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有些冷清,因為沒有誰在說話。
趙天涼瞇著眼睛喝酒,喝得像是極為愜意,火辣的酒水順著咽喉到了腹中,隨后一團火順著往上再蔓延回到咽喉,滿意的打了個酒嗝。
長安喝酒則相對文雅了許多,溫吞飲酒,并不豪邁。
陳三千悶頭夾菜,大快朵頤,發(fā)出嘎嘣嘎嘣的脆聲。
這個畫面很美,很有意思,動靜相宜,說不出的韻味,可以入畫。
而不遠(yuǎn)處一雙灰暗的眼睛看著這座酒樓也看著酒樓里的這三個人,那是程井。
程井并沒有刻意監(jiān)視這三個人,只是湊巧看到了街頭上的那場看似少年胡鬧的爭斗,作為皇帝爪牙他敏銳地察覺到了其中錯綜復(fù)雜的關(guān)系,他想到了那場大雨里自己騎馬殺人的場景,想到了喬三,他不是一個喜歡回憶過去的人,因為回憶往往伴隨著后悔。
看著趙天涼的時候程井總是會想到當(dāng)年那個驚艷絕倫的人,那個如同驕陽一般壓了整整一代人抬不起頭的人,莫名的他笑了笑,然后開始喝酒。
說來奇怪,本應(yīng)該引起軒然大波的街頭殺人事件連一個浪花也沒有翻出來,那位一念門的五級念師竟然是鬼物所化的消息似乎也沒有傳出來,京城安靜得像是一潭死水,沒有半點風(fēng)波。
趙天涼像是終于回過神來,似笑非笑地看著小口啜飲的長安,又看了看悶頭吃飯還吧唧嘴的陳三千,隨后更為愜意的靠在了欄桿上,筷子敲擊著瓷碗,高歌而起,“酒后高歌且放狂,門前閑事莫思量。猶嫌小戶長先醒,不得多時住醉鄉(xiāng)?!?p> 高歌之后便是把筷子一扔,趴在了桌子上,呼呼大睡。
長安停杯,
三千挑眉,
微笑如同春日午后的陽光,溫暖而迷人。
趙天涼真的醉了,因為他看到了長安的實力完全不需要他來擔(dān)心,所以有些開心,他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這么開心了,也沒有像今天這么放松了,一根崩了很久的弦松了下來,趙天涼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這么放松,也許是今天的酒太烈,也許是今日的風(fēng)太溫柔,或許又是他真的只想醉在這場風(fēng)里而已。
長安和三千都沒有說話,喝酒的仍舊在喝酒,吃菜的仍舊在吃菜,似乎一切都像是個不斷重復(fù)的動態(tài)畫,畫面安靜而透露著慵懶。
只是在某一瞬間,
長安再次停杯,
三千再次挑眉,
空氣里卻是多了一分肅殺的刀劍氣味。
長安慢悠悠又是喝了一口酒,三千急匆匆吃了一口飯,然后像是起了一陣風(fēng),這風(fēng)極大,卻詭異地沒有刮到醉倒在欄桿處的趙天涼身邊,就像是有一道無形的墻將那位京城第一紈绔包裹住。
長安和三千的身形虛幻不清,卻又像是根本不曾動彈,可是伴隨著兩道清脆的響聲,兩把飛劍落在地上。
暗處有人發(fā)出一聲輕咦,隨后那兩把飛劍又像是活了過來,如同兩只飛鳥圍繞著這個房間盤旋,也不知從何時兩只變成了四把,隨后是八把,在空中織成了一張大網(wǎng),軌跡玄妙,密不透風(fēng)。
趙天涼依舊在酣睡,長安的手還是握在酒壺處,陳三千的眼睛依舊盯著桌子上的菜肴,畫面極為安靜,那八把飛劍如同天空之上尋覓機會捕食的飛鷹,發(fā)出破空之聲,呼嘯而來呼嘯而去。
趙天涼打了個酒嗝,隨后翻了個身,陳三千笑了笑,長安也笑了笑。
八把飛劍的速度越來越快,快到了只能看到一道道光,只能聽到一陣陣破空聲。
可是陳三千和長安都沒有多少驚慌或者哪怕是凝重,因為他們都是同時察覺到了另外一股力量,也因為圍繞著他們的那八把飛劍雖然快但是并沒有什么殺意。
陳三千突然低聲說道:“三五?!?p> 長安突然動了,桌子上信手抓了幾雙筷子,只看見一道道殘影,隨后叮鈴鈴一陣聲響,八把飛劍竟然全部落在了地上,而后隨著一聲慘叫,一個胖子從椅子上摔倒,看起來狼狽異常。
三五自然是方位,這是三千與長安經(jīng)常玩的一個游戲,把八方四面用不同的數(shù)字來表示只是最經(jīng)常玩的那個游戲之一。
那個胖子穿著一身錦衣,想必應(yīng)該也是京城里哪個豪門世家的子弟,可是陳三千與長安都想不明白為什么有人膽敢這么囂張的刺殺,難道這胖子的身份背景很大?
胖子有一雙極為明亮的眼睛,但是眼睛很小,也不知是因為小才顯得明亮還是因為明亮才顯得小,總之陳三千并不喜歡這個胖子。
于是,散落在地上的那些飛劍竟然再次懸浮了起來,劍尖所指便是那個胖子。
胖子之所以被稱作胖子是因為他修煉出了岔子,導(dǎo)致的副作用,但是這并沒有阻止他成為一個快樂而且強大的胖子,當(dāng)他看到那些本是屬于自己的劍竟然殺氣凜然的指向自己時,一抹驚訝于雙眼閃過,要知道有些東西并不是什么人能夠碰得,這幾柄劍雖然算不得如何頂尖,可畢竟是早已經(jīng)自己煉化的,就像是自己養(yǎng)了多年的狗,可現(xiàn)在這些狗竟然喪了良心地沖著自己狂吠,還要咬自己,這無疑是一件很難以置信的事情。
長安察覺到了胖子的情緒波動,于是向前走了一步,而就是這一步吸引了胖子的注意力,胖子的目光投來,因為在他看來很明顯此情此景掌控自己這幾柄劍的便是長安了。
“大……大哥,別……別殺我?!迸肿雍苁亲杂X的趴在了地上,并沒有什么高手行走世間應(yīng)有的風(fēng)骨氣概,反而像是沒什么骨氣的地痞軟蛋,見到情形不對便是磕頭認(rèn)錯,只見他很是干脆而響亮的抽了自己幾個巴掌,隨后說道:“大哥,您就饒了我吧,我也是豬油蒙了心,一時貪心,收了錢才本著收人錢財替人消災(zāi)的行業(yè)原則出手的?!?p> “所以說,你愿意告訴我是誰雇了你?”長安皺了皺眉頭,對于這個明顯沒有什么職業(yè)操守的殺手沒什么好感。
“知無不言。”胖子拱手作揖的說道,臉上沒有絲毫慚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