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高能,大型裝逼現(xiàn)場實況轉(zhuǎn)播中。
只見倆學渣秒變答題小能手,運筆如飛,震得老學究連呼:“恐怖如斯!”
一個月,除去周末,每隔一天一張試卷,每張試卷平均需費時四小時左右,共計十二張試卷,正常人就是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也需要兩天時間。
倆裝逼犯卻只花了三小時就交卷,文科試卷,就是看題的時間都不夠?。?p> 裝逼不講基本法的嗎?
一點交卷,人工智能就在瞬間批改完客觀題,居然全對!
臉呢?
校長的臉已黑成了鍋底……
“好!”
“好!”
“好!”
校長不愧是校長,短短三個字的功夫,便換上了淡漠的笑容。
“我們學校這是出了人才??!”他看向年級主任,微笑道:“你們年級還缺輔導員嗎?”
大老板都發(fā)話了,只能對不起最晚的一條龍了。
“正好還缺兩個!”
“兩位同學考不考慮留校?”校長和藹可親問道。
“咦……”張老濕像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
大學老師?這職業(yè)不錯呢!
張老濕可以名正言順成為張老師。
反正我凡哥不缺錢,這工作很有前途。
“謝謝校長,隨時可以上崗!”張老師激動了。
凌楓無語,不過校長的一番話倒是讓他開始思考這個曾經(jīng)困擾他十多年的灰暗話題,現(xiàn)實的生活不想丟棄,但打工是不可能打的,這輩子都不可能!
于是,自然而然想到了少年時的夢想。
“我準備考過法考后,當律師,自己開一家事務所!”
“不錯的想法!”校長翻了翻名片箱,從一個分類里掏出一大把精美的名片,擺在桌上,說道:“這些都是法學院曾經(jīng)的校友,遍布整個政法系統(tǒng),也不知道你看不看得上?”
凌楓微笑接過,雖說以公會的能量,系統(tǒng)最上端的大佬都能接觸到,不過凌楓也只為在危險的生活中找一些現(xiàn)實中的調(diào)劑,沒準備兢兢業(yè)業(yè)、一心鉆營,這些貼近生活的同行反倒更常打交道。
可憐辛苦半輩子的優(yōu)秀校友,在凌楓眼里降到了“貼近生活”的層次。
……
時光回溯。
肖雄有一個很霸氣的名字,人到中年的他毫不意外活成了曾經(jīng)最討厭的樣子,但在這樣的時代里,他早沒了少年的憧憬,有一份穩(wěn)定的工作,有可愛的女兒,甚至還有一個好看的妻子,住在車流線以上的房子里,他早已是朋友圈里令人羨慕的成功人士。
直到今天。
從地下鑒定機構拿到檢測報告,輕飄飄的紙張如刀,鮮紅的印章如血。
坐在門口老舊的塑料椅上,高樓遮擋了陽光,陰影如有實質(zhì),壓在他身上。
沉默很久才被打破,肖雄自嘲一笑:“其實……也沒區(qū)別,嫁人的時候彩禮少不了?!?p> 想想又覺得好笑,這年頭多少男人一輩子都碰不到女人,自己有漂亮的媳婦,又有可愛的女兒,是不是親生,很重要嗎?
念頭通達后,肖雄將手里的這張紙攪碎,丟棄在這陰暗的地面巷子里。
回家之前先去了超市,買了女兒最愛吃的大閘蟹,走進廚房開始收拾,熟練的洗菜、擇菜,熟練的顛勺、控火,男人們被現(xiàn)實調(diào)教出一手好廚藝。
妻子在飯快好時下班回到家,女兒也從中學回來。
“爸,我想要新款的手機?!迸畠阂琅f跑來撒嬌。
“好,爸給你買!”肖雄像是徹底忘了那張紙,“快來吃飯,爸買了你最愛吃的大閘蟹!”
……
廚房內(nèi),正在洗碗的男人聽到了開門聲,回頭問了句:“這么晚了還去加班嗎?”
“這單子比較麻煩,你們先睡吧!”女人帶著精致妝容關上了門。
男人靜立在水池前,任由流水逝去。
平復的心又稍稍動了下,肖雄關掉水龍頭,匆匆解下圍裙,在客廳喊了一聲:“早點休息,爸爸出去一下!”
戴著耳機在臥室熱舞的少女完全沒聽見他爸的聲音。
女人沒有想過老實的男人會跟蹤自己,或者說,即使被跟蹤、被發(fā)現(xiàn),在她看來也沒什么。
男人跟著妻子來到燈紅酒綠處,只看彩燈的數(shù)量就知道這里不是辦公樓。門口處的帥氣服務員攔下他,用冷漠的禮貌語氣說道:“先生,請出示你的票!”
足足愣了十幾秒,久遠的記憶才被喚醒,這種地方便是他年輕時也只對女性免票,如今男性想進去,一張票需要普通工薪族不吃不喝存二、三個月。
人臉支付買了票,這年代也就這點好,什么證件都不帶,出門也不會有影響。
和記憶中沒有多少區(qū)別,只是燈光更璀璨,音響效果更舒適,技術的進步甚至能做到在一體的空間內(nèi)實現(xiàn)不同區(qū)域的不同場景投放,完美滿足不同客人的別樣需求。
肖雄出門前換了件衣服,戴了寬帽,此刻拉低帽檐悄悄走到妻子附近的卡座。
這個角落的氛圍較為安靜,燈光也有些昏暗,他能清楚的聽到妻子和朋友們的交談。
記得很多年前網(wǎng)上盛傳一個段子,說是女司機出車禍后,撐著最后一口氣也要把和閨蜜的聊天記錄刪除。
如今的風氣下,自然用不著這么極端的手段,女性們并不覺得這些話題恥于開口,甚至不介意將這些品頭論足的話語宣傳開來,一如當年的男性們。
肖雄沉默的喝酒,小口小口,即便妻子面前站了一排美貌的小生,即便左擁右抱享受著帥哥們的貼心服務,他都可以接受。
真的,在沒結婚前,事業(yè)小成的肖雄何嘗又不是如此?
那時候的世界還沒變,他理所當然的享受著男人們的特權,盡管當時他有著好幾個名正言順的女友。
憑什么男人們在當年可以這樣,現(xiàn)在世界變了,女人們就不可以?這本來就是一種不公平!
肖雄在說服著自己,沒有費力,小口小口品著酒。
直到妻子旁邊的女人突然開口說:“你家男傭的保險辦下來了,受益人是你女兒。”
另一邊正在享受帥哥靈活舌頭的女人稍稍直起上半身,笑了,問那人:“她買了多少?”
“五十萬保費,出意外后能有六千多萬?!?p> “不算多??!”這人笑道。
“沒辦法,現(xiàn)在查的嚴,時間又緊,要不是走通我姐的關系,這份單子批不下來?!?p> 肖雄的手僵住了,酒杯停在嘴前一寸。
“那得提前祝你重獲自由啊!”正在享受的女人拍了拍跪著的帥哥,年輕漂亮的帥哥便膝行幾步,取了杯酒回來,恭敬奉上:“主人!”
女人接過酒杯,舉起道:“姐妹們,為我們最后一位苦難者即將到來的自由干杯!”
……
肖雄的腦子出現(xiàn)了空白,頭頂?shù)臒艄忾_始變幻,音樂傳來,光怪陸離的場景卻無比真實,這樣的場景其實自古以來從未變過,唯一有差別的不過是性別。
誰又規(guī)定了性別是永恒不變的呢?
肖雄一口干掉杯中酒,沉默從妻子身旁走過,晦暗的雙瞳已看不到這方卡座內(nèi)的色彩。
漫無目的在街上走,難見天日的地面街道在深夜里如同鬼蜮,肖雄不知道該停在哪,索性一直走著。
他的故事真的一點也不新鮮,就在這黑暗中,無數(shù)沉睡的男人身上,有幾個沒有發(fā)生過類似的事?
他想憤怒、想?yún)群?,卻又實在找不到足夠的理由,是的,肖雄在渡過最初的絕望后,腦中頻繁出現(xiàn)的念頭竟是順其自然,至少該死的保險公司能因此虧一筆錢。
紛亂的念頭中,甚至有一種期待,對未知死亡方式的期待。
最絕望的一件事是……太陽每天都會升起。
或許還有一件,在明明已經(jīng)接受殘酷現(xiàn)實后,現(xiàn)實又捅了他一刀,連一塊遮羞布都不肯給他。
太陽真的升起了。
陽光卻離地面很遠,散射在建筑高層的晨光像遙不可及的夢。
黑暗的巷子里有人狼狽走出,撫在墻上的手留下了鮮紅的掌印,寬松的長袍下一身勁裝,風格有些復古,看著像從電視劇里走出的角色。
肖雄茫然空洞的雙眼中并沒有留下這個倒霉蛋的記錄。
只是掉落在漆黑磚石上的綠色種子在黑暗中竟十分顯眼,這種子有些奇怪,沒有對泥土的天然眷戀,反倒隨微風飄起。
綠色飄向肖雄的頭。
鼻間微弱的呼吸改變了綠色的軌跡,小小的種子鉆進了肖雄的鼻腔。
倒霉蛋已消失在黑暗中,原地的綠色種子也隨風消散,鼻子癢了片刻的肖雄打了幾個噴嚏,然后依舊漫無目的走著。
看不見的肉體內(nèi),綠色種子順著呼吸道進入肺部,附著在肺葉上,綠色的種子竟開始散發(fā)微弱的光,生機勃勃中帶著些許妖異。
隨著呼吸起伏,種子伸出了“觸須”,柔若纖維的根扎進了肺葉之中……
不知疲憊的肖雄似乎真的感受不到疲憊了,眼前的建筑喚醒了沉睡多年的記憶,他竟走到了少年時生活的街區(qū),腳步慢了下來。
歲月摧毀了美好的回憶,曾經(jīng)的家、街道、校園都不見了,就剩了一顆枯萎的老樹,枝杈上有明顯的切割痕跡,地面被挖開,根莖被斬斷。
或許今天之后,這棵樹也不在了。
……
兩個考完試的年輕人從電梯里走出,陽光正好折射到二人身上,他們看了一眼樹影中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