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過年

　　過年倒計(jì)時(shí)兩天。

　　這是來到這里過的的第一個(gè)年，姝寶想想有些小激動。

　　過年的氛圍在陸禾生回來之后越來越濃烈，縣里的陸二爺爺一家也關(guān)上鋪?zhàn)踊亓烁泶?，今年過年都會三家先并在一起吃一頓，等晚上再各家做自己的。

　　打三人分家以來，這樣的習(xí)俗一直沒有變過。

　　這天早上，最先起來的是家里的男丁，要提前進(jìn)山里給祖先上墳，當(dāng)初流亡途中陸大林三人的父母沒能熬過去世了，三人挖了一個(gè)土坑給埋了。

　　后來定居在福來村后，三人找過父母的墳?zāi)?，但那些年埋葬父母的山野被毀壞的?yán)重，三人找了半個(gè)月，依然不見父母尸體，回到福來村就給立了一個(gè)衣冠冢。

　　三人領(lǐng)著子孫在天剛亮的那會給就來到山里，那是固定的墳場，已經(jīng)有許多火光和人聲。

　　“陸大叔，你們來得也挺早?！贝蛘泻舻氖钱?dāng)初親事被堂兄弟搶去的馮武他爹，身后跟著兒子馮文和馮武，也跟著后面叫了人。

　　“這還算早，我看不少人都來了?！标懘鬆敔斅犝f了馮武的事，往年馮家不會來這么早，估計(jì)今年是怕和馮三那一房的人撞上。

　　“這都是趕著第一波來得，比前些年是多了不少人?！币?yàn)槟菆龊樗?，喪了不少人的命，大多是做爹娘的，還能記著早點(diǎn)給他們上柱香。

　　古人喜歡說這晨光初漏，天色朦朧的時(shí)候地獄里的冤魂會出來，相信這一言論的人都會趕在這時(shí)候祭祀，為往生者超度。

　　“這都是天災(zāi)，咱們沒那能力替親人抗，死后多來祭拜也是唯一能做的了。”年紀(jì)越大的人，越容易感慨人生。

　　“那叔你們忙著，我?guī)О⑽陌⑽鋬蓚€(gè)先回去了?！?p>　　“行，你先回吧?！?p>　　倒是陸禾生在三人離開后問道：“爹，這馮老大一家怎么今年來這么早，而且也沒同馮老三一起。”

　　“你在學(xué)院讀書不知道，馮老大這是故意避開馮老三的?！标懤蠣斪影疡T家馮武的事情說了一遍。

　　聽完后，陸禾生只覺得那樣的女子，馮元還愿意要，馮老三兩口子也愿意娶，怕是以后日子不好過。

　　陸禾生現(xiàn)在還不知道自己的話將在不久都應(yīng)驗(yàn)了。

　　“年后說馮元就要和那姑娘成親，咱們?nèi)业綍r(shí)候一家去個(gè)代表去就成，別往自己身上惹麻煩?！?p>　　“大爺，瞧你說的，咱鐵定不趟這渾水，馮老三娶了這兒媳婦，以后和馮老大一家還有得磨?！标懢粕婉T武關(guān)系不錯，雖然輩分不同，但性格相似好說話。

　　陸老爺子給了陸酒生后腦勺一下，“咱家就你媳婦最多事，也最愛占便宜，你把她給老子管好老子就謝天謝地了。”

　　陸老爺子也不喜歡張春蘭，不過見她沒有大毛病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唯有在教育孫子方面他看張春蘭越發(fā)不滿意，但是人前不教訓(xùn)她，這都是老婆子的活，人后受苦的就是陸酒生了。

　　“爹，我真管了春蘭，可她前腳答應(yīng)的好好的，后腳出門又變了樣?！?p>　　“那都是方法不對，不長記性?！?p>　　“啪”，陸大爺爺給了陸老爺子后腦勺一下。

　　“你還想叫你兒子打媳婦？方法不對？要教訓(xùn)兒子回去在說，這大冷天的叫咱們一群人聽你說廢話?快祭拜咱爹娘去?！?p>　　陸老爺子只好跟上去，偶爾回頭給陸酒生一個(gè)埋怨的眼神。

　　祭拜的時(shí)候，把早就準(zhǔn)備好的祭品拿了出來，焚化紙錢，之后陸大爺爺領(lǐng)著兒孫們一起跪了下來，把這一年發(fā)生的事情說一遍，強(qiáng)調(diào)陸老爺子家得了一個(gè)閨女，讓爹娘在九泉之下安寧。

　　陸老爺子他們跪了很久，大概每年都是如此，三兄弟仿佛對九泉之下的父母有說不完的話。

　　等一行人離開后，寒風(fēng)吹動，墳頭的雜草微彎前伸，就像是看離家遠(yuǎn)行的兒孫。

　　家里的女人們也早就起來忙活，今年是去陸大爺爺家過年。

　　包括陸大奶奶的兩媳婦也來了，大清早就開始忙個(gè)不停，一大家子，約有三十多人，估計(jì)桌子就要準(zhǔn)備三個(gè)，分開來坐，席面自然要準(zhǔn)備三桌的。

　　說在陸大爺爺家過年，其余兩家也帶了許多東西過來，陸二奶奶拿了三只雞和十斤肉，還有不少炒貨，沒事抓兩把放兜里吃。

　　陸錢氏帶了三條魚，是冬天在汾河里鑿開冰釣上來的，還有不少蘿卜和山里挖的野菜。

　　至于陸大奶奶的兩房兒媳婦也沒敢空手來，不然被其他人瞧見，以后在陸家和福來村肯定都不好過。

　　于是兩家一商量，一人割了一斤肉送來，還從家里存的糧里拿了兩個(gè)南瓜。

　　“老大家的，你去把你二嬸拿過來的三只雞都給殺了，找三個(gè)罐子給燉好。老二家的，快把那些菜都給洗洗?！?p>　　陸大奶奶鮮有使喚兩人的機(jī)會，每次過年的時(shí)候，都會讓兩人干不少活，陸二奶奶和陸錢氏看了心里一陣高興，人老了，最怕就是兒子媳婦不孝順，還嫌陸大奶奶做得不夠狠，沒事幫著刺上幾句。

　　但過年做飯不能耽擱時(shí)辰，最后都會幫忙，當(dāng)然，都是等她們干完了臟活累活，撿著輕松的來。

　　陸春生和陸冬生兩兄弟看在眼里，卻從不出聲護(hù)著媳婦，自從分家后，陸家其它兩房人的不待見，親妹妹也不認(rèn)自己，甚至日子也過得越來越差，和媳婦在家里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只能說兩人是真后悔了。

　　不過陸大爺爺和陸大奶奶也不待見他們，平日只愿和幾個(gè)孫子孫女親近。

　　大人的吵鬧和內(nèi)心的糾葛，不會傳染給孩子，在上房屋里的幾個(gè)哥哥姐姐此時(shí)都圍著姝寶鬧個(gè)不停。

　　“我還是第二次看見妹妹，妹妹可真好看，比芳芳好看多了?！闭f話的是陸佳，陸二爺爺?shù)拇髮O女，也是叫“芳芳”那姑娘的姐姐。

　　“哼?！标懛茧m然也覺得小妹妹長得好看，但不興她姐說自己不好看。

　　看躺在床上的白團(tuán)子，胖乎乎的，看著軟綿綿的臉龐，要是捏上去肯定很舒服，陸芳這樣想著，也伸出了小手，不過還沒有碰到就被人打開了。

　　“別摸妹妹的臉，娘說了不許摸，會流口水?！?p>　　被比自己小的陸思齊指責(zé)，很沒面子，可又覺得自己真得錯了，聲音放低，“噢，知道了?！?p>　　姝寶剛才夢里醒來，看到圍著自己的一群孩子，有些驚嚇，還好兩個(gè)小哥哥護(hù)得緊，她的小臉才沒被迫害。

　　陸文齊三個(gè)雖然和姝寶住一個(gè)院子，但是很少瞧見她，有的要上學(xué)，有的貪玩不樂意待在家，此刻也很稀罕。

　　奶奶和爺爺都說姝寶是全家的寶貝，讓他們做哥哥的好好護(hù)著，不能欺負(fù)她。

　　屋外的陸文文和陸婷婷聽著笑聲有些羨慕，馮春花一早叫她們起來給奶奶幫忙，她們是愿意的，可看到二奶奶和三奶奶家的孫女都好幸福，她們也想不用干活。

　　陸大奶奶當(dāng)然好說話，也沒讓兩人干活，都是孩子，就該大過年開開心心得。

　　可倆姑娘的娘馮春花是半點(diǎn)不愿意，她不好使喚其他人，就兩閨女能給她幫忙，不管陸大奶奶的臉色硬是把兩閨女留下來幫忙。

　　陸婷婷問陸文文：“姐，為什么娘對我們那么壞，二奶家的小夢嬸子也生了兩個(gè)閨女，可她對佳佳和芳芳還那么好。”

　　陸文文比陸婷婷大上幾歲，她知道她和妹妹其實(shí)日子也不算差，只是不如家里其他姐妹，“咱們是女孩，不被娘待見，可你想想馮家的二花，還有張家的小草她們，咱們的日子到底不算差。關(guān)鍵是咱們爺奶還對我們好?！?p>　　陸文文說的二花和小草，年齡和她差不多，都是十二三歲的年紀(jì)，可打眼一瞧還以為只有七八歲，從小就被逼著干活，也不給吃飽飯，挨餓受凍都是常事。

　　兩人的奶奶還想做主把孫女給賣了，只要給錢，也不論賣到什么地方，到最后沒成，村長說不會允許有賣女兒的事情發(fā)生。

　　陸婷婷也想到玩伴張大丫，是小草的堂妹，日子也過得很差，雖然她哥對她不錯，但大丫看上去比她小不少還邋遢。

　　陸婷婷被姐姐這么一說，心里那點(diǎn)不平衡也就消失了。

　　只是從頭到尾沒有人注意陸二奶奶家的孫女陸穎，一直低著頭，暗暗地拿兇狠的眼神瞪著姝寶，仿佛彼此之間有過深仇大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