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路經(jīng)東陵縣,經(jīng)人指點,再踏上一條古樸的小路,繞過幾片竹林,便看到一座滿目瘡痍的寺廟。
“你怎么換了衣服?”
寧迎塵驚訝地發(fā)現(xiàn),分針的黑色過膝襪,小皮鞋不知何時不見了蹤影,換了一身棕色連衣裙加白色長絲襪。一副乖巧鄰家女孩的樣子。
順著大門,直直望去,能見到一座年歲已經(jīng)的大佛。大佛已被歲月?lián)崞搅死饨?,越加顯得安靜祥和。
分針嘀咕道:“你偏要當(dāng)和尚,你知不知道,天道的三大使徒之一--釋迦牟尼,便是佛教的創(chuàng)始人?!?p> 寧迎塵愣了愣,“我一直以為釋迦牟利是傳說,他真的存在嗎?”
“存在啊,生與死只是你們?nèi)祟惖倪壿?。他從始至終與天道共游宇宙,探尋真理?!?p> “真理?”
寧迎塵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自己不傷害別人,別人也不傷害自己,這就是真理。
“分針,我給你重新起個名字吧?!?p> 分針一臉迷茫的看著他。
“就叫胡欣欣。”
分針聽后心頭一怔--這不是他多年前誤殺的女孩嗎,他最忌諱別人提到她的名字。
“為什么?”
“我因為自己的錯誤失去了她,我不想再犯?!?p> “好的呢,胡欣欣?!睂幱瓑m俏皮地說。
分針發(fā)出暖暖的微笑。
他們仔細(xì)打量這座寺廟。
這是一間極其平凡的寺廟,連一尊像樣的大佛的也沒有。四周都是勁竹蒼松,仿佛這座古剎也是自然的一部分。現(xiàn)在盡管被大雪覆蓋,也能感受到勃勃的生機(jī)。
這是避世再好不過的地方。
守門的七八歲小僧坐在門邊打盹,光禿禿的腦袋上落了一朵雪花,轉(zhuǎn)眼間便化成了水。他的帽子滑落到地上,帽檐和雪緊密地貼合在一起。
寧迎塵走過去輕輕將他喚醒,“小兄弟,俗家弟子寧迎塵來見?!?p> 小僧從夢中醒來,下意識抹了抹嘴角的口水,隨后恍然大悟一樣,猛地站起身,跑向屋里,喊道:
“大伙快來,寧神府的世家公子來了?!?p> 無數(shù)個小腦袋從各個地方探出頭,驚奇地打量著寧迎塵。
“果然標(biāo)志。”
“好像小姐姐呀。”
寧迎塵苦笑一聲,茫然地看著四周。
……
“不準(zhǔn)胡鬧。”
一位十七八歲的少年僧將一位年老和尚扶了出來。老和尚的胡須和眉毛都已經(jīng)白了,死神或許已將他忘了。
“見過宏遠(yuǎn)方丈,俗家弟子寧迎塵來見?!?p> 寧迎塵羨慕地看著他們所有人,或羞怯,或驚奇,但每個人的臉上都顯露著幸福、安定,和諧。
“這老光頭身手不俗,你要小心?!?p> 胡欣欣提醒到。
“孩子,眾生平等,不用行禮。”宏遠(yuǎn)方丈打量著寧迎塵,滿意地點點頭,“從今以后,你就是無間寺的一份子了,再不要讓過去的心魔擾亂現(xiàn)在的生活了。記住活在當(dāng)下,活在當(dāng)下?!?p> 老方丈又交代了一二,便叫身旁那個叫“秉燭”的少年和尚帶他熟悉寺廟。
通過交談得知:
這座寺廟立于何年沒人知道,只知道是一代傳著一代。
這宏遠(yuǎn)方丈本是一代武學(xué)宗師,后來不知為何出家當(dāng)了和尚。這名為秉燭的少年和尚是因為父母死于仇殺,自己又無心報仇,得了佛法,從此逍遙。那些幼小的孩子們,都是大和尚們領(lǐng)養(yǎng)的孤兒,待他們長大,去留自便。
他們還說到了夏天洗澡的地方,寧迎塵起了興趣,要去看看。
那里要走過一片筆直幽深的紫竹林。竹林也已經(jīng)蓋了一層白雪,錦雞白狼的腳印遍地。
接著走上一個小陡坡,向下俯瞰,就能見到一片潭水。
潭水如鏡,結(jié)了一層薄薄的冰,仍能看見水下光滑的鵝卵石。潭水的四周,怪石林立。
秉燭說,等到夏天小和尚們便來這里洗澡。
一天很快結(jié)束。夜深了。
寧迎塵點燃油燈。在自己溫馨的小房間里看著窗外的紫竹。紫竹被雪壓彎了腰,頭已經(jīng)探到了窗戶上,正如國畫里的墨竹。
油燈的火不比蠟燭,火光微小,而且越顯凄涼,孤獨。燭光在不知從哪溜進(jìn)來的寒風(fēng)中瑟瑟發(fā)抖。
寧迎塵坐在床沿。
床是竹制的硬床,被子墊子皆是一層很薄的棉絮裹著粗布。枕頭嘛,寧迎塵拿了桌上的兩本經(jīng)書。
胡欣欣半跪在他身后,旁邊放著一盒妝奩,替他梳理頭發(fā),道:“你又多了幾根白頭發(fā)?!?p> 寧迎塵只是幸福地想著自己的事情,“多好。自己今天沒有犯病?!?p> 砰!砰!
“寧迎塵,我是秉燭?!?p> 忽然傳來了敲門聲。
“進(jìn)來吧?!?p> 咯哧!門開了。
秉燭看著寧迎塵:
火光照在他單薄的身子上,臉上氣色很好,卻沒有生氣;一雙眼睛總是呆呆地看著某件東西,好像完全沒有興趣。不知道為什么,他覺得這個人很孤獨,很孤獨--仿佛不屬于這個世界。他回想起第一見寧迎塵的時候,是的,那時候孤獨感就已經(jīng)有了,只不過藏得很深。
秉燭這才記起正事。呵著凍得通紅的臉,手上抱著一疊被子,道:“迎塵,我們苦修慣了,被子自然單薄些。”說完便把被子遞給寧迎塵。
一陣寒暄過后,秉燭便走了。
秉燭一邊走一邊想為什么會有這種感覺。他想到每次去其他師兄弟房間的時候,他們都在干自己的事情,顯得很精神飽滿,干氣十足;而寧迎塵只是呆呆地坐在那,或做機(jī)械的動作,或干脆什么都不做;仿佛害怕觸碰到任何東西,也不愿意主動去交際;一雙眼睛總帶著憐憫和怯懦。
“孤獨?!北鼱T想到自己也曾有過這種感覺,但很快就被另一個師弟的叫聲打斷了思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