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小偷

　　佛瑞斯的金、銀元紙幣，一個金色，一個銀色，看上去十分精美，是用特殊油墨和特殊紙張采用高超的煉金工藝印刷而成的。

　　線條清晰，正面是大大的面額數(shù)字，背面都是圖案，1金元幣值印制的是佛瑞斯議會大廈，50銀元背面印制的是佛瑞斯精靈區(qū)的約克遜河景觀瀑布，其余各面額紙幣背面，也都印制的是佛瑞斯最具代表性的建筑物或風景。

　　透光觀察，還有水印防偽，鈔票四周也可以清晰的看見五彩斑斕的光亮帶，這種比起地球絲毫不差的制鈔技術(shù)，讓林銳由衷地感到驚嘆。

　　從銀行取完錢出來，林銳打算先去買點東西填填肚子，剛才看著柜臺里兩個精靈妹子悠閑的吃早飯，看的他也有些餓了。

　　嗯，前面路口左轉(zhuǎn)，似乎有家面包房。

　　想起了面包的香味，林銳越發(fā)的餓了，下意識地按照記憶中的位置，朝拐角走去。

　　“哎呦！”

　　可就在他轉(zhuǎn)角的一瞬間，卻突然沖出了一個小個子，在沒有預料到的情況下，林銳被他狠狠地撞了個踉蹌，差點摔倒。而那個小個子更是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臉上顯露出有些痛苦的神情。

　　林銳揉了揉被撞的發(fā)疼的右胳膊，齜著牙看向了地面。這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穿著一件破舊的格子襯衫和灰色的背帶褲，帶著一頂報童帽，帽檐壓得很低。

　　“對不起！先生。”

　　少年雙手撐著地，臉上的痛苦表情還沒有消散，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臉驚慌地向后看去，隨后立馬起身，一溜煙的跑走了，只留下了一句話。

　　“哎，你……”

　　林銳的話，哽在了喉嚨。

　　怎么回事？有人在追他嗎？

　　林銳看著少年的背影，疑惑地轉(zhuǎn)過拐角，看著人來人往的街道，并沒有什么人在追人或找人。哦，果然，面包房就在前面不遠處。

　　“什么情況啊……”林銳拍了拍大衣，喃喃的思索道：“……糟了！”

　　忽然，林銳如夢初醒般反應了過來，摸了摸身上的衣服口袋，果然，右側(cè)衣兜里裝著的幾枚銅幣不見了。

　　“該死的小偷！”

　　林銳迅速轉(zhuǎn)身返回拐角，望向來時的街道，只看見一個背影鉆入了前方街邊的小巷。他下意識地邁腿想去追，但腳步卻最終緩緩停在了小巷的入口。

　　這是一條還算筆直的巷子，視線的盡頭至少在兩百米開外，除了靠近大街的這段，巷子里看上去十分骯臟和潮濕，遠處的二、三樓房屋以及房頂之間，還胡亂搭建、牽連著許多木板和繩索之類的東西，掛著兩側(cè)住戶晾曬的各種衣服。更遠處就更加的臟亂了，巷子兩側(cè)的房屋頂多只能算是重疊在一起的窩棚。

　　小偷早就跑沒影兒了，也不知道轉(zhuǎn)進了哪個岔路，而這里的巷子連接著廣大的貧民窟，越往里走就越像迷宮一樣。

　　聞到巷子里彌漫出的一陣陣臭味兒，林銳皺了皺眉毛，慢慢平靜了下來，他可不想往里面走。

　　“唉，還是大意了啊……”

　　在原地站著思考了片刻，林銳還是不打算去找巡警。因為天空營地里，這種盜竊太平常了，他也沒記住小偷的樣子，何況他自己身上的麻煩都還扯不清楚，實在不想去節(jié)外生枝了。

　　幸好從銀行里取得的錢被他順手揣在了大衣的內(nèi)兜里，實際偷走的只有兩個50元和兩個10元的銅幣。

　　就這么點損失，巡警更有可能根本不會管這事。

　　雖說錢不多，但一股莫名的感覺還是涌上林銳心頭。

　　該提高警惕心了，這再也不是原來那個熟悉的世界了……

　　“唉……損失不大……損失不……大……”林銳在心里安慰著自己。

　　“淦！可怎么還是好心痛啊！剛匯走了7金，加上付的手續(xù)費，我可沒剩多少錢了??！”

　　“不過話說這天空營地的老鼠吃了金坷垃嗎？個頭都快趕上我印象里的一些貓了……還完全不怕人嘛？大白天的就在路上跑……”

　　最后看了眼巷子深處地面上成群結(jié)隊跑動著的超級大老鼠，林銳雖然覺得怪異，但也沒有走進去看看的打算，將情緒壓下，還是轉(zhuǎn)身離開了。

　　整理好心情，將剛才的事情翻篇，林銳走進了面包店，粗粗的掃了一眼柜臺里放著的新鮮出爐的面包。

　　“早上好，客人，請問你需要些什么？”

　　柜臺后站著一名中年人，穿著白色的廚師服，是這家店的老板。

　　“嗯，你這有奶油面包嗎？”林銳在柜臺里找了一圈，打量著這里售賣的東西，分析著天空營地的消費情況。

　　情況并沒有他想得那么差，雖然大部分都是廉價的粗麥面包，甚至是極其難下咽的黑面包，但還是有很多其他種類可選，但基本都是些實在的“硬貨”，沒有甜品類的食物。

　　“實在抱歉，客人，奶油面包因為價格比較貴，銷量不好，所以平時并不會做現(xiàn)貨。如果你有需要的話，我可以為你訂做，只是需要你明天來取?！崩习逡荒槺傅亟忉尩?。

　　“那算了，給我兩個小麥菠蘿包吧。多少錢？”

　　老板熟練地從柜臺里夾起兩個大菠蘿包，裝在油紙口袋里，遞給了林銳，然后才笑著說道：“承惠，60銅。”

　　林銳一邊把一張1銀元的紙幣放在柜臺上，一邊拿出了一個菠蘿包，狠狠地啃了一大口，仿佛這樣就可以發(fā)泄出被偷錢的郁悶。

　　就在林銳大口的咬著面包的同時，一偏頭卻發(fā)現(xiàn)面包店的櫥窗外站著一個看上去六七歲的小女孩。

　　她穿著有些臟的白色連衣裙，一頭亂蓬蓬的金發(fā)草草地束在了腦后，臉蛋也臟兮兮的，獨特的小巧尖耳朵，既像人類又像精靈，說明她是一名半精靈，人類與精靈的混血兒。

　　不過帶給林銳最具有沖擊感的，還是她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靈動的眼睛里寫滿了“渴望”，正直勾勾的盯著林銳手里的面包，而她的喉嚨正咽著口水。應該是餓了。

　　在一個小孩子這樣的目光注視下，林銳感覺自己吃的實在不是滋味兒。

　　這里的小孩子應該不都是小偷吧？

　　林銳看了看外面的大街，最終目光又落在了小女孩身上。唉，算了……

　　“老板，再給我裝兩個吧。”

　　林銳又掏出了一張1銀元的鈔票，一邊說著話，一邊拿著袋子里剩下的菠蘿包走出了面包店。

　　而這時，小女孩才發(fā)現(xiàn)林銳看到了她，并向自己走了過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轉(zhuǎn)身打算跑開。

　　“請等一下，小姑娘，你是餓了嗎？”

　　小女孩停住了腳步，回頭看向了林銳，一言不發(fā)。

　　“剛好，我似乎買多了兩個，多的就給你吧?！绷咒J彎下了腰，將面包遞給了小女孩，溫和的說道。

　　小女孩兒站在了原地，雙手背在了身后，有些局促不安，看著遞過來的面包，有些想拿，卻又不敢。

　　“沒事的，拿著吧。我叫格林，你叫什么名字？”

　　在林銳的鼓勵下，小女孩終于小心翼翼的伸出了手，接過了裝著面包的油紙袋，并緊緊地抱在了懷里，然后才從嘴里發(fā)出了很小的聲音。

　　“愛麗絲……”

　　“嗯，愛麗絲是嗎？真是個不錯的名字。”林銳柔聲說道。

　　但頓了半晌，他看見愛麗絲只是緊緊抱著面包袋子，又感到有些疑惑。

　　“你……不吃嗎？”

　　從剛才的表現(xiàn)看，她應該很餓了。

　　“媽媽生病了……我得照顧她……”愛麗絲小聲的回答著。

　　聽到這個回答，林銳感覺像是有些無形的東西堵住了心口，張了張嘴，最后安慰地說道：“沒事的，跟我來吧，我這里還有一些?！?p>　　林銳帶著小心謹慎的愛麗絲走進面包店，將老板又裝好的兩個面包都給了她。愛麗絲依然護食一般的緊緊的把面包袋子抱在了懷里，依然沒有想要吃的意愿。

　　正當林銳打算開口說些什么的時候，愛麗絲再次小聲的說道：“是尼克……剛才我看到了，是尼克偷了您的錢……在拐角那兒?！?p>　　“什么？”林銳有些發(fā)愣。

　　“不過尼克其實不是小偷，只是最近他的父母也生病了，不然他不會偷東西的……”愛麗絲隨后又急促的解釋道。

　　說完這些話，愛麗絲轉(zhuǎn)身想要跑出去，不過跑開幾步后又停了下來，回頭有些抱歉的說道：“對不起！格林先生，您是個好人。謝謝……”

　　看著愛麗絲離開的瘦小背影，林銳的心里有些堵得慌，他在思考著從她話里透露出的信息。

　　“客人，你是剛來天空營地的吧？來工作的？”一旁的面包店老板看了許久，終于忍不住問道。

　　“不是……啊……是剛來沒幾天……”林銳有些恍惚。

　　“我猜也是！不是吹啊，五年前天空營地剛解封那會兒我就來了，想著別人都不來，這里會有好生意。剛開始我也和你一樣……但這些年里什么都見過了，這些人都是罪犯的后代！他們的話可不能相信。貧民窟里，這種人太多了！這個小女孩這段時間經(jīng)常出沒在這一帶，她很有可能是一個騙子。剛才我都想趕她出去了，你也太大方了……額……你看要不……再買點兒其他的？”

　　“沒事，既然已經(jīng)被偷過錢了，再被騙一次……”

　　作為接受著上輩子社會主義教育長大，三觀正常的普通人，林銳此刻說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兒，這些人有錯嗎？他們不過只是想活著而已。

　　“也無妨……就算入鄉(xiāng)隨俗了吧……面包就不要了?！?p>　　在面包店老板惋惜的眼神里，林銳默默地拿起了柜臺上找零的銅板，隨手揣進了口袋里，正了正頭上的帽子，大步走出了面包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