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店休息一天后,酒店里的人就都隨“大部隊”返回廣州總部了,剩下月陽、華生和我還沒走。
一下子,房間變得很寬敞,寬敞過頭反倒顯得有點空---原本能容下十人的大套房就僅僅裝了我們?nèi)恕?p> 這不關(guān)我事,反正我在房間里過得很愜意。
這幾日很少見到月陽的身影,他幾乎都是待在外面,很少回來,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估計是辦什么事情吧?我沒有過多問。
我跟他不一樣,我成天都待在房間里面,并不十分渴望外面的時光,也許我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么勤奮---僅僅一間套房就可以滿足我的一切生活需求又何必東晃西跑累壞自己的雙腳呢?或者說我有宅男的傾向,我不知道,也沒有去想,我對自己認識不清楚。
在房間里,我能泡在浴缸里幾個小時不出來,能躺在水床上慵懶地睡他個天昏地暗,能享受躺在自動按摩椅上聽著自己的骨頭發(fā)出陣陣的聳動聲,能和華生在K廳里拿著麥克風對著屏幕吼到自己聲音沙啞,能吃著酒店送上來的花樣百般精致的食物而心滿意足,坐在陽臺上望著外面已然縮小幾倍的人和物發(fā)呆一下午……
這樣愉快的日子過了三天。這天我十點醒來,我走到月陽的房間想和他談天。房門緊鎖住了,我敲了幾下后里面沒有回應聲,我便走開了,我以為他還在睡覺或者又出去辦事就不去管他。
到了快十二點的時候月陽回來了,他叫我們兩個收拾東西,說一會退房。
“要回去了嗎?怎么突然那么倉促,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問。
“我要帶你們兩個去一個好地方玩上一玩。”他答道。
“什么好地方?”華生一臉興奮的表情。
“去了就知道了。快收拾東西吧?”
我們提著大包小包,這些東西都是前天我們?nèi)ス渖坛琴I的衣物。來到停車場,走到前幾天乘坐的那輛商務車的屁股后面,我就停住了,我記得它的車牌號“56561”。
“快點開,快點開門。”我兩只胳膊被兩個大大的手提包墜得下垂,我大喘氣地說:“重死了。”
“誰跟你說是坐了這輛車了,”月陽從我手邊奪走一個包:“繼續(xù)走吧?!?p> 我們在一輛奔馳黃色小型越野車邊上停下來,他打開這輛車的后備箱,我們把行李放了上去。
坐上去,我便噼里啪啦地問一大堆問題。
“這輛車哪來的???”
“朋友那借的??!出門在外誰還沒有個朋友?!?p> “噯喲,你這朋友肯定很有錢,這車看上去不錯啊?!?p> 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轉(zhuǎn)過頭去笑嘻嘻地問華生:“華生,你說這車值多少錢?”
“嗯……我猜五十萬吧?……不,一百萬?!比A生小心翼翼地回答。
月陽不說話反在那里哈哈大笑。
“那輛商務車呢?放哪里去了?”我又問。
“那是酒店提供的車,至于放在哪里,我怎么知道,要不我打電話給酒店經(jīng)理幫你問問?”他開著車還不忘了使勁調(diào)侃我。
“酒店的車?那是酒店的車嗎?我還以為你們劇團的車呢?”我繞繞頭說:“那前幾日我們開的時候需要給酒店錢嗎?”
“怎么說呢?應該是算是給了吧?反正付房錢的時候多付了一千塊錢,這一千塊錢應該就是車費了。”
“那么是給多了還是給少了?開這個車值一千嗎?我們總共才開了多久啊?”
“問天。”他笑著說:“你那嘴巴就像那下雨天那癩蛤蟆……”
“怎么講?”
“呱呱叫個不停?!?p> 車開了一會,在一條馬路上停了下來。不知怎么回事月陽叫我坐到后面去,我正要問他時,從馬路那邊走過來一個拎著一個小包的女生。他身材苗條,穿著一雙水晶般透明的高跟鞋、亮麗的連衣裙,發(fā)型是那種時髦的方便面發(fā)型。她上車后主動打起招呼:“兩位小伙伴你們好??!我叫麗麗,你們叫我麗姐就行了,我是你哥的女朋友?!?p> 我和華生靦腆地笑了笑。
“你們別聽她胡說,要是你哥我有這樣好看的女朋友就好了,那我估計半夜里睡覺會笑醒的?!?p> 我從后視鏡上看到那女的白了他一眼。
我在車上睡著了,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當我們睜開眼時,我們已經(jīng)駛出了交通擁堵、喇叭狂響的路段,進而代替地是一條筆直且嶄新無比的柏油路,這里鳥語花香,寧靜怡人,路兩旁的樹木茁壯地生長,它們的枝葉向路中間生長,樹枝纏繞在一起,看上去像人的十指相扣,刺眼的陽光被他們遮擋去大部分,形成濃蔭蔽日的天然屏障。駕車在這樣的路段無疑是會使人神清氣爽。
開了一會,我們被一扇大門擋住了去路,確切的說是被大門升降桿攔住。
這是個拱形大門綠草成蔭,上面布滿了爬山虎,密密麻麻的綠色一片,就連保安屋上的屋頂都是綠色一片,要是站遠了瞧還真看不出這是個大門。
從保安屋里走出來一個骨瘦嶙峋的保安,他睡眼惺忪一副沒睡醒的樣子。月陽放下車窗,他以不悅的口氣說:“哎哎喂,這里禁止外來車輛通行?!?p> “大哥行行好,放我們過去吧?!痹玛栒f話時和顏悅色。
“不行?!?p> 月陽從車里拿出兩包大重九香煙遞給他,我對香煙有過一點研究。這種煙是極好的,它創(chuàng)牌于1922年,產(chǎn)地于云南,出品于紅云紅河集團,是為紀念云南響應“辛亥革命“推翻清帝制,實行共和的“重九起義“而創(chuàng)牌。
那個人估計不識貨,還是不悅的口氣:“不行,不行,說了不行就是不行,你快點把車開走別擋住路?!?p> 月陽偏過頭,我從后視鏡看見他的眉毛一皺,眼睛一閃,好像有點反應過來:那保安把大重九當成便宜香煙。
于是他把那兩包大重九放下去,拿出兩包中華香煙。他一遞出車窗,那人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揣進口袋,生怕人看見似的。
我真為那蠢子感到悲哀,好壞傻傻分不清?!按笾鼐拧笔恰爸腥A”是能比的?
“你這個是外地車牌,今天不是周末本應限行的,但是看在我們是朋友的份上我就放你過去吧。”
車子啟動后,這時那保安才看見這是何等氣派的汽車,我趴到后窗看見他在那兒跺腳蹬地的,臉上是后悔的神情,估計心里在說:“要少了,要少了??!”
他搖搖頭走回保安室。
這不僅是一個門,還是一個隧道,一條幾百米長的隧道。
沒過這個隧道之前,道路兩旁就只是一些長得茂盛的花草樹木,可是隨著隧道的結(jié)束,恰似一層幕簾拉開,道路兩旁一派海市辰樓般的景象出現(xiàn)在眼前。首先是白色的百合花盛開,白茫茫的一片,接著看到的是許許多多高低不一的建筑物,這些建筑物宏偉壯觀、五顏六色、千姿百態(tài),好像每一處有自己的性格,給予我無以倫比的視覺沖擊,這種場面連白日做夢都不曾見過。它們有的像鄉(xiāng)間小屋,有的像歐洲教堂,有的像游牧民族的蒙古包,有的像中國古建筑,有的像如夢如幻的科技屋。
我打開車窗,向后看去,見沒有車,我便將頭伸出窗外,企圖能將他們看得更清楚。我眼睛巴巴地看著這些美輪美奐的建筑物從我眼前經(jīng)過,經(jīng)過一座,又來一座。
不禁在心里感嘆道:這里簡直就是建筑帝國。
“不要命了?快點把頭縮回來?!痹玛柡暗?。
“沒有關(guān)系的,后面又沒有來車。”
我說出話時,我自己都嚇了一跳,仿佛發(fā)出聲音的并不是我。此刻我已經(jīng)被眼前的景象勾去了魂魄。
華生見我這樣做,他也模仿我,他一邊看一邊發(fā)出驚訝的聲音。
“你停下車嘛,讓他們看個爽嘛!”坐在副駕駛的麗姐說。
其中麗姐也沒有到過這里,她也驚訝于這里種種東西所塑造出的氛圍,只不過她的這種驚訝被她藏于心,不露于表。
“我就知道,一到這里見到這些東西,他們就會按耐不住,兩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家伙?!痹玛栒{(diào)了調(diào)坐姿說:“著什么急,晚上我們還會過來的,到時候我就怕你們看吐了?!?p> 這里筆直的路快到盡頭時,車輛多了起來,人也多了起來。車輛慢慢地往前爬,我看到前方的天空上,一個巨大的摩天輪聳立在那里,相比之下那些過山車、旋轉(zhuǎn)秋千、以及跌宕起伏的山嶺就小了許多。
看到這些,我就知道那里定是個游樂園無疑了。雖然我沒去過游樂園,但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呀。
我們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大半圈才找到一個停車位。我們走在前面,華生一蹦一跳地拉著我的手向前跑去,他極其想要快點進到那游樂園里面。
月陽在我們后面,他們兩個手挽手慢悠悠地走。我和華生到了游樂園門口,他們還在那里興致勃勃的聊天。
“月陽哥,快點過來哇?!比A生高喊。
“這就來,這就來?!痹玛栃χ卮稹?p> 到了我倆跟前,月陽突然停住腳步:“我……,我忘了買票?!?p> 月陽又挽著麗姐的手向我們左邊不遠處的售票窗口走去,還不忘回過頭對我們說:“你們在這等我。不要亂跑。”
他們倆卿卿我我的樣子就像一對小情侶或正處于蜜月期的小夫妻,反正我想,沒人想他們是一對結(jié)婚已久夫婦就是了。
華生看著里面的游樂項目,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珠子都快要冒出來,他手抓著面前的欄桿,一陣一陣地使力,手背的青筋清晰地顯現(xiàn),好像坐在過山車座椅上不是別人,而是自己。
其實,我的心情跟他是一樣的,只不過我覺得他的行為有點蠢,所以我故作冷靜在一旁像一名紳士那樣站著。
“月陽回來了?!蔽掖舐暤卣f。
華生轉(zhuǎn)過頭,他看到他手里拿著票,便要立馬沖進去游樂園。他推開那個沒上鎖的小門,正要進去時,被一位服務人員攔?。骸捌蹦??”
“就在后面,就在后面?!比A生語氣匆匆地說。
“不行,我得看到票,才能放你進去?!?p> “我說你這人不靈活啊。”華生看到月陽快走到時,說:“票這不是來了嗎?你看那不是嗎?”他指了指月陽手里拿著的四張票。
服務人員把攔著華生的手放下來,華生拉著我又要立馬跑進去,但他又被一只手拉住他的肩膀。
他有點不耐煩地說:“我說你這個人怎么回事?票不是給你了嗎?怎么還攔我?!?p> 他一邊說一邊回頭。
他看到拉的人并不是服務人員而是月陽,他便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那紅撲撲的臉就變紅了。
“我們還沒吃午飯呢,”月陽說:“要不吃飯完再進去吧。”
“你們餓嗎?”華生失落地小聲說。聲音差點被風給淹沒了。
“我還行,你們幾個不餓嗎?”
“季哥,你餓嗎?麗姐,你餓嗎?”華生快快地問。
我搖搖頭。
“我不怎么餓,我最近在減肥,不吃也可以的。”麗姐看著華生笑著說。
“我們兩個大人不吃沒關(guān)系,可是你們兩個正在長身體,不吃午飯不行啊,再說玩這些很費體力,不吃點東西你們扛得住嗎?”月陽手指指向游樂園說道。
華生沒說話,在那里撇嘴。
“沒事的,玩到累就停下就是了?!蔽覜]來過游樂園,于是我隨口一說。
“你這個想法很新穎:坐上摩天輪玩到一半覺得不行,就在那里高喊‘快停下,快停下,我不行了’。這樣摩天輪就停了?可是按我想,人家估計不會停?!痹玛栐谀抢镄€不停。
我們兩個在那里摸不清頭腦,麗姐反應一會后跟我們解釋原因,我們也樂了,大家站在那里哈哈大笑。服務人員不知道我們在笑啥,他有點惱怒:“你們還進不進去了,別在這里擋路,后面還有人呢?”
“既然他們想快點進去玩,就快讓他們進去吧!游樂園里面應該會有超市或者小賣部的,放心吧,餓不著他們?!丙惤闾岢鲆粭l非常好的建議,頓時我們對她有了點好感。
話說著,我們便進到園里面。雖不是周末,但人也不少,人們成群結(jié)伴,見得最多是一對父母帶著一個十幾歲的小孩。
我們來到摩天輪底下,我站在它的腳下時更多的是震撼,一百來米高的東西就在你的眼前,不停地轉(zhuǎn),不停地轉(zhuǎn)。
華生激動不已,我也忍不住要上去體驗一番。我們四人坐在前后兩排,我和華生坐在一排。綁上安全帶后,摩天輪慢慢地啟動,隨著時間越轉(zhuǎn)越快。我感覺我的嘴巴被風吹得變形,風不止地往身體有縫隙的地方上灌;等轉(zhuǎn)到最頂端的時候身體騰空了幾秒鐘,也就是這幾秒鐘里我產(chǎn)生了許多錯覺:我仿佛正在墜落懸崖,一直往下掉,沒什么東西供我抓,而我卻不害怕,好像自己已掙脫一切“枷鎖”,有一種臨死之前的無欲無求。
這種感覺只持續(xù)了短短幾秒,待我頭腦清醒過來后,我握把手的手更加用力了,眼睛不可思議地迎著烈風睜開。此時周圍的人都在叫,叫喊聲此起彼伏,我也大聲地大聲地叫喊出來,痛快極了。
不知道是恐高還是身體素質(zhì)原因,玩完摩天輪后我就感覺有點頭暈,一直想嘔吐,可是吐不出來,有一股氣堵在胸口,極為難受。
“行不行?要不我們不玩了,走了吧?”月陽拍著我的背說。
“我還行,沒什么大事,坐一會就好了。你們繼續(xù)玩吧。不用管我?!?p> 剛才一從摩天輪上下來的時候,華生就跑去給我買水了。說話間,他便回來了,他把水和一個面包放在長椅,蹲在我的面前,眼睛澈明地望著我,聲音輕柔柔地問我:“還可以不?”
“沒多大事,坐一會就好了?!蔽矣种貜偷?。
接著又說:“你們?nèi)ネ嬷?,不用管我,我這兒等你們。華生,好好玩,我玩不了只能你替我感受了,玩得開心點,把我那份也玩了?!?p> “那我們?nèi)チ?,我們很快就回來,不要亂跑?!?p> “去吧,去吧?!?p> 他們走后,我休息一會,把旁邊的水和面包都吃了。
這么好的地方一直坐著豈不可惜了。這么一想我就站起身向前面走去。
過山車、旋轉(zhuǎn)木馬、大擺錘……還有這么多玩的,玩不了實在可惜,免不了垂頭喪氣。
太曬了,我也走累了。我來到一顆茂盛的大樹下乘涼。這棵樹里極有意思,被許許多多的花穗、亮片和紅繩鈴鐺裝飾起來,顯得富有人情味。
我繞到樹后面看到一個人,我嚇了一跳,這個人竟藏著個人。其實不是藏,只是樹干很大把他的身子擋住,以至于我看不到他。
他坐在一張折疊椅上,面前放著畫架。他蓬頭垢面,衣衫襤褸,胡子花白,皮膚皺巴巴的,看樣子已有六七十歲。
我并不打攪他,我只是靜靜地遠遠地觀望。其實,我的靜或動對他無礙——他恐怕對此早已習以為?!獰o時無刻沒有人不在他的周圍走動。而這些人并不能打攪到他,因為他把自己所有注意力通通都給了繪畫,他全神貫注于這件事,如果你此刻走過去拍他一下,那么他估計會嚇一跳。
他畫得是水彩畫,他這時已經(jīng)畫了個大概:一座山兒,山腳下有茂盛的樹木,綠油油的一片;而山腰及山頂都光禿禿的,沒有任何樹木,只有一些石塊和雜草;一輪烈日在右上方,光照很足,照得那些表面平整的石塊有反光的趨勢;巨大的摩天輪被山擋去一半,露出一半,可以看到摩天輪的座椅上有人,那些人模模糊糊,可是不知為什么我卻能從中聽到他們歡呼的聲音。
我在后面看著他,著迷他的繪畫過程,不知不覺時間就過去了。
月陽他們在原先我坐的地方那兒看不到我,撥了電話過來。
“跑哪了?怎么看不到你?”月陽說。電話的那頭傳來華生和麗姐談論游玩的過程的說話聲。
“我就在這附近轉(zhuǎn)悠。你們玩完了?”
“都叫你不要亂跑了。好了,過來吧,準備走了?!?p> “好。你們不要在那里等我了,直接去大門那,我現(xiàn)在走過去?!?p> 我一面向大門走去一面在想:竟然還有人進游樂園不是為了游玩,而是在那里寫生,實在是游樂園里一道別致的風景線??墒菍懮鸀槭裁磥淼竭@樣一個地方,中國大好山河比比皆是。
一個胡子花白的老頭,畫著這些屬于“天真年代”的東西,一切顯得那么不搭。
人生何必搭?不搭才是人生。腦子浮出這么一句反駁的話。
在快到大門的大道上,我看見他們?nèi)齻€了,我擠著人群跟上他們。我正要跟他們打招呼,突然人群發(fā)生混亂。
有一個人搶了一個婦女的包。
婦女直立在原地墊著腳伸長脖子在喊:“抓小偷了,抓小偷了?!?p> 她有種坐山觀虎斗的氣勢,好像那包并不是她的似的。
轟地一聲,前方的人都向后回過頭,他們邊回頭邊往旁邊躲,這種自然反應,為那名小偷讓出了一條完美的人形甬道。
被偷的包是黃色的,小偷拿著它在飛奔是那么地顯眼。
月陽二話不說,甩開麗姐的手,不顧一切的追了出去,華生緊隨其后,我見勢不妙也跟著他們。
“快讓開,快給我讓開?!毙⊥颠吪苓吅?。
我們緊緊追著那名小偷,旁邊的人不僅為我們讓道還為我們吶喊助威。
這樣子,場上便出現(xiàn)一幕校運會的場景:排在第一名的小偷在前面跑,月陽在追趕著他,其次華生緊追其后,我排在末尾。
小偷臉上浮現(xiàn)陰險的笑容,這層笑容有兩個意思。一是,人們?yōu)樗尩懒?;二是,他覺得這個冠軍他手拿把攥了,可是這場奔跑注定沒有終點,又哪來的冠軍。
跑了一會,我便快趕上華生了,我喊他:“華生……華生?!?p> 他沒有應我。
我又繼續(xù)喊,他還是沒有應我。
忽然,他的速度驟降,緊接著他暈倒了。還好我及時抱住他,才沒有使他的腦袋落地。
我扶著他,他的眼睛半睜不睜的,像要睡著了。
我使勁地搖晃他的身子,他清醒過來。張開嘴巴想要說話,并沒有發(fā)出聲音,只有幾絲唾液掛在嘴唇間。
這時,旁邊的路人圍過來,其中一人遞過來一瓶水,我接過來,忘了說謝謝。也不知道是我忘了,還是壓根就不想說。我并不因此憎恨自己,因為我知道、我牢記,我會用你對待我的方式對待我遇見的每一個人。這就是我謝謝的方式。
一會,麗姐氣喘喘跑了過來,我讓她照顧華生:“他沒吃午飯,又玩了那么多消耗體力的東西,現(xiàn)在又那么劇烈地奔跑,所以暈倒了,沒什么大事的,你不要擔心?!?p> 我快快地說完,又向月陽那方向跑去。
我不用看也可以知道那小偷快要笑不出來了---月陽快要追上他了。
月陽向前一躍將他撲倒在地,他還想掙扎,月陽沒有給他這個機會,直接將他的雙手反扣。月陽將他拽起來,一只手扣住他的兩個手腕,一只手抓住他的肩膀,將他調(diào)轉(zhuǎn)過來,向我們這邊走過來,向擁擠的人群走來。
這時我看清了小偷的面貌。他年紀不大,估計跟華生差不多歲數(shù),他的光頭像是剛剪沒多久,因為理發(fā)師在他的鬢角處刮的兩道“刀痕”還歷歷在目;他光著腳,鞋在逃跑的過程跑丟了,藍色牛仔褲被他拉至腿肚,皺褶層層疊疊。
月陽剛逮住他的時候,他還是兇神惡煞的,但隨著月陽押著他向人群走來這段時間,兇神惡煞的神色逐漸褪去,隨之替代地是,他的眼睛發(fā)紅,臉色發(fā)白,牙床打顫。
大家為月陽拍手稱好,將他與小偷團團圍住。
那位失主叫喊地從人群中擠進來。她是一位上了年紀的婦女,穿得很體面,穿金戴銀,涂著昂貴的胭脂粉,眼角紋被完美地掩蓋,可是離得近時,卻又展露無遺。
她二話不說便劈頭蓋臉指著小偷的鼻子:“你跑??!你倒是跑??!怎么不跑了?”
如果你是剛剛來,見到這一幕,你肯定會認為小偷是被她所抓住的。即使你不敢相信。
月陽將她的包扔給她:“這是你的包,你檢查一下看有沒有丟東西?!?p> 她一邊檢查她的包一邊怒罵:
“你這個沒教養(yǎng)的小子,家里大人都死哪里去了,不管你放你出來為非作歹。光天化日下竟然敢搶劫,還在人這么多的地方,我怕你不要命了?”
本來那小偷低著頭安靜地蹲在那里,聽到那婦女提起他的父母后突然變得狂躁不安,怒氣沖沖地掙脫起來。他快要掙脫月陽的束縛,但他的力是一下子,沒能持續(xù)多久,便又被月陽按下去。
黑壓壓的人們隨即炸了鍋:“打死他,打死他----”
“好了,別說了,趕緊報警吧?”
“報警太便宜他了,這樣的人不打他一頓,他是不會長記性的?!币晃淮┲菩?、名牌休閑服的胖子從人群中站出來,他的后面還跟著幾個他的伙伴,那些人跟他打扮差不多且都是體格差不多的胖子。
這胖子正要揚手扇小偷的耳光。
月陽伸手擋住了:“不要打。等警察來?!?p> 警察還沒來,保安來了。
游樂園的保安這一天不知道干嘛去了,姍姍來遲。月陽將小偷交給保安。保安問月陽這是怎么回事,月陽沒有回答,拉著我的手鉆出了人群。
華生喝過水后,好很多了。他坐在不遠處一張長凳上,麗姐撐著傘在旁邊照顧他。
月陽一臉疑問望著我。他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我把一切緣由跟他說了一遍。
他走過去摸著華生的光頭:“小子,還行不行?”
“行啊,怎么不行?!比A生說完登時逞強地站起來,被太陽一曬又癱軟下去,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小子,季,扶著他點,我們走?!痹玛栒f。
正當我們準備走的時候,人群又再一次發(fā)生了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