是,就連自己想去天界找姞菱,暨晚都不愿意,自己要如何離開呢?
其實(shí),心知他是擔(dān)心自己,而自己也清楚,若讓有心人知道自己有九命的事必會忌憚,恐怕立刻就會除掉自己。
是啊,有幾個人會不忌憚比自己強(qiáng),有遠(yuǎn)超自己能力的人,特別是上位者,他們害怕這樣的人存在,害怕這樣的人有一天會把他們從高處拉下來。
君上不是最好的例子么?不爭不搶卻還是令天帝忌憚,這還是兩兄弟,換作不相識的人,只怕更甚。
明白這些道理,但墨白有了這個想法后卻再也無法克制自己,她親身經(jīng)歷過火燒的痛苦,大火不能焚毀她的身體,卻能活活讓她痛苦致死,而君上在屠靈塔里遭受了百年的金烏之火灼燒,君上是否還能承受得住,那般的痛苦......
是以,害怕遭到阻攔,墨白沒有告訴任何人,只留書一封稱自己有事要耽擱些日子,自己則獨(dú)自去往了天界。
然而,她的這一去,導(dǎo)致了魔族乃至天界整個格局的變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