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修渠賬冊
縣令大人表情嚴肅，他之前是不懂賬冊之法，一看到賬冊上密密麻麻的數(shù)字就頭疼，這才發(fā)覺不出賬冊有問題。
他雖懂數(shù)術(shù)，可卻不精，比起那些在數(shù)術(shù)上玩了幾十年的老妖怪，能力是直接被摁在地上摩擦。
縣令大人最討厭的就是貪官污吏，大興朝近些年內(nèi)憂外患日漸嚴重，若是再多幾個貪官污吏搞得百姓沒法過活，民不聊生，這大興朝就完了。
“本官再給你一次坦白的機會，老實說，一切還可以從輕處罰，如果不……”縣令大人一拍驚堂木?！昂蠊载?。”
賬房先生沉默了，他在想，這縣令大人是不是什么都沒查出來，想誆本先生？
這個可能太大了，這是縣令大人的慣用手段，很多刁民原本還嘴硬的，被這么一嚇，有的招了，沒有的也招了，罪名反倒更重了些。
這些手段，在官衙當差三十年，賬房先生看過很多了，只是沒想到，今日竟發(fā)生到自己身上。
不過不怕，僅僅半天，就算真看出點什么，也就那么點，能定什么罪？誰沒有不小心記錯賬，瞎糊弄一下就過去了。
敲了半天鑼鼓，這么大陣仗，嚇唬誰呢？
“你所做的手腳，本官都用紅筆圈起來了，你自己好好看看?！笨h令大人又扔了一本下去，摔在地上后，剛好現(xiàn)出來的一頁，是畫了紅筆的。
賬房先生細細看了一下，有點小慌，這真的被找出來了？
賬房先生呼吸微微急促了些，抬頭看了書一眼，這個小子，莫非真的數(shù)術(shù)很牛？
不對不對，老夫從事數(shù)術(shù)這么多年，怎可懷疑自己，就是京官來了，也做不到，不怕。
“大人，我細看了一下，確實是本先生寫錯了，那么多數(shù)字，難免老眼昏花?！?p> “那這一箱子，每一本都如此，你作何解釋？”縣令大人一喝，衙役們紛紛過來，將兩箱子賬冊抬上來。
箱子重重的放在地上，砰的一聲響，圍觀的百姓齊齊看向賬房先生，看他作何解釋。
兩箱子賬冊并沒有翻開，賬房先生自然抱著僥幸心理?！按笕诉@可說笑了?！?p> “每本都有?！笨h令大人怒拍驚堂木?！叭绻壬鲥e率這么高，本官想不是先生能力問題了，而是故意動手腳吧？”
賬房先生額頭滲出冷汗，卻依然挺直的腰桿子狡辯?！按笕?，這玩笑開大了，本先生做賬出錯率很低，就算出錯也不可能夸張到五百本賬冊皆有，大人可別讓某些黃口小兒胡亂在賬冊上畫圈圈，冤枉了卑職，傳出去，對大人的前途，和日后的名聲可不大好啊。”
“還不死心！”縣令大人咬著牙?！皝砣?，把賬冊翻開，將紅色那頁給他好好看看，也讓百姓做個見證?！?p> 幾個衙役立馬上去，一人從箱子取一本賬冊，快速翻到紅色圈圈頁面，一一擺到賬房先生面前。
老劉頭是最積極的，一手一本賬冊，放在地上嘩啦啦的翻著，他看到縣令大人在賬房先生的詭辯下依然強勢，自己底氣也足了，那姓寧的玩完了。
隨著一本一本賬冊被翻開，賬房先生手里的冷汗越來越多，在衣服怎么擦都擦不干。
這……不對勁，怎么可能，縣令大人真的沒有圈錯，真的把做手腳的地方圈出來了。
不可能，縣令大人怎么可能做到，春季和夏季，共挪了五千兩銀子，他來來回回調(diào)了四五次賬冊，毛都沒查出來，怎么到了秋季的賬冊，才半天時間，就查出來了，不可能，縣令大人絕對不可能做到。
賬房先生將擺在地上的賬冊捧在手心里，仔細觀看，真的沒錯，那點小細節(jié)，被查出來了。
丟掉手里的賬冊，賬房先生抓起其他賬冊，再次細看，依然沒錯。
此時只覺腦袋嗡嗡響，后背升起陣陣涼氣，太可怕了，真的被查出來了。
賬房先生還是不服氣，隨便亂抓，直到抽了十多本后，他跟丟了神一樣坐在地上。
此時公堂地面，已經(jīng)擺了上百本畫紅圈圈的賬冊。
不對不對，會不會是只查出了十多本，放在最前面，箱子底下的，紅色圈圈都是隨便亂畫的？
賬房先生像溺水時抓住了救命稻草，推開護衛(wèi)，往箱子撲去。
箱子被推倒，里頭的賬冊倒了一地，賬房先生自己翻著。
一本……
兩本……
五本……
賬房先生絕望了，真的是全被查出來了。
誰，誰查出來的?。?p> 蘇煥，對，是蘇煥。
絕望的賬房先生怒目回頭，盯著蘇煥?！包S口小兒，胡亂畫圈，誣陷本先生?！?p> 蘇煥本是坐在一旁看戲的，突然被罵了。
“大膽，證據(jù)確鑿，你還敢說誣陷。”縣令怒拍驚堂木。
外頭議論紛紛，誰也不知事情真假。
“那你說說，這本修渠賬冊，何來有假？”賬房先生隨手抓了一本賬冊。
衙役取過賬冊，遞給了縣令大人。
縣令大人接過之后，從袖子里掏出一張寫得密密麻麻的黑紙，仔細對著。
額……本官看不出來。
縣令大人轉(zhuǎn)過頭，求救似的看向蘇煥。
蘇煥站起身，接過賬冊。
“人工數(shù)對不上，這里總申請工錢是一千三百兩銀子，修渠后，每個百姓一人是一千三百七十八文錢，而登記修渠的人只有九百二十三人，九百二十七乘以一千三百七十八文則是一百二十七萬一千八百九十四文錢，在換算成銀子，是七百四十八兩銀子，比一千三百兩銀子，足足少了五百五十二兩，而先生返還官衙的，只有四十多兩，可對？中間五百兩銀子去哪了？”
一串數(shù)字報出來，大家聽完都是懵的，上達百萬的大數(shù)字，就一個算盤，哪里算得來，那些秀才啊什么的，算個簡單的數(shù)字，還要掰腳趾頭呢，算術(shù)厲害的，全天下，估計就戶部那些官吏能算這些大數(shù)字，也很難算準確。
現(xiàn)在的數(shù)字都是繁體字，一大串數(shù)字寫出來，光去看，腦袋就是懵的，很多人看完，都不知道怎么算了，也很難算準，雖然只是乘法。
再加上那些人工總數(shù)，進場退場，只是記載了一下，根本就沒有統(tǒng)計一說，賬房先生又是怎么復雜怎么來，一堆混交視聽，想真正統(tǒng)計出數(shù)字，除了蘇煥的表格統(tǒng)計法，再對總數(shù)數(shù)差，再無他法。
賬房先生跪在地上，聽蘇煥說出他八月十九號動工的修渠工程數(shù)差五百兩銀子后，他徹底慌了。
確實，他修渠工程，除了一些打點，確實吃了五百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