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豫墨現(xiàn)在很煩躁。
本來在這南涼城十幾天的時間里,他已經慢慢適應了耳邊那若有若無的啰啰嗦嗦的聲音,無非是“餓了”、“好吃”、“好玩”、“小心點兒”……等等毫無營養(yǎng)的日常對話,表明離這里不算遠的地方有一個自由散漫的象群在享受著秋日山林的各種美味,快樂的生活??墒乾F(xiàn)在他身處的情況是,失蹤近半年的的父親沒有確切的消息,野豬林這個最有可能讓他藏身的地方如今埋伏了不知道多少修者,還有幾十個沙場老兵在不斷地縮小尋找范圍,其中至少還有一半不懷好意。
所以此時在本來快樂溫馨的聲音在他的耳朵里越來越刺耳,讓他焦急的心越來越煩躁。只是眼前這個環(huán)境,不適合任何形式的發(fā)泄。
煩悶之中的他突然想起師父講過的“象語者”的傳說,心中一動:如果我也能和象群溝通,那是不是可以引來一大群幫手呢?這可是與其他人都沒有任何利益瓜葛的新勢力,便是修者也輕易奈何不得。
煩躁的思緒有了泄洪的渠道,很快變得通暢起來,他反復斟酌著去找到象群溝通的可能性。良久之后,他悄悄地來到奚侯光身邊:“奚爺爺,局面比咱們預想的復雜得多,我想去找點兒援兵,你們先在這兒守著,不要輕舉妄動就行了?!?p> 奚侯光其實也已經感知到遠處兩股強大煉氣修者的氣息,畢竟他跟諸葛無傷仔細溝通過這方面的事情,這段時間也一直很憂慮。這時聽說可以找來援兵,當然是求之不得。此時也顧不得細問便立馬點頭同意,當然也不忘囑咐他自己小心。
然后,林豫墨這個最強大的煉氣境修者便在多方的關注這下快速移動,直往山林深處而去。
除了兩個已經開始了對峙的金丹修士,其他人都是敵我未分,沒人在意一個去往深山老林的人。
……
隨行的戰(zhàn)馬早就被留在了身后,野豬林里數(shù)十將士的身影也越來越集中。他們把各處的大小樹叢、枯木都被檢查了一遍,連幾個不知通向何處的地穴都專門派人拴著繩子進去探查過,直到洞穴窄得進不去人,直到攜帶的簡易松明子全部用完還要喊幾聲才算完。
只是一直沒有發(fā)現(xiàn)新鮮的人類痕跡。
然后,就是前邊不遠處的那個小山頭了。既然林子里沒有而林德箭一定在這里,那一定就在這座山的某處。
很快,果然發(fā)現(xiàn)了幾處燒烤的痕跡,周圍還有不少枯骨殘羽,看起來時間都不短了。這地方鄭德敏和宋忠義都熟悉,他們都來過這里吃過烤野豬肉。
鄭德敏現(xiàn)在內心很復雜,有些后悔自己匆忙之間做出的決定,帶來兩個狩獵小隊的戰(zhàn)友。
宋忠義說郭晉風過來之后突然下了殺手,他說被動反擊才引發(fā)了混戰(zhàn),是真是假他無從判斷,但他能確定宋忠義與郭晉風二人之中必然有一個叛徒,而且就是那個主動出手的人。眾目睽睽之下,無法找人求證什么,本來當任南涼守備也才不到兩個月,帶來的士兵也并不熟悉,只怪自己下意識地認為所有人都跟自己一樣崇拜著林德箭。
當務之急,當任是先找到林德箭。至于那些自己引來的狼崽子們,就讓自己用命來阻擋吧。
前方傳來將士呼叫,說是發(fā)現(xiàn)了新的燒烤痕跡,鄭德敏剛要跑過去察看,這時候卻聽到“嘭”的一聲,瞬間感覺地動山搖,卻是另外一個方向炸開了一個山洞,一大片樹林都被余波推倒,土石紛飛。鄭德敏立馬轉向跑向山洞方向,身后卻突然傳來了嗖嗖的射箭聲,卻是自己帶來的三十人被攻擊力。
鄭德敏心思急轉立馬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馬上吼道:“隱蔽、隱蔽!不要糾纏,先保護好自己!箭神出來后他們一個也跑不了!”
宋忠義的人雖然有心算無心,但發(fā)動攻擊的時機過于倉促。加上人數(shù)上的劣勢,所以這第一波攻擊并沒有造成太大傷亡。但既然已經暴露,那就沒有了退路,只能以死相搏,于是五六十個在沙場上艱難活下來的南涼將士,開始了新一輪的自相殘殺。只是除了身邊帶著三個人的鄭德敏和宋忠義,大家的衣著都是一樣的,混到了一起后雙方之間各自也分不清誰是對方的人了。
畢竟不是一般是士兵,混亂而尷尬的局面很快被鄭德敏破除,他命令所有人一起拿下宋忠義和他身邊三人,然后不理會他的指控,將他們五花大綁后直接吊在樹上,將所有的責任推到宋忠義等四人身上安撫剩下所有將士,然后從自己身邊留下兩個人看管叛徒,其他人沖向那一片漸漸平靜下來的戰(zhàn)場。
……
林德箭最近一段很是頹廢,自從知道自己在戰(zhàn)場上“失蹤”之后南涼軍方的反應,心中的失落感別提有多強烈了。然后本想帶著年輕的父母回到易州算了,不料卻被告知儒門來了兩個家伙,已經盯上了這里,最近不宜輕舉妄動。反正在這山林里有吃有喝也方便,就跟那儒門的家伙們拼一拼耐心嘛,免得影響到易州老家。
至于請林豫墨的師父楊得意來幫忙,林道沖灑然一笑:都是渣渣。
今天,一直在睡覺的林德箭突然被母親叫醒,告訴他他的將士們來找他了,不過外面除了一個儒門的金丹,還有四個練氣境的小家伙,黃雅欣怕自己一個人顧不過來,讓他注意點兒自己的安全。
百無聊賴地等來幾個時辰之后,林道沖突然一掌打在了熒光石的方向破開了這座山洞,因為之前一個疏忽之下周圍已經被李守方布下了巨型的畫陣,對周圍情況發(fā)生了誤判。南涼士兵觸動了之前他在外邊做燒烤時候留下的警戒陣法,才突然發(fā)覺對方已經到了近前。
距離太近對于一名弓箭手來說是大忌,但在同等境界的金丹修士面前,并不算什么。所以他隨口囑咐了一下妻子和孩子,便沖上前去與李守方打在一處,并逐漸遠離山包所在。
林道沖一出手,立馬嚇壞了附近的幾位煉氣境修者,尤其是奚侯光。他知道周圍有兩個遠比自己強大的練氣境修者,但對更高境界的修士完全沒有心理準備。這時候孫明行沖向了山洞所在,要找到“墨門子弟林德箭”完成自己的任務,而李明禮則朝著奚侯光這個“干擾世俗戰(zhàn)場的罪魁禍首”沖過來。奚侯光雖然處在練氣境的最低層,但畢竟是靠著自己五六十年的努力打破天賦瓶頸突破而來的,雖然級別不高但他身手靈活招數(shù)多變,讓李明禮一時之間也拿不下他。李明禮倒也不著急,因為孫明行需要對付的不過是一個世俗之人,相比馬上就可以過來幫助自己了。
只是黃雅欣是筑基修士,隨不擅長戰(zhàn)斗,但應付一個練氣四星的孫明行卻是綽綽有余,這讓使盡攻伐手段的孫明行頗為吃驚。而林德箭本來已經躲起來,后來發(fā)現(xiàn)只有一個人來攻擊山洞還被母親戲耍得灰頭土臉之后,就忍不住出來看戲了。這時候卻聽到一個老頭兒叫道:“孫明行,你他娘的能不能快點兒?收拾一個泥腿子而已還要耽誤多長時間?”
“孫明行?”這個名字林德箭有印象,是在易州時候壞了宋大志的謀算的人,奚侯光說過他說專門對付墨門的。
孫明行心中憋悶得不得了,又被這么一吼頓時不樂意了:“我等你等半天了,你收拾個一星廢物還拿不下來?來來來我跟你換對手??!”
然后有意無意的李明禮就把奚侯光光往山洞的方向逼,很快就被看戲的林德箭發(fā)現(xiàn)了:“老頭兒?是你嗎,身手不錯啊?”奚侯光正小心翼翼地應付著李明禮,聽到了林德箭標志性的稱呼立馬心頭大喜,這回總算沒有白跑一趟了。而李明禮則抽空看了林德箭一眼:“你誰啊,我認識你嗎?”
林德箭撇了撇嘴:“你認識我就停手啊,自己人還打個屁啊,快停手,不然小爺我送你一箭。”
并不是他喜歡打嘴仗,而是此時實在是無箭可射。
鄭德敏帶著三十多個行動自由的人也到了附近,一邊驚懼著遠處山塌林倒的戰(zhàn)斗,一邊又看著兩伙莫名其妙打得異常激烈的功夫高手,一個個張弓拉箭不敢靠近。這時候聽到了林德箭的聲音,鄭德敏終于喜不自禁:“林大哥,林大哥!我是大敏,我終于找到你了!”
林德箭聽到這吼聲大喜:“快快過來,大哥我早就手癢了,缺箭缺箭!”
當林德箭手頭有了箭,戰(zhàn)場上便像是只留了他一個人在表演,所有附近的兩場戰(zhàn)斗很快平息下來,李明禮和孫明行兩人合作一處,視之為大敵。
但是,孫明行二人的身份特殊,尤其是在逐漸靠近的三十多南涼將士面前,他們可以代表著朝廷,代表著最高將領。這一點,即使是鄭德敏這個直屬上司,或者是名鎮(zhèn)南涼的林德箭都不如。
局面一時陷入了尷尬。
遠處戰(zhàn)場上,林道沖的修為雖然比李守方低了兩星級,但身為獵修自然殺伐驚人,絲毫不落下風,這讓李守方很是吃驚。不過由于李守方在這片山林里做了非常充分的準備,幾乎天然立于不敗之地,所以林道沖也沒有沾到什么便宜。之前太過自負,被李守方的畫陣屏蔽了靈覺,此時頗為被動。
眼看再打下去也沒什么意義,二人便各自落在自身陣營前,開始了“外交磋商”。事實上,除了目標明確的李守方,其他人對目前的形勢幾乎都是一頭霧水。
現(xiàn)在能夠正常對話,那問題很快就解開了。
李守方希望邀請林道沖到儒門山門做客,交流探討一下功法優(yōu)劣。
孫明行因為林家的機弩判定林德箭是墨門中人,要按儒門規(guī)矩加以“處理”。
李明禮負責維持天水國“修者不干涉國事”的規(guī)定,要拿下奚侯光等候發(fā)落。
聽起來,理由很充分,很誠懇,但誰都不是傻子。
所以似乎沒得談了。
這時候,遠處傳來了大量巨石落地的聲音,越來越近。
李守方縱身一跳沖到高空,發(fā)現(xiàn)遠處山林里隱隱約約有一條灰白色的洪流直奔這個方向而來,仔細一看,是象群!
他立馬落地招呼所有人:“什么事都好商量,我們先離開這里,不如一會兒象群過來,除了我們兩個金丹誰都活不了!”
林德箭眼睛一瞇,掃了奚侯光一眼,喃喃地說:“象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