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豫墨的修煉生活很枯燥,而他的母親王心月卻時常感覺很揪心。
首先是在林豫墨修道這件事情上,林德箭夫婦一直小心翼翼地保密著。畢竟修仙問道的事情,在普通人看來還是屬于可望而不可及。如果被人知道,難免會遭人嫉恨或者被人求著“幫介紹”,哪一種都難有好結(jié)果。就像今年去給林豫墨慶生不打算帶林春芽、易天行小兩口,也是怕他們?nèi)サ枚嗔税l(fā)現(xiàn)不對勁,畢竟小孩子未必有防范親人之意,認真問的話多半會露餡兒。春芽雖然也很親,畢竟已經(jīng)嫁為人婦,心里的重點未必還在林家。
至于易州城里的官人家眷們偶爾問起林豫墨的問題,她就按照早就商量好的說法,因為林德箭公務繁忙沒有時間教導孩子,所以給送回山林老家拜師學藝了,希望林家將來還能再出一個“箭神”。只要沒有誰一直暗中關注著林府,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林豫墨已經(jīng)好幾年沒有回家了。至于雪姨,一來不怎么多嘴,二來也不是一直呆在林府里,更重要的是根本不知道林豫墨去了哪里,所以除了偶爾跟王心月嘮叨幾句,好在也沒什么多的問題。
然后是關于丈夫林德箭的。在過去的五六年里,林德箭雖然身在軍中,但平均兩個月就會寄回一封家書,中間也回來過兩次:一次是順宗四十四年六月他升任正七品云騎尉,也就是林豫墨上山第二年,當時她跟他抱怨想念孩子卻不能去見面,林德箭建議說隔一年去一次,就說是給孩子過生日的就好;另一次就是去年十月份了,已經(jīng)相隔了四年,是在戰(zhàn)場上立了大功后升任正六品驍騎尉時候回來,一臉的得意溢于言表。
林德箭的官運亨通的確是好事,但畢竟是在用性命拼殺,容不得稍有馬虎,所以翠兒(王心月)在家時一直不曾催促抱怨過什么,只盼著他能早日凱旋回家。至于裂土封爵列位于眾人之上,她沒有那么熱衷。但她這些年獨自一人時間長了,也漸漸理解了他的心思,所以內(nèi)心也是支持的——都是為了孩子。
說來也好笑,早幾年還有一位來自府城的韓家千金偶爾來林府里做客,后來知道是林德箭頂頭上司的女兒,也曾有過擔心。所幸自從上次林德箭回家一趟過后,那姑娘就不再過來了,著實讓她松了一口氣。其實平心而論,那確實是個頂好的姑娘,不過翠兒卻從未想過與旁人分享林德箭,而那出身優(yōu)越的韓家姑娘怕是更受不了委屈了吧?好在自己的丈夫拎得清,不至于讓三個人都為難。
王心月最近的憂心卻是因為聽到了一些她原本接觸不到的消息,比如說西涼府戰(zhàn)場之外傳出的“千金封賞”,比如說順天府內(nèi)議論紛紛的順宗皇帝龍體欠安,比如說墨山奚氏的突然分裂。這些消息都是奚家門客陸云峰“順便”送過來的,其背后很可能是奚家老頭子的指使。
奚家老家主在六年前就已經(jīng)離開天水國,只帶走了長于搜集消息的門客陸云峰,其他三人留給了奚家家主奚將曉。早幾年一直沒有消息,但是自去年獨自返回以來,每隔一兩個月他就“偶爾”經(jīng)過林府一趟,借口討杯水喝陪這王心月聊聊天,順便說一些她可能關心的或者有趣的消息。
原本王心月心里還有些忌諱,畢竟家里除了自己只有雪姨一個女人,怕被人給傳閑話。不過這陸云峰倒也干脆,來一次也就待一盞茶的時間,喝完就走絕不停留,似乎確實是口渴來討水喝的,反而讓她覺得自己多心了。
不過陸云峰近期帶來的消息,還是讓王心月越來越重視起來,就像剛才提到的那三條。雖然盞茶時間說不了太詳細的,但同一個話題連續(xù)提及兩三次之后,王新月也明白其中比然有問題。
只是她畢竟見識有限,弄不清那些消息的背后到底是什么,但這并不影響她心底的擔憂日益加重。
……
天水王朝順宗四十九年七月十七,王心月帶了一堆吃食和日常用品,自己駕著馬車去往寶山楊得意處。
自從收了徒弟以來,楊得意便把主要心思放在了教導林豫墨上,很少再去逗弄那些訪仙尋道的閑人們了,所以很少出現(xiàn)在人們面前。只是幾年前的那場巨大山霧太蹊蹺,而且見識過的人也多,所以這幾年寶山上依然是人來人往熱度不減,多一個衣著普通的王心月也不會有人在意。
林豫墨早就盼著這一天了,最近若不是隔幾天就可以偷偷摸進花果山的百果園里找白圣打一架,他都不知道怎么挨到娘親來看他了。當然了,除了找白圣練手,在自家山門上沒事兒的時候就變著花樣懟師父,把那粗獷漢子氣的要“清理門戶”:“我怎么就腦子一熱收了你這么個笨徒弟?有這么好的天賦到現(xiàn)在還不會用!”
能把一個長于修身養(yǎng)性的道門中人氣成這樣,林豫墨也確實值得驕傲了。誰讓他現(xiàn)在還教不會自己飛翔呢,不然自己早就飛回家了,何必冒著挨揍的風險懟大佬呢?
林豫墨站在陣法之前等了近兩個時辰,終于等來了自己娘親的馬車。其實不怪她來得晚,實在是他自己早上激動得早早醒來后睡不著了,便提前出來。
看到是娘親一個人駕著馬車,就知道這次果然沒帶姑姑、姑丈,林豫墨蹭的一下子就躥到了馬車頂棚上,嚇得王心月趕緊伸著雙手要接他。又看他趴在頂棚上頑皮地笑鬧,才放下心來。
到了木屋后停好馬車,王心月先是見過了仙師楊得意,把去年林德箭帶回來的一壺好酒作為禮品送上后,才讓兒子帶著自己見識他的功夫。
在林豫墨平時自己練習飛行的地方,王心月看著他一會兒左沖右突一會兒斷木裂石,驚訝得不停地鼓掌,樂得小伙子使勁兒翻起了跟頭,順便表演了一下自己“一箭穿云”般的高超功夫。只是從十幾丈高的地方落下來竟然給震麻了腳,才記得自己平時被師父逼急了也就七八丈的高度,今天是超水平發(fā)揮了。
王心月心疼地幫著兒子揉腿揉腳,隨口問了一句:“豫墨啊,你的箭術(shù)練得怎么樣了?”
林豫墨聽了立馬想回去拿弓箭射給娘親看,卻被她拉住了:“說說就行,娘親還能不相信你?”
林豫墨嘿嘿一笑,摸了一下鼻子:“那個啊,射箭我從小練到大,肯定不會差了。只是最近練得少了,跟爹比可能是比不了了。但是要跟別的人比,嘿嘿,一般人都不夠瞧的!”
王心月呵呵笑了起來:“你爹啊,現(xiàn)在可厲害了,一個人在戰(zhàn)場上對戰(zhàn)一百多人,自己就帶了幾個幫忙帶馬、帶箭的手下,把對方的一百多人全部消滅了,現(xiàn)在可威風著呢?!?p> “噢,爹怎么還不來看我呢?我都快忘了他長什么樣了?!?p> 王心月拍了兒子一巴掌:“你敢,你爹的樣子也敢忘,看他回來不收拾你,哈哈哈……”
笑了一會兒接著說:“不過啊,你爹現(xiàn)在怕是真打不過你嘍,瞧瞧我兒子現(xiàn)在多厲害,石頭都打爛了,還能飛那么高,比你爹厲害多了。但是啊,箭術(shù)還是要好好練的,怎么說也是咱林家的家傳絕學嘛,對吧?”
林豫墨撇撇嘴:“娘啊,我?guī)煾溉鲩_了跑比箭都飛得快呢,所以我才不怎么練箭了……”
王心月聽了一愣,不過嘴上肯定不能服輸了:“是嗎?我可是記得你還在我肚子里的時候,你爹可是射過你師父一箭的,所以你師父好長時間都不待見他,哈哈哈……”
林豫墨歪著腦袋想了想:“所以爹是因為我?guī)煾覆挪缓靡馑紒砩缴蠁???p> 王心月知道他是想岔了,趕緊搖搖頭:“想什么呢,你爹那只是公務繁忙,趕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