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茶莊,信王在城內(nèi)的據(jù)點。
丁白纓道了一聲“抱歉”,手一抬,拿著利刃的伙計們圍住剛燒了案牘庫的沈煉。
“郭真是被你滅的口吧!”沈煉爆料道:“他做過內(nèi)官監(jiān)的掌印太監(jiān),他在寶船上動了手腳,差點害死皇上?!?p> 丁白纓提刀起身,問道:“你想如何?”
“《寶船監(jiān)造紀要》在我手里,拿它換北齋那女孩!”
房內(nèi),正在偷看的妙玄轉(zhuǎn)身,然后就看見凌楓坐在桌邊喝茶。
“沈大人看上你了喲!”
“你怎么在這?”妙玄大驚,急道:“現(xiàn)在城里到處在通緝你!快走,出城后去南方!”
“說話就說話,別動手動腳!”凌楓看出了妙玄的擔憂,這讓他更不知所措。
“快,我?guī)銖暮箝T走!”
凌楓大汗,好笑道:“沒見過你這么傻的,你以為你走得出去?”
“什么意思?”妙玄疑惑。
“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先跟我走!”說著,凌楓抓住妙玄的手,帶她走到后院偏僻處。
“用手捂住嘴,別叫出聲了!”
雙手抱住妙玄,凌楓用力一縱,整個人就直接躍過院墻,落在院外小巷。
看著腳下碎裂的青磚,凌楓很不開心:“看你胖成什么樣!磚都被你壓碎了!”
雙手捂住嘴,沒叫出聲的妙玄臉黑了,伸手揪住凌楓耳朵:“小楓,一個多月不見,長本事了?。「医逃柦憬??”
“放手!”凌楓斥道:“未成年小屁孩,哥都二十二??!”
妙玄手上又加大了力度。
“神經(jīng)病!”
走出巷子的凌楓兩耳通紅,接著戴上斗笠放下幕遮,身后的妙玄一臉神清氣爽。
“我們?nèi)ツ??”妙玄追上來問?p> “你都說我被全城通緝,當然是去一個安靜的地方!”凌楓沒好氣道。
拐了幾條街,來到一處院子門前。
“這里……”妙玄驚疑:“這是沈大人的家吧?”
“不錯嘛!”凌楓嘲笑道:“連別人家都認識,哪天喝你喜酒???”
凌楓推門而入,院內(nèi)有只黑貓四肢直立,尾巴豎起,齜牙咧嘴怒視不速之客。
“我說怎么不鎖門,原來有只看家貓!”凌楓盯著那貓,不知宰了多少猛獸的他,只一眼就把貓嚇得渾身顫抖。
妙玄不是貓奴,在發(fā)現(xiàn)這是沈煉家后,立刻快步進屋,開始翻箱倒柜。
“別找了!”凌楓無語:“那么重要的東西,他得多傻才放在家里?!?p> “坐下等等,人馬上就回來了!”
沈煉未到,先進門的是南鎮(zhèn)撫司百戶裴綸。
“這里是沈大人家嗎?你是……”裴綸突然驚醒,立刻抓緊了刀,喝道:“你是那夜闖皇宮的大盜!”
凌楓進院后就摘了斗笠,裴綸身為錦衣衛(wèi)百戶,自然看過他的通緝令。
夜闖皇宮,洗劫庫房,脫身而去。
大明立國幾百年都沒碰過這等事!
裴綸大驚之余驟生狂喜,如此大功就這么落到了他頭上,但也心生警惕,眼前這賊子看著年紀不大,但干的事聞所未聞,身上本事必定不小。
“大頭哥你先別叫!”凌楓抬手示意,說道:“等人齊了再說!”
片刻后,沈煉推門進院。
人剛進來,愣了片刻,有些懷疑走錯了地方,等看到北齋后才回過神來。
“沈大人快來!”裴綸大喜,對付沈煉的心思都被暫時壓下:“你我一同拿下這賊子!”
沈煉這才仔細打量凌楓,覺得有些眼熟。
他這些天先是忙郭真的案子,接著又殺了凌云鎧,然后被要挾去燒案牘庫,事情太多,一下子沒想起凌楓是誰。
“他就是那夜闖皇宮的大盜!”裴綸提醒他一句。
“未成年,進屋搬兩個凳子出來!”凌楓喊了一句后,又指著沈煉身后的大門,說道:“麻煩關(guān)下門,沈大人也不希望功勞被更多的人搶走吧?”
沈煉默然,隨手關(guān)門,上門栓。
妙玄有些擔心,但還是進屋拿了兩個凳子出來,凌楓接過一人丟了一個過去,說道:“都坐吧!”
裴綸很想先發(fā)難,但又沒把握,眼看沈煉沒有動手的意思,只好忍住,撿起凳子坐下,手卻沒離開刀柄。
等二人坐好后,凌楓問裴綸:“裴大人剛才是不是去過郭公公家里?”
裴綸暗驚,沉聲道:“你想說什么?”
“一張蓋了北齋印信的紙條……”
“休想!”裴綸冷笑道:“原來你這賊子也和郭真的案子有關(guān)!”
腦洞開始發(fā)散,這賊子甘冒奇險也要夜闖皇宮,怎么可能只為去御膳房的倉庫偷點食材?開玩笑嘛!
“你進宮是為了去內(nèi)官監(jiān)吧!”
“額……”凌楓目瞪口呆:“內(nèi)官監(jiān)在皇宮里嗎?”
沈煉聽見北齋名,立刻抬眼看了看凌楓身邊的妙玄,他有些搞不懂二人的關(guān)系。
“沈大人不用看了!”察覺到他目光的凌楓笑著說道:“我和她沒啥關(guān)系,你可以放心大膽的追!”
“先不提這些!”凌楓擺手,指了指妙玄,說道:“她就是北齋,她女扮男裝約的郭真!”
沈煉徹底搞不懂二人的關(guān)系了。
對于凌楓果斷賣隊友的行為,妙玄表示將用更大的力揪斷他的耳朵。
裴綸看見了沈煉對妙玄的目光,心中一驚,剛想拉遠距離,突然驚覺:“好賊子,三言兩語就想離間我和沈大人!”
“……”凌楓扶額,久久無語。
原來你腦袋大的原因就是因為腦洞大?
“砰!”地面炸開一個坑,凌楓手持黑色火銃,指著保持起身前沖姿勢的裴綸。
“單筒火銃,一發(fā)子藥!”裴綸冷笑:“你嚇我?”
“你可以試試嘛!”凌楓手指勾著扳機,很想學西部牛仔晃槍,但變成的十七世紀火銃槍管長、握把也長,新手玩不起來。
“郭真在寶船上動手腳,害皇上落水,為防事發(fā),幕后主使……”
“沒錯!”妙玄打斷凌楓,承認道:“我就是北齋,郭真是我約去金陵樓的!”
“……”凌楓又無語了,冷笑道:“你對朱由檢還真是死心塌地啊!”
“你……你怎么知道?”妙玄大驚。
“朱由檢讓我進宮,給皇帝下藥!”凌楓波瀾不驚爆猛料:“皇帝落水也不能保證一定會死,下點藥引起并發(fā)癥,慢慢拖死皇帝,既保險又名正言順?!?p> “不走這步,萬一皇帝好了,寶船的事被查出來,那就是謀逆的大罪,哪怕他是藩王也得一輩子幽禁至死。”
“你說他會怎么選?”
裴綸聽得冷汗直流,滿嘴都是苦澀:“我現(xiàn)在走,還來得及嗎?”
“不是裴大人自己上趕著湊上來的嗎?”凌楓笑道。
“陸文昭也是信王的人?”沈煉這下把線索全串了起來。
“不錯!”門外,大批錦衣衛(wèi)圍住了沈煉家,陸文昭帶人破門而入:“我是信王的人!”
清風茶莊那邊一發(fā)現(xiàn)妙玄不見,立刻報告給陸文昭,陸文昭知道沈煉前來攤牌,以為是他聲東擊西救走北齋,遂帶人撲了過來,沒想到收獲巨大。
凌楓沒想到他這么快就找來,不過倒也省事。
“你是不是覺得是我讓你去殺北齋?”陸文昭冷冷盯著沈煉,氣道:“當時我有讓你去嗎?非要跟凌云鎧去湊熱鬧!”
“你對我有救命的恩情!”陸文昭拍著胸脯道:“我一直都記得,是你自己非要湊上來!”
“為了個女人,命都不要!”
“所以你就拿北齋威脅我,讓我去燒案牘庫?”沈煉嗤笑道。
“北齋!北齋!”陸文昭恨鐵不成鋼:“名字都不知道,就敢把命搭上,你還真是癡情!”
“咳咳!”凌楓止住了基情對話,笑著跟陸文昭打招呼:“陸大人別來無恙?氣色看著有點不太好呢!”
“殺了你,我心情自然就會好!”陸文昭一揮手,院墻上出現(xiàn)一排手持火銃的錦衣衛(wèi)。
“真沒想到!”凌楓看著一點都不著急,嘖嘖道:“信王在京城的能量這么大?”
會被帶來抓凌楓的鐵定是信王心腹,否則但凡他亂說幾句,錦衣衛(wèi)的實際主人魏忠賢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你們有這么大能耐,為什么不直接殺掉魏忠賢?”凌楓好奇道:“暗殺也不難,魏忠賢身邊總有人少的時候,你們都是在冊的錦衣衛(wèi),只要他身邊的護衛(wèi)沒第一時間阻止,幾波箭雨、火銃不就都解決了?”
凌楓身旁的妙玄漸漸回過味來,俏臉呆滯……
“還是說朱由檢從一開始的目標就不是魏忠賢?”凌楓笑了,說道:“七年前,先帝繼位不久就出了‘紅丸案’,斧聲燭影的戲碼還真是千古不絕??!”
“那么喜歡看史書,正好下去給閻羅王講史!”陸文昭猛地揮手,墻上的錦衣衛(wèi)立刻端起火銃。
“等等!”凌楓趕緊舉手,不再浪了,直接掀牌:“陸大人讓我進宮下藥,我可一次都沒下過!”
“果然!”陸文昭咬牙。
“那陸大人知道我把那些藥藏哪了嗎?”凌楓笑嘻嘻問。
“藏哪了?”陸文昭大感不秒。
“御膳房!”凌楓笑著回道:“我把所有的藥都藏在御膳房某處,還放了幾張紙,把陸大人是怎么從應天府帶我回京、訓練我、讓我進宮,一五一十全寫清楚了!”
“在哪?”陸文昭爆喝。
“你不會覺得我這么蠢吧?”凌楓伸手掏了掏耳朵。
“你想要什么?”
“半個月!”凌楓吹了吹不小心沾到的耳屎,笑道:“半個月后如果皇帝還沒死,你們不用擔心下藥的事,如果皇帝死了,你們就更不用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