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鬼子先遣隊

　　小凰山向南方向二十多公里，有個村子叫青塢山，地方并不大，鄉(xiāng)紳朱家的院子就在這里，占了整個莊子，江南的山并不險峻，交通四通八達，此地東臨太湖，鬼子從去年占領(lǐng)蘇南重鎮(zhèn)湖州后，大舉北上。

　　表面上看暫時沒有什么動靜，朱家院子里十多個護院正在喝酒劃拳，村頭搭建在幾棵樹上有一小樹屋，這就是老朱家的暗哨，要是不注意，大白天都都看不到上邊另有乾坤。

　　老朱家財大氣粗，這片莊園以及周邊的大部分田地都買了下來，首屈一指的大地主、大富豪。長工，佃戶無數(shù)。

　　獨門獨院的占了這風水寶地，最近的其他佃農(nóng)，長工都住的至少一里開處。

　　上海、南京發(fā)生的事，朱家早就打聽了個清楚，家大業(yè)大的，也沒法全部丟下就跑，直系子弟都已經(jīng)跟著自家的商隊跑到了武漢，成都，重慶，在上海的幾個年輕小輩也傳來消息，好象，鬼子占領(lǐng)后，也沒什么大事，唯一注意的，就是不要跟鬼子對著干。

　　現(xiàn)在自己這邊有人有槍，還自以為無事，暫時高枕無憂。

　　馬小三，姓馬排第三，十八九歲，真名馬山，正在樹屋里跟周公談天說地，偶爾還響起呼嚕聲，這小子長的人高馬大，不打交道，還都以為是一個東北大漢，從小讀了點書，就是人太懶，兩姐姐早早就嫁了人，父母過世后，那些親戚也不照應，要不是兩個姐姐照應，都快活不下去，就跑到朱家當了個護院，朱家老少爺們，看見他這個身板，都還算滿意，可這家伙卻成天就會干些偷雞摸狗的事，地主老財家東丟只雞西少只狗，老財家大業(yè)大，竟然也沒發(fā)現(xiàn)什么，混到了現(xiàn)在。

　　馬小三人懶頭腦靈活，護院頭子就安排他去放哨，守路口，大冬天的出去站崗放哨，日子可不好過，雖說是屋，可寒風卻往這到處都是縫隙的屋子里灌。

　　馬小三有吃就能睡，這個不算大事，雖然現(xiàn)在全身都躲在被子里邊，都說是‘二月春風似剪刀’，還有一點一點詩意，還知道唱首詩，這狗*的春風就不斷剪啊剪，剪得哥哥冷的是瑟瑟發(fā)抖，不一會兒就進入夢鄉(xiāng)。

　　道路兩邊，全是竹林夾著少許，樹木，在半夜里顯得格外陰森。

　　鬼子上井大尉，對這次先遣隊混入中國軍隊第六十師的行動，充滿了信心，中國軍隊不勘一擊，自己一個中隊精挑細選的帝國勇士，偽裝成中國軍隊，在對方的防線里橫沖直撞，憑著在中國東北學會的中國話，中國軍隊沒有任何懷疑，連續(xù)過了幾個哨卡，連口令都不要，一些地方上的小股武裝，看到這么多人的隊伍，更是早就不知道躲哪兒去了。

　　幾天后，大軍將會沿太湖以西，分別從南北進攻，目標是占領(lǐng)溧陽、宜興、長興，自己一個中隊從湖州出來三天了，到今天晚上，軍糧吃的干干凈凈，嘿嘿，得找個中國的老鄉(xiāng)紳整點糧食。

　　不得不感嘆中國土地之大，走了三天，到處都是這樣的竹林樹林，正盤算要是在北海道，這些竹子樹木，不知道可以賣多少錢！

　　已經(jīng)走了大半夜，大隊人馬還在竹林，樹林里，轉(zhuǎn)了一個彎是這個樣子，再轉(zhuǎn)一個彎，還是這樣子，居然在這里迷了路！

　　大晚上也不好去打聽現(xiàn)在的位置，根據(jù)這一路上的路面的腳印看，從地上有空地，沒有長野草判斷，這路經(jīng)常有人走動，剛才經(jīng)過了幾個小村莊，人口不多，為不引人注意，一直都沒有動手去整糧食，再走一段路，前面應該有村莊，已經(jīng)在山里，整出點動靜也不怕。

　　走了半天，卻沒見著一個影子。

　　上井正在猶豫，是繼續(xù)找個村子宿營，還是就在山里將就露宿一晚，一個穿著國軍軍服的鬼子過來報告：“報告，井上大尉，我們發(fā)現(xiàn)，前面一公里右左的，有一個坑，有一個小村子，最大的院子賊大，有燈光，有人?！边@鬼子跟上井一樣東北過來的，半拉子中國話。

　　“八嘎，是上井大尉，不是井上?！表樖炙α艘粋€巴掌。

　　“嗨！”自己給自己再加了一記耳光。

　　旁邊軍曹默默地取出了行軍地圖，打著用布包著的手電，三鬼子低頭，瞪了半天眼，手拿著指南針在地圖東南西北的比劃，對照找了半天也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

　　好在，下午才確認過路線，距目標已經(jīng)不遠，已經(jīng)進入目標中的中國軍隊第六十師防區(qū)深處，繼續(xù)前進，用處不大，先找個地方潛伏下來。

　　上井獰笑：“你的，木村二哈少尉，帶著你的小隊分出一部分的鬼子?哦大日本勇士，去，占領(lǐng)那個院子，剩下勇士的包圍村子，一個中國人的，都不許跑掉，今天，我們的，就在這里宿營的?！?p>　　一個小隊鬼子分成三撥，一個分隊十多人正面前進，其他的兩翼包抄。

　　鬼子用的槍，竟然全是從中國軍隊繳獲的七九，擲彈筒兵跟在后邊，擲彈筒藏在背包里，向前面?zhèn)刹烨斑M，院子背靠山坡，遠遠的就能看見其中的幾個屋子還在透出亮光，幾個正在喝酒的護院，大聲的劃拳，放肆的叫囂，聲音傳出老遠。

　　鬼子小隊正面去占領(lǐng)院子的人十多個人，從馬小山把守的路口經(jīng)過，愣是沒發(fā)出聲音。

　　也許是劃拳的幾個護院聲音太大，在院子墻上的一個小碉樓里還有個站崗的，正在呼呼大睡，鬼子搭著人梯從墻上爬了上來，也沒醒，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鬼子給抹了脖子。

　　雖然屋里很吵，可是，這時候屋子里的狗開始狂吠起來，應該是聽到了外邊的動靜，但是已經(jīng)晚了，鬼子包抄到位，四面都有鬼子翻過院墻，沖進了院子，一個鬼子打開大門，其他的鬼子高高的舉起了刺刀，不斷有鬼子從院墻低矮之處，翻入院子，開始對一個房間一個房間的開始搜索、肅清。

　　聲響終于驚動了，圍著火爐正在喝酒的六個護院，反應倒是很快，大聲呼喝“哪個？”

　　卻沒有回應。

　　護院們發(fā)現(xiàn)情況不對，立即掏出短槍，其中一個，正準備出門去看看發(fā)生了什么情況，這時候，這個房子的門被鬼子踹開了，三個跑在前面的“國軍士兵”沖入了房間，護院們并沒猶豫，對著已經(jīng)沖進來的“國軍士兵”，連續(xù)扣動了手槍的扳機，子彈打中了進來的三個鬼子，其中一個鬼子叫了聲“八嘎！”

　　這鬼子在中彈后并沒有全部失去戰(zhàn)斗力，也許是對七九步槍并不熟悉，但還是開始慢慢的抬槍開始射擊。

　　對于幾個護院來說是不幸的，酒喝的有些頭暈眼花、暈頭轉(zhuǎn)向的幾個人，都打空了槍里的子彈，哆嗦的換彈匣時，更多的“國軍士兵”沖了進來。

　　護院中一個反應快、站在窗戶邊的年青人立馬撞開關(guān)的并不嚴的窗戶，翻到了后院，心里直哆嗦：我的親娘呢，這哪里是國軍士兵，分明是鬼子假扮，鬼子打過來了，還不趕緊跑路？

　　當刺刀從胸膛穿進從背后穿出的時候，屋子里剩下的人，手中的槍也都無力的垂下了槍口。

　　屋里燒著的火爐倒下，點燃了房子靠墻一大堆準備添加到火爐里的柴禾，這個靠近東面的竹木結(jié)構(gòu)的院子開始慢慢的燃燒了起來，江南修的房子都有防火墻，倒不至于將這兒的房子全部都燒掉。

　　馬小三聽見第一聲槍響就醒了，還以為現(xiàn)在是白天，那幾個護院在練槍呢，睜開迷糊的眼睛，翻了個身，撐了個懶腰，正在想一會兒會有些什么吃的，卻沒料到，從院子方向密集的槍聲傳了過來，院子里有諾大的火光透了出來。

　　頓時驚醒，正準備摸槍做些什么，卻隱隱聽到就在自己睡覺的樹下，竟然還有人在說話，正準備大喝：是什么人時，卻發(fā)現(xiàn)這幫人說話，自己居然聽不懂，不像中國話，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突然想起，以前去南京時有見過一些做生意的日本人，這些人說話的聲音，跟他們一般無二，趕緊將到口邊的話，喊了個“是”字后，把剩下的給咽了回去，用手緊緊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不好：小畢娘子，是日本人！什么時候打到這個地方來了，觀音菩薩保佑，千萬不要讓日本人發(fā)現(xiàn)我在上面......

　　只覺得頭皮發(fā)麻，手腳僵硬，去年年底就聽說南京的鬼子殺人了幾十萬人，那就是魔鬼，妖怪，渾身顫抖，忍不住牙齒上下亂碰。

　　一時間，一動不敢動，卻感覺胯下傳來一陣熱流，哎喲，我的媽呀，這下全完了......還好，睡覺的時候下面也墊了被子，不然......

　　整個樹屋都在發(fā)抖。

　　鬼子中尉借著月光向前行，感覺聽到了些奇怪的聲音，好象有個聲音像是在喊了個“是”，不知道從哪里傳出的，一陣風刮了過來，又傳來機槍的嗒嗒嗒的聲音，遠處的竹林中竹枝竹葉，樹林中樹枝樹葉掃動沙沙聲中，啪嘰啪嘰的怪聲，時隱時現(xiàn)，夾雜在竹子搖動中，咯吱咯吱的聽不太清楚，也無法判斷位置，感覺漫山遍野都是這種聲音。

　　停留了一會，除了前面鬼子正在進行清除中國人時發(fā)出的慘叫聲，卻沒有發(fā)生任何事情，也許，是山風吹過竹林樹林的聲音，鬼子中尉決定不管這個聲音，繼續(xù)前進：中國是地大物博，大自然神鬼莫測，變化萬千......

　　就在他們的頭頂上方，一滴一滴的液體正向下滴落，后邊跟著前進的鬼子....

　　聽著下面的聲音漸去漸遠，馬小三深深的喘了幾口氣兒，用還在哆嗦顫抖的手，向樹屋邊上，拖著更是哆嗦的身體，手腳并用，借著平時上下的繩梯，快速的溜到地上，一個閃身，就轉(zhuǎn)入西面的樹林里，消失在陰暗的樹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