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迷思
屋內光線昏暗，溫墨憐仰臥在床榻上，扭動著身體，嘴中喃喃著什么，像是在哭，卻又不像，但她的眼睛始終是閉著的。
隱約中，她似乎聽到一個聲音在呼喚：“小姐，醒醒~”
“呃——”溫墨憐深吸一口氣，猛地張開眼睛，胸口上下劇烈地起伏著。
“我在哪？”
她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才發(fā)現(xiàn)，這里是將軍府，自己的臥房。
她輕擦了擦額頭，張嘴剛想要喊香秀，這時才突然想起來，香秀不在。
熟悉的環(huán)境中，熟悉的人卻不見了。
她的心里空落落的。
關于最后那幾日的記憶，漸漸變得模糊起來。她忽然有些后悔，不該為了讓香秀留下，就故意對她狠心。此次一別，也許今生都不會再相見，為什么不能在那最后的時光里，好好的道個別？
有好多話還沒有叮囑，好多心事也沒有跟香秀說。也許自己好好說清原委，香秀也能接受。
可時光不會倒退，沒做的就是沒做，盡管她此刻無比希望能再來一次。
“假如我這一世死了，還會再重生嗎？”溫墨憐自言自語著。
在床上迷迷糊糊躺了一整天，黃昏時分，溫墨憐渾渾噩噩地獨自在府內行走，卻正碰見滿腹心事的溫墨柔。
此刻她正嘴中念念有詞的原地徘徊，溫墨憐隱隱聽到什么：“重生...奪嫡...”
“難道她已經(jīng)知道了？”溫墨憐心中想著，頓時也有些緊張起來。
聽到腳步聲，溫墨柔住了嘴，回頭見到是溫墨憐，她本想走開，但許是因為有日子沒見生疏了，反而也客氣了，不由得面帶假笑客套了起來。
“這趟辛苦了，怎么不在屋內多休息休息？”溫墨柔問。
“還好...”
“哦，對了，你說你把你的丫鬟香秀留在那里了？你平日不是最寵她了嗎，這是怎么回事呀？”溫墨柔問。
溫墨憐不想回答，便轉換話題道：“你今日進宮了嗎？太子怎么樣了？”
一句話又問到了對方不想回答的問題。
“好...好多了?！睖啬嶂崃艘粫?，狀態(tài)慢慢調整過來，便又利落地答道：“涯哥哥最近精神好多了，出了這么一檔子事兒，他似乎成熟了不少，對人的態(tài)度也溫柔了許多?！?p> 說這話事，她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絲的笑意。
“那就好?！睖啬珣z道。
安靜地站了片刻，溫墨憐見柔姐對自己的態(tài)度似乎沒什么異常，也許是自己多心了，便打算走。
同樣心事重重地溫墨柔突然問道：“你跟梁戊峰是怎么回事？”
“什么？”溫墨憐拿不準她指的是哪一件事，問：“你不知道嗎？”
“我應該知道嗎？”溫墨柔反問。
“我以為你知道了，你跟他...”溫墨憐故意放滿語速，借機觀察柔姐的表情。
果然，溫墨柔先是有些驚愕，隨即又恢復鎮(zhèn)定，但還是有些聲音發(fā)虛地問道：“我跟他什么？”
溫墨憐仔細揣摩了下，嘴里說著：“沒什么...”
一來一往，沒有問出任何實質內容，雙方卻都好像對方已經(jīng)知道了自己的秘密一樣。
溫墨柔最先忍不住了，突然抓著妹妹的衣袖問道：“你不是喜歡他嗎？你要跟他在一起嗎？”
“你明明知道的，他喜歡的人是你?！睖啬珣z平靜地闡述事實。
“不...不是的...他喜歡你，你跟他在一起吧...”溫墨柔失神地念叨著。
“唉?！睖啬珣z嘆了口氣，接著又冒出一絲不爽：“所以，你自己不要他，就要把他隨便塞給別人嗎？”
“他受傷了。”溫墨柔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似乎在哭?！安荒茉龠@樣下去了，這樣下去涯哥哥也會受傷的?！?p> 離開這段時間京中發(fā)生的事溫墨憐也已經(jīng)知道了一個大概，她本以為梁戊峰奪嫡之事已板上釘釘，沒想到太子失而復現(xiàn)，看來是梁戊峰放棄了？
溫墨柔這個反應，也許她也知道真實的情況。
“他對你情真意切，就算你回應不了，也不該為了自己心安，就隨意安排了他。你這么做，有尊重他，又有尊重我嗎？”溫墨憐問。
“我...”溫墨柔抬起眼睛，這才看到憐妹臉上的隱忍，心中為自己的口不擇言內疚起來，卻還是忍不住訴說道：“他的感情太重，我承受不起。我承認自己確實對他有好感，但我的這點喜歡，不足以支撐我來承受這份壓力?！?p> 溫墨柔一邊說著，一邊肩膀耷拉了下去，看著與往日不同，似乎有些弱小可憐的感覺。
溫墨憐這才意識到，此時的她也不過是一個十多歲的少女，本就什么都不懂，又沒有上一世的記憶，梁戊峰的愛確實太過沉重。
“說實話，我甚至有些怕他。他給我的感覺太強勢，每次在他身邊，我都有一種束縛感，讓我本能地想要離開。他對我越好，我的負罪感就越重，這種不舒服的感覺，已經(jīng)明顯超越了在一起的開心，我真的受不了了，可又不能不管他...我真的好矛盾?！边@些話溫墨柔從沒跟旁人說過，她甚至自己都沒有這樣思考過，今日不知怎么了，對著溫墨憐，自己卻輕易地將心底里真實的想法脫口而出。
聽她這么直白地說出自己的事情，溫墨憐也嚇了一跳，不過她覺得柔姐的這份心理壓力完全沒有必要：“感情講究你情我愿，你不需要有負罪感?！?p> 溫墨柔卻苦澀地笑笑：“你不懂。有些事情我不能說給你聽，所以你無法理解我的感受?！?p> 看來梁戊峰真的把上一世的事跟柔姐說了，但她又說自己不懂，難道是梁戊峰越過了自己的部分沒有說？溫墨憐暗自思量著。
末了，她決定幫柔姐梳理一下，畢竟這兩人的感情，自己也曾是參與者，此時袖手旁觀，似乎也不該。
“柔姐，你覺得什么是愛？”她問。
溫墨柔想了想，答道：“也許是不能放手的羈絆，你離不開他，他也離不開你，你們的命運始終攪在一起。”
“那你跟梁戊峰有這種感覺嗎？”她又問。
“沒有?！睖啬岽鸬暮芎V定?！拔以谝馑?，但我能離開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