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水險灘之地,最是因緣難溯。而喪生在這種地方的人,則是難的根源之一。
若是自幼生活在這附近的人,因著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生死輪回,也還罷了。至于那些過路之人葬身于此,殘念怨氣往往會格外強大:他們不是被人欺負得無立錐之地然后逐漸消失,便是強大到獨霸一方威壓周邊。這樣的殘念不會輕易消失卻很容易迷失沉睡,因此很難單獨修道。不過在一定的機緣之下,會有多股殘念融合起來保持持續(xù)的清醒,然后通過各自本能一般的修行強大起來并逐漸產(chǎn)生一定的靈智,他們被稱為怨修。
殘念和怨氣存在的基礎(chǔ)都是執(zhí)念,有所執(zhí)便成為怨修存在的基礎(chǔ)。不過也正是因為有了多種執(zhí)念,他們會因為一些特定的場景而出現(xiàn)精神混亂,然后就會做一些有意識或無意識的破壞。而一旦殃及周邊人畜,就很容易引來附近的強勢門派的鎮(zhèn)壓。比如在天水國,以前常常是道門之人出手滅之,后來有了本土劍仙一脈,道門便來得比較少了。再后來儒門四處爭奪俗世控制權(quán),劍仙一脈不勝其擾便也逐漸淡出,這些事情便由儒門的儒生來處理。
而鬼見愁這里,就有一頭筑基境的怨修。
奚長明和崔靈隨著船身的搖擺幾乎站不穩(wěn),而崔靈和林豫墨二人的耳邊還被大嗓門的水怪嚷嚷著這怨修的過往惡行。崔靈不會通靈術(shù)只能被動聽著,趕緊提醒林豫墨去問解決辦法。林豫墨趕緊打斷了水怪的嘮叨:“前輩前輩,現(xiàn)在具體是什么情況啊,晚輩這里什么也感應(yīng)不到?”
那水怪此時已經(jīng)游到了下游方向似乎是準備離開了,聽到問話停了一停:“別說老子沒幫忙,是那書生自己作死在船上亂轉(zhuǎn)引起這怨修的精神混亂,現(xiàn)在誰說話也沒用了,除非打服他。反正老子是打不過,你們就自求多福吧,看能不能撐到老子給你們搬救兵回來?!?p> 崔靈馬上對林豫墨說:“你快問問它援兵多久能到!”
林豫墨還想說那水怪的回答驢唇不對馬嘴呢,不過此時也知道沒空耽擱,感覺對著那邊說話:“前輩前輩,那你多久能回來啊?我們該怎么撐過去呢?”
好一會兒沒反應(yīng),周邊凈是船上人們的驚叫聲。然后二人突然聽到這個粗獷的聲音了:“他大爺?shù)模胂脒@么走了不合適,要是你小子沒抗過去死在這里,估計楊朱湖的那幫神仙們會把我燉了。小子,別說老子沒提醒你,只要不下水,這孫子的最大本事也就是制造旋渦和惑人心智,沒什么別的危險。若是你們誰下了船落了水,嘿嘿,再上來的就不一定是誰了……”
水怪的聲音逐漸遠去,林豫墨和崔靈對視一眼,奚長明卻急急地問道:“怎么樣怎么樣,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那什么援兵什么時候能到?”
林豫墨扶著船舷站了起來,掃了一眼兩岸,此時客船已經(jīng)轉(zhuǎn)了一整圈,依然是船頭朝東一副前行的樣子,只是對比兩岸卻是絲毫未動,想來是正行進在左側(cè)一個大漩渦的邊緣。右側(cè)離岸四三四丈遠,但舵手卻沒有往那邊去轉(zhuǎn)向,可能是覺得那邊有暗礁。耳邊已經(jīng)傳來了水手們加油努力的號子聲,但船身的行進速度依然難以分辨。之是這會兒可能船身不再搖晃亂轉(zhuǎn)了,所以船上的人們已經(jīng)安靜了下來。
崔靈一邊回答奚長明的問題一邊靠近林豫墨,然后問他:“那水怪真的走了?”
林豫墨仔細確認了一下點點頭:“確實走了,說話那會兒就走了,快得跟老鼠一樣。崔靈姐,你說那怨修既然是筑基境的,怎么會拿一艘船沒辦法呢?”
崔靈撇撇嘴,這是一個高手問的話嗎?不過還是解釋了一下:“剛剛那水怪也說了,怨修都是靠執(zhí)念支撐的一股怨念,沒有實體做支撐,能夠在這水中借助地利優(yōu)勢攪出急旋渦就已經(jīng)沒少花力氣了。他真正的手段應(yīng)該是惑人心智,或者是奪舍上身?”
林豫墨想了想,然后放心了:“這樣的話,應(yīng)該就沒事兒了。船已經(jīng)平靜下來,剩下就看水手們花多長時間能離開這個急旋渦了。”
崔靈卻是眉頭一皺,剛想說沒這么簡單,就感覺船身又開始偏斜,卻是船身的右前方又出現(xiàn)了一個碩大的反向急旋渦,引得船頭右斜,看樣子一個控制不住客船就得再轉(zhuǎn)一個圈兒了。林豫墨三人不知道如何幫忙正在著急,就見操作間的門被打開,里邊出了兩個健碩水手開始跑到船中不的桅桿出,卻是要升帆。
崔靈眉頭一直沒有松開,這會兒嘴里喃喃說道:“這是要借助風力沖過去了,不知該怎么躲過暗礁?”
客船在這鬼見愁已經(jīng)“停滯”了將近兩刻時間,船上人的焦躁情緒也越來越重。眼看著船帆被升起,就有客人罵罵咧咧地道:“早干嘛去了?現(xiàn)在才想到,一群吃白飯的……”
兩個水手使勁兒把帆固定好,然后回頭望了那牢騷漢子一眼,卻是沒有多做搭理,卻是一個繼續(xù)返回操作間,一個徑直走到船尾來觀察舵位。
此時船帆掛好舵位滿偏,船速突然增加,右前方?jīng)_了一小段之后直接壓過旋渦馬上就要沖出去了。這時候原本在船左后側(cè)的急旋渦卻是漸漸消失了,然后船艙里跑出了十幾個漢子直接沖到操作間里,很快操作間里喧嘩一片。而另有兩個一臉迷糊的漢子踉踉蹌蹌地跑到桅桿旁邊,就是開始著手解帆繩了。所幸帆繩的打結(jié)方式比較復(fù)雜,兩個迷糊蛋兒扯了好一會兒沒扯開。
只是這時候似乎舵手也被人攻擊了,雖然客船沖出了急水窩但很快在帆力的作用下打了一個側(cè)漂移一般向左岸沖去,所幸帆的方向被改變后帆力很快降低,只是此時的客船已經(jīng)觸礁并卡在了離岸一丈多遠的地方。
通鋪的客人們幾乎能聽到船艙進水的嘩嘩聲,頓時慌亂起來,有幾個抱著行禮就要往河里跳,所幸被身邊的人攔下了。船家此時匆忙趕來,大聲叫到:“大家不要著急,我們的船艙有最好的水密隔艙的技術(shù),只是一個船艙破損進水不礙事的,船是不會沉的!大家先回到船艙里,我們的水手馬上就能解決好問題!大家先回到船艙里……”
船被卡主后,船艙里的幾個客人很快被身強力壯的水手們制服并捆綁起來,因為那些人看起來眼睛通紅無法溝通,被認定是中邪了。其他客人們看情況已經(jīng)穩(wěn)定下來,便把被綁著的十幾個人抬進船艙里逐漸安靜下來,等待水手們下水解決大船的問題。
崔靈雙手抓住林豫墨:“那水怪說,不能讓人下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