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失落
自與葉大夫相識以來,越是了解他,就越發(fā)現(xiàn)他平日里雖不顯山露水,但實際見多識廣,對于這一點,王氏無不羨慕:“葉大夫能夠如此隨性,恐怕是去過不少地方吧?”
葉大夫靦腆一笑:“哪里哪里,年少時倒是不時走南闖北,現(xiàn)在這個年紀(jì),走不動嘍~”
“你歲數(shù)也不大呀,現(xiàn)在又在京城安定了下來,沒有考慮成個家嗎?”王氏問道,眼里閃著不明的光。
葉大夫有些害羞,摸摸額頭的皺紋說道:“老都老了,還成什么家呀。我一個人習(xí)慣了,再說,現(xiàn)在我不是有柔兒嗎,說句大言不慚的話,我心里拿她當(dāng)自己的女兒一樣,已經(jīng)很知足了。如今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她一生平安順?biāo)??!?p> 聽他這樣說,王氏剛剛坐直的身子要軟軟地向后靠了回去,不愛聽什么葉大夫卻偏偏要說什么,王氏有些不悅,懨懨地道:“那你可要看好她了。她若是嫁給太子,以后的日子恐怕都不會太平?!?p> 王氏雖對溫墨柔有敵意,但這話說的也是事實??纯瓷弦皇罍啬珣z的遭遇,就知道這太子妃并不是什么安穩(wěn)的差事。葉大夫自然也想過這個問題,提到這里,他忽握緊拳頭,同宣告誓言一般,神情嚴(yán)肅地說道:“我雖只是個大夫,也沒什么本事,但是師父的后人,我便是拼了命也會護(hù)她周全。管他是什么人,誰若害柔兒,老朽定不會放過他?!?p> 溫墨柔和王氏的糾葛,他略知一二,本著醫(yī)者仁心的本分,他盡心為王氏治療,但出于對溫墨柔的關(guān)心,他同樣也提防著王氏,剛剛那一番話,也算是對王氏的旁敲側(cè)擊。
原本推心置腹的氣氛一時間蕩然無存,王氏的臉色變得不大好,不愿再開口。葉大夫開好藥方,便匆匆離開了。
他走以后,王氏思慮了一個晚上,盡管她的理智一再告訴自己,只有這么做才能一勞永逸,可最終到了天亮,她還是決定取消計劃。她派心腹去柳府通知柳夫人和她的管家,同時還把準(zhǔn)備好的催情藥扔進(jìn)了茅廁。
計劃本已取消了,可到了十五那日,溫墨柔還是碰到了山匪,而那天之后,柳府知情的人也都避而不見。王氏便是再笨,也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讓她不懂的是,明明只是自家的宅斗,柳夫人為什么要處心積慮地參與進(jìn)來呢?這件事情柳尚書又是否知情?
她無人可商量,也不知如何應(yīng)對,只好先悶在心里,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等風(fēng)頭過去了再說。
沒有了前世的那翻波折,年后的一個黃道吉日,太子和溫墨柔順利地舉行了正式的定親禮。
這一回,上門道賀的人更是絡(luò)繹不絕。為了避開客人,這兩天溫家的女兒整日都待在自己的小院子里,輕易不到前廳來走動。
溫墨憐也不知這是在床上躺了第幾天了,一早看著窗外久違的大太陽,她忽然一股沖動,從抽屜中找出那把鑰匙,坐著馬車晃晃悠悠上了天龍寺。
打開院門的一瞬間,她有些恍惚,除了多一些灰塵,院中的陳設(shè)沒有任何的變化,仿佛這屋子的主人從沒有離開過一樣。
遵從白先生的習(xí)慣,溫墨憐讓下人們候在門外,自己一人走了進(jìn)去。
到了屋內(nèi),她才發(fā)現(xiàn)異樣。白先生的書房里,信件和紙張凌亂地擺放在書桌上,架子上的書籍也都歪東倒西的??磥恚何旆逡呀?jīng)偷偷派人來查探過了。溫墨憐隨手翻了翻,全都是白先生的一點隨筆,想來重要的信息他應(yīng)都隨身帶走了。
溫墨憐悠悠蕩蕩地又來到了花房,一開門,她頓時傻眼。所有的盆栽都連根拔起,連泥土都捻得稀碎。
“這是做什么…”溫墨憐喃喃自語著,忽然想到白先生留的字條,特意提到讓她看顧花草,難道是因為這個,才…
仔細(xì)回想起來,字條從白先生的人交到自己手上,中間過了幾道手,都是將軍府中的下人,若沒有猜錯的話,這些人中有梁戊峰的人。
人心真是叵測,她不禁有些氣惱,可一想到,不是連白先生對自己也有所隱瞞嗎,她便又自嘲著苦笑兩聲。
“算了,回去了,再待在這里還有什么意義。”
正準(zhǔn)備離開,溫墨憐看到角落里歪歪扭扭地丟著幾個她使用過的沙袋,便隨意地踢了一腳。沙袋“沙沙”地滾動了兩下,露出一截皮質(zhì)的條狀物。
她抽出來一瞧,是一把皮鞭,柄的頂端還刻著一個特殊的圖案,同她手中令牌上的圖騰一模一樣。
這是白先生的那把!從前他每天早晨都會在院子里甩著這把皮鞭晨練。
溫墨憐死寂的眼眸動了動,一絲不茍地用手帕將皮鞭擦干凈,然后藏在自己的懷里,坐著馬車回了府。
有些情緒,也許當(dāng)時發(fā)泄出來,就什么事都不會有了。
隨著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天氣也慢慢暖了起來。
看著將軍府的女人個個似乎都有個心事,溫將軍也不明所以。為了讓大家都高興起來,在溫鈺的提議下,溫將軍決定給軍營放假一天,帶著全家人去了莊子,當(dāng)然還帶了蕓姑媽一家。
要說蕓姑媽最近也很煩悶,眼看離京的日子越來越近了,劉正陽的親事還沒個著落。本想讓他跟溫墨憐多親近親近,然而由于溫墨柔定親的事情,將軍府上上下下忙碌了好一陣子,讓她總是找不到合適的時機。
這一次的出游來得剛剛好,蕓姑媽決定抓緊機會,讓兒子好好表現(xiàn)一番,同時也讓兩個孩子多相處相處。
在邊關(guān)的時候,由于軍資不足,大多數(shù)隨軍家眷都需要自給自足,所以種地這事對蕓姑媽一家來說并不陌生。到了田間,趁著靦腆的農(nóng)戶還不好意思開口,蕓姑媽一把將劉正陽推了出去,“正陽,你給大家講講唄~”
劉正陽看面前的這片田地已經(jīng)松過土了,便在其中的一小塊演示了如何開溝起壟,如何播種。
種地這件事,溫將軍從小看到過,卻沒親手實踐過。那邊剛演示完,他便躍躍欲試,吆喝著其他男士下了地。不虧都是行軍打仗之人,沒一會,幾人就利落地開好了一片地。
溫將軍拍拍手上的泥土,不以為意:“怎么還沒出汗呢就干完了?走,妹夫,咱們再上那邊去!”
蕓姑媽附和道:“對呀,我們干看著也沒意思,你們上那頭去開溝,我們幾個女眷在這邊播種,剛剛好。哎,正陽留下來,指導(dǎo)指導(dǎo)幾個妹妹?!?p> 溫將軍說了一聲“好”,拉著蕓姑父和溫鈺走了。溫將軍這么一走,王氏也懶得應(yīng)付了,打著不舒服的幌子找地方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