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白的額頭上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汗水,而眼前這塊地上面的土已經(jīng)被松完了,拄著一把鋤頭,像個小老頭。
南宮白從地上摘下一根蔥,卡嚓卡嚓便是吃了起來,他瞇著眼睛,小蔥有些辣口,可是南宮白似乎很喜歡這種味道,其實作為一國之主,他的飲食起居都不是能夠自己決定的,這是為了他的安全而決定的,因為你不能確定自己吃的是不是有毒,特別是這種很多人都清楚的皇帝陛下種植的地方,一些個用毒高手自然是能夠悄無聲息的在里面下毒,可是南宮白似乎并不在意,依舊是小口吃著,微瞇著眼睛,極為享受。
等到一根小蔥入了腹,南宮白用龍袍抹了抹嘴,隨后打了個嗝,這才慢悠悠的把袖子放了下來,鋤頭被放在了某棵樹下,走出了那片地。
當他走出御花園之后,一眾太監(jiān)便是候在那里,南宮白冷漠的說道:“去請了陳將軍來?!?p> 太監(jiān)心頭一顫,卻是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情緒來,因為一個合格的近侍必須能夠做到面不改色,像個機器人一樣么的感情。
南宮白主動召見陳良無疑是一件大事,自打陳良回京,除了第一次召見,這位南國之主對待陳良的態(tài)度很冷淡,就像是刻意疏遠,也就是因為這種曖昧的關(guān)系讓人覺得陳良已經(jīng)完全失去了皇帝的恩寵,甚至說不能叫恩寵,而是忌憚。
所以很多人都在小心的試探,都在暗中出手,用一場又一場的刺殺來證明這一對君臣之間是真的出現(xiàn)了裂縫。
可是今天南宮白竟然主動召見陳良,不知道又是代表著什么。
明湖集會已然結(jié)束,但是沒了一眾嫡系繼承者的參加總感覺這一年的明湖并沒有往年那般熱鬧,即便是以神秘著稱的月公主出現(xiàn)卻也只是露了個面打了個人,并沒有多和這場間的人多說一句話,所以較之往年明湖集會的分量似乎總是差了那么點意思。
長安和三千也沒有多留,午后酒宴過后便是離了席,石勿笑著說下次再去找陳三千吃那烤紅薯,陳三千大方的表示么得問題,長安與那些公子哥們一一拱手告別,這才帶著滿腹心思的離開。
......
陳秋實近些日子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
當一個人的念力太強后是不是說肉身會承載不住這股念力而漸漸衰???又或者說當一個人的血氣太盛是不是也就意味著念力會被壓制,所謂四肢發(fā)達者,念力不達。
陳秋實覺得三千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是屬于前者,他的念力太雜太多,導(dǎo)致血肉不通身體孱弱,當務(wù)之急應(yīng)該是補足這先天之氣,充盈血脈。
事實上很多古籍都曾有記載這種事情,老頭子有竊天之能,可是遇到陳三千的狀態(tài)也是一時之間有些拿捏不準,但是好像又有一絲辦法便是應(yīng)該嘗試。
陳秋實看著從門口走進來的長安以及三千,笑瞇瞇的迎了上去,上下打量著陳三千和長安,似乎在考慮某件事情的可行性,最后一拍大腿便是拉著兩人進了屋子,屋子里有一座油燈,陳秋實將油燈底座一轉(zhuǎn),原本昏黃的燈光變成了藍紫色,與此同時地面之上一座極為繁雜的圖案浮現(xiàn),那是一座陣法。
長安二人只覺眼前一暗緊接著是豁然一亮,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棵樹,一棵巨樹。
巨樹參天,只是樹葉已經(jīng)枯黃,黃葉之上閃爍著攝人心魄的光芒。
長安有些茫然地看著這棵巨樹,陳秋實笑了笑說道:“別怕別怕,你們剛來,爺爺來帶你們拜訪一位朋友?!?p> 陳秋實四下看了看,顯得有些不太自然,好像是自己也意識到這副模樣實在是與長輩的光明坦蕩有些不符,于是干咳一聲,“準備好了嗎?”
長安與三千不知道什么才算是準備好,又有什么是需要準備的,但還是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那啥。”陳秋實有些心虛地看了看四周。
“借兩顆虛無古樹的靈氣果實用一下好不好,吶吶吶,你不說話我當你同意了啊?!标惽飳嵶詥栕源鸬哪芰嵲谑遣蝗菪∮U。
說干就干,陳秋實長袖揮舞之間,雷霆閃電狂風(fēng),一只巨大的手印凝結(jié),這一方天地如同龍吸水一樣,一團綠色的精氣變成了一個大漏斗,海量的綠氣灌注在兩個孩子的身體之上。
只是那團落于三千身上的精氣卻像是被抗拒了一般,被排出了體外,就在老爺子皺眉不解時,一條魚突然從三千懷中飛出,一條不需要水而活的魚在空中游弋著,當它看到那海量的精氣時兩只眼睛都散發(fā)著光芒。
于是,它張嘴一吸,整整一顆的精氣便被它給吞了下去,虛無古樹似乎也是被嚇到了不由虎軀一震菊花一顫,竟然自主地遁入了虛無之境。
小魚傻兮兮地像是喝醉了酒,圍繞著三千來回游弋,吐著泡泡像是伸著舌頭討主人歡心的小狗,不料被三千一巴掌拍到了墻角。
這么一個不解風(fēng)情的主人,小魚有些自怨自艾感慨自己遇人不淑。
“這條魚,有這意思啊。”陳秋實看著小魚口水都快流出來了,“燉著吃應(yīng)該很好吃?!?p> 小魚惡狠狠地瞪了一眼陳秋實,可惜眼神實在是沒有多大殺傷力,反而覺得這條魚實在是有趣,或許是察覺到這一點,小魚倏地遁入了三千懷里。
很久以來陳三千都在思考這個傻魚為什么能夠可以長久的擺脫水而獨立的活著,有人說水是魚的宿命,生于水,死于水,水是魚一生都注定擺脫不了的宿命。
可是小魚卻擺脫了水的束縛,就像是打破了命格,它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顯然這么深奧的問題不是三千所能解決的,最起碼不是現(xiàn)在的他所能想到答案的。
長安的那一顆果實也終于是灌注完成,此時的長安看上去如一塊被燒黑的紅薯,身體泛著一股惡臭,這讓有潔癖的長安有些難以接受。
就在這時小魚探了探頭,飛到了三千頭頂,似乎也是有些嫌棄長安身上的那股惡臭,于是它吐了一個泡泡,泡泡落在長安身上化作了一股清泉,將那些雜質(zhì)沖洗干凈。
長安像是紅薯被剝開了那層外皮露出里面如玉般無瑕的身體,一股清香彌漫。
陳秋實似乎很滿意,沖著小魚做了一個哎呦不錯的表情。
小魚得意地咧了咧嘴,又是鉆進了三千懷里。
直到這時三千才開始思考小魚是什么時候跟著自己出來這個比較有深度的問題。
可惜他的智力很難得到答案。
隨著轟隆隆一聲聲巨響,陳秋實哎呦臥槽一聲怪叫,拉著長安與三千就要轉(zhuǎn)身去走。
可是有一道身影卻是早已堵在了去路。
“那么多年過去了,你終于還是來了?!蹦鞘且粋€女子,帶著一股子幽怨的語氣看著陳秋實。
陳秋實老實得像個犯了錯的孩子,羞紅著個老臉不敢抬頭去看。
女人看起來還很年輕,只是隱約間流露出來的那股氣息卻是讓人驚嘆,那股不經(jīng)意間的威壓來看應(yīng)該是一位大修士。
一樹梨花壓海棠?
長安也是讀過書的,此時看向陳秋實與那貌美女子的眼神已經(jīng)是多了幾分玩味與曖昧。
老爺子實在是我輩楷模,寶刀未老,魅力無限啊。
陳秋實的臉被長安的眼神臊得通紅,支吾了半天卻也沒說出一句話來。
“這便是你的兩個孫兒,果然都是清秀俊俏的好孩子啊?!迸溯p笑一聲,只是目光卻始終停留在三千身上。
“秋實,這孩子……”女子的目光變得很驚悚,她是在害怕。
“缺魂少魄,是嗎?”陳秋實低嘆一聲。
“天地詛咒之人才會缺魂少魄,這你是知道的?!迸用碱^微皺,“按照當年那個人的說法,天地詛咒之人,注定一生孤苦,無父無母,無兄無弟,凡所愛者,無葬之地?!闭f話之間已經(jīng)不自覺地開始遠離這個少年顯然是覺得陳三千或許就是帶來不祥之人。
“華裳,他是我的孫兒!”老者冷哼一聲,“今日借你虛無古樹的精氣,來日必將奉還,既如此我就先走了?!?p> “秋實,你這是什么話,我的東西不就是你的嗎?我們何曾需要如此斤斤計較?!泵麊救A裳的女子一臉悲切,“你知道的,我是為你好?!?p> “不必了,你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标惽飳崕еL安與三千離去,留下一個悲傷的女人。
“爺爺,大哥是不是真的是被詛咒之人?”長安仰著頭問道。
“怎么?你怕了?”陳秋實停下了腳步,看著少年輕聲問道。
“不怕,就算真的是天地詛咒,我也會把那天打破那地打穿,把我哥的那一魂一魄找回來?!鄙倌昃o攥著拳頭向著這天地發(fā)出了自己稚嫩的聲音。
“好!”
陳秋實難得的開懷大笑,“有孫兒如此天詛地咒算得了什么?!?p> 他拍了拍長安的腦袋,覺得很是欣慰,多少年了,我們陳家終于又要出一個攪動風(fēng)云讓天地驚惶的人物了嗎?
只是他沒有發(fā)現(xiàn)三千這一路很是沉默,或許是聽懂了那個女人的話,因為那個女人完全沒有避諱三千,又或許她是有意說給三千聽的,如果你還有良心,那就離開陳家,不要讓你的詛咒牽連到你最親之人。
陳三千聽懂了那句話,他雖然傻,可是他算是一個好人。
一路上的沉默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因為他本就是一個沉默的傻子。
只是傻子也會悲傷啊,傻子也會害怕了,畢竟傻子也是有良心的。
望京城的十月,突然多了一絲涼意,少年懷里的小魚傻兮兮地沖著主人吐了個泡泡,可惜少年沒有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