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和黑暗的矛盾,亦如生和死的矛盾,它們并不是那樣的不可調(diào)和,而是如村上春樹所說“死并非生的對立面,而是作為生的一部分永存”。黑暗也并非光明的對立面,而作為光明的一部分永存。
寧迎新躺在黑獄大牢的一角,四周是潮濕的稻草,還有橫七豎八的糞便;惡臭一陣陣傳來,還夾雜著犯人們的鬼哭狼嚎。
他們鬼哭狼嚎比糞便更骯臟恐怖,——完全不是出于后悔或自我救贖,而是對命運窮兇極惡的憤怒,他們詛咒一切,叫嚷著摧毀一切。
他們因為殺人來到這里,卻叫嚷著要殺更多人。
斑駁的墻壁出現(xiàn)了細(xì)小的裂紋,滲出晶瑩的水珠,墻角一片霉菌。牢房的鐵欄桿表面已經(jīng)被歲月風(fēng)蝕,地上落著一層鐵銹。
這,就是星辰帝國的黑獄,——世界最恐怖的地方之一。
寧迎新藏青色的長衫已經(jīng)撕開了幾個大洞,臉上都是污漬,頭發(fā)亂蓬蓬的,宛如一個乞丐。
他四肢發(fā)麻,身體像散架了一樣,腦袋昏昏沉沉。
“咳咳?!?p> 他時不時的咳嗽聲讓自己不得不意識到,自己患了風(fēng)寒。
若在平時,吃點藥便罷了,可在這里,無異于死神又在他的名字上添了一筆。
寧迎新早想過了,自己不一定能讓寧神府重新站在星辰帝國的頂端,但是病死,太不甘心了。
他的眼神更加憂郁。
寧迎新隔壁牢房的一位老乞丐,瘋瘋癲癲,從開始就一直敲打著寧迎新的牢房鐵柱,此刻敲打得更兇了,發(fā)出“當(dāng)當(dāng)當(dāng)”的聲音。不過在這座監(jiān)獄里,鐵的叫喊聲不過像蚊蟲一樣正常。
寧迎新不大情愿地看了他一眼:
噢,這老瘋子那么衰老,皮膚像龜裂的土地,沒有一顆完整的牙,畸形的背,扭曲的臉,四肢像枯枝。
寧迎新覺得惡心,連忙轉(zhuǎn)過頭??衫席傋酉旅嬉欢卧捵寣幱炉}得起雞皮疙瘩,一身汗。
“嘿,小伙子,知道皇帝的哥哥蔣驚天嗎?沒錯,我就是,堂堂正正的王爺?!?p> 寧迎新試探性說:“我知道,皇帝唯一的哥哥,蔣驚天。不過他十八歲的時就已經(jīng)騎馬摔死了。”
老瘋子哈哈大笑:“世人還是這樣愚昧啊,小皇帝隨便一句謊話就騙了天下人?!?p> “怎么說?”
“我乃堂堂王爺,一身武藝不說,隨從更是無數(shù),怎會輕易摔死?不過是皇帝妒我武功才學(xué)樣樣高于他,怕養(yǎng)虎為患。哈哈哈……不過他是對的,我現(xiàn)在不在這里的話,他就在這里。哈哈哈……”
周圍的牢房里俱發(fā)出一陣笑聲。
寧迎新定眼看去,武官有曾經(jīng)的護國神蔣,文官有一品大學(xué)士。還有各種小時候看見過的偉大人物。
“這些人不都已經(jīng)死了嗎?”
“他們這樣活著,比死了更慘。”
“為什么?”寧迎新一臉不解,難道死亡不是對一個人最大的懲罰?
一品大學(xué)士笑道:“孩子,你還是太年輕了?;实鄄粫屛覀兯?,一是社會會產(chǎn)生輿論,二是他還有需要我們的地方。”
寧迎新一臉茫然。
大學(xué)士笑道:“就譬如,世人知道皇帝殺了他親哥哥,會怎么樣?”
寧迎新嚇得退后了一步,如果這樣,整個社會的道德觀就會崩潰,后果不堪設(shè)想。
是啊,萬民表率的皇帝都?xì)⑿謯Z權(quán),哪還有公平正義可言?社會,必將大亂。
“為什么你們要把這一切告訴我?就不怕我出去后告發(fā)你們?”
幾人聽后哈哈大笑。
蔣破天笑出了眼淚,“孩子啊,我在這里關(guān)了二十年了。這里是死牢,進來了就別想出去?!?p> 寧迎新感覺頭暈?zāi)垦#泵沃鴫Ρ?,道:“不可能,林公公說過,我只是來回稟一些案件的細(xì)節(jié)?!?p> 蔣破天笑得更歡了,“你叫什么名字?。俊?p> “寧迎新?!?p> “寧神府?哈,寧神府也敗落了?!?p> “嗯。”
大學(xué)士看著寧迎新木訥的表情,鄙夷地?fù)u搖頭,“寧迎新,你用腦子想一想,你堂堂寧神府的少爺,寧神府都沒了,皇帝還會留下你這個禍根嗎?”
“不可能?!北M管寧迎新心里已經(jīng)相信大學(xué)士的話,但還是果斷地反駁他。因為相信了他,就等于相信了自己的毀滅。
“呵,至少現(xiàn)在朝廷已經(jīng)把寧神府當(dāng)成了敵人。我們一直教育你們,少年是國家的未來,但是有一點從來沒有提到過?!倌暌嗍菤鐕业淖锟?zhǔn)?。呵。你這輩子都不要想出去了?!?p> “少年亦是毀滅國家的罪魁禍?zhǔn)住氵@輩都不要想出去了?!?p> 寧迎新的世界觀又一次崩塌了,氣急攻心,他感覺一股鮮血沖到了喉嚨,眼前一片黑暗。
……
黑白蘿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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