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城門比武
汴梁城門梁字大旗迎風(fēng)飄揚,城樓一名守城軍官看到有車馬停在城門,扯嗓吼道:“城下何人?”
陳景思駕馬向前,代主公大聲答道:“晉王李克用前來赴約!”
只見那名軍官轉(zhuǎn)身下去,不一會城門大開,三名軍士身披鎧甲,騎著戰(zhàn)馬到城外,身后跟著兩隊士兵。
陳景思見中間那個正是城樓上的軍官,只見他手持長槍,滿臉黝黑,身材臃胖,一副鎧甲算是勉強套在身上,他身邊一左一右兩名士兵顯是他的手下,左邊那人尤其明顯,臉上帶疤,一副惡狠狠猙獰樣子,手里緊握著長刀。
陳景思心下戒備,只聽那軍官道:“聽說李克用是個瞎子,怎么眼睛不瞎啦?”兩人哈哈大笑,右邊持锏那人卻是一臉沉默。
陳景思頓時生怒,正欲上前,卻聽身后馬車之中傳來李克用聲音:“景思,不必爭執(zhí)!”。
史敬思受傷,李克用帶著李存勖本與史敬思三人同乘馬車,這時聽到對方嘲諷自己,其實心下也是憤怒,但想著身在朱溫地盤,加之李度所率大軍不知遇到什么狀況,多半也是與朱溫有關(guān),是以身受被動,故以當(dāng)下強忍怒火,叫住陳景思。
李克用下了馬車,抱拳向三人道:“我是李克用,收到梁王邀請,前來赴宴?!?p> 那軍官見李克用一只眼睛罩著,另一只眼睛炯炯有神,面部卻無表情,一副不怒自威的氣勢,也不敢再去嬉笑,道:“我家梁王有令,只讓李克用一人前去,身后的這些不得進城!”
說著指了指馬車之后跟著的七八十名將士。
話音剛落,士兵中有人開始低聲喧鬧。
“這怎么能行?”
“晉王一人進去太危險了!”
“這分明是用心不良,這不能進城?!?p> 此言一出,軍官右邊那位一直沉默,面無表情,手持雙锏的將士,一臉疑惑的看了看軍官。
史敬思透過車簾一直觀察著三位守城將士,他聽那帶頭的軍官提出只讓晉王一人進去,又見右邊將士臉顯疑惑,心中已知:“只讓主公一人赴宴絕非朱溫本意,只是不知這軍官為何如此為難呢?”
突然馬車?yán)锾鲆粋€小孩,正是李存勖,他捧著三定金條,遞給李克用,道:“爹爹,義父讓我給你的?!?p> 李克用接過金條,立時明白史敬思的用意,沉吟一下,把金條遞給那軍官,隨即堆笑道:“三位將軍守城辛苦了,這個當(dāng)是請哥仨喝酒的飯錢了,還請將軍放我等同去赴約!”
那軍官一臉奸笑,接過三根金條,在手里掂了掂,扔給左邊軍士一條,自己踹到懷里兩條,右邊的卻是不給,看著也是毫無怨言。李克用心想:“看來這人不受另外兩位待見!”
軍官收了金條,陰沉沉地道:“都進去嘛,倒也可以!聽說晉王手下有個‘輪影掌’史敬思,倘若史將軍能露兩手,打敗我這兩個手下,可以讓你們都進!”
史敬思在車內(nèi)一直聽著車外的對話,這時聽到那軍官已同意進城,但要他出手較量武藝,一時間也是不明所以。
深提一口氣,跳出馬車來,向那軍官抱拳笑道:“鄙人就是史敬思,我等受你們梁王邀約,前來赴宴,剛到汴梁城下,就要動刀動武,怕是不妥吧?”
那軍官黑臉答道:“哦?你就是史敬思?梁王可只邀請晉王赴宴,沒邀請你們,但你們執(zhí)意都要進城,那只有打敗我這個不成器的屬下,梁王責(zé)怪下來,我們就說我們武藝不精,攔不住晉王手下進城,這樣也算我們有了交代?!?p> 李存勖站在后面,聽那又胖又黑的大塊頭逼著自己義父比武,壯著膽子,大聲道:“我義父受傷了,不能跟你們比武!”
那軍官剛才見馬車內(nèi)跳出來一個小孩,原本奇怪,李克用行軍打仗怎么會帶著孩子?這時聽小孩叫史敬思義父,才知道其中關(guān)系。
聽李存勖說史敬思受了傷,不能比武,臉上微微一喜,隨即收斂,道:“史將軍不會用稱病的借口,不愿露兩手吧?”
史敬思知道,此人定是要自己出手了,不然會一直僵持下去,當(dāng)即答道:“小病而已!好,我便與這位兄弟切磋一下,咱們點到為止?!?p> 李克用陳景思知道史敬思身上有傷,雖無大礙,但不知對手實力如何,均是回頭看了眼史敬思,眼神滿是關(guān)切,史敬思點了點頭,似在告訴他們:放心并無大礙!
突然,那軍官長槍一指,對準(zhǔn)左邊帶疤將士,道:“劉兄弟,史將軍與你比武是你莫大的榮幸,若是輸了,嘿嘿?!?p> 那姓劉的帶疤士兵道:“屬下明白?!彪S即下馬,架起長刀。
陳景思把李存勖抱進馬車,其他人等都撤開場地,只聽那黑臉軍官向史敬思道:“史將軍用什么兵器?”
史敬思突然明白,所謂的比武進城,原來是想讓我用青霜劍,便道:“我也用刀!”,箭步一邁,手腕一轉(zhuǎn),把陳景思手里的刀拿了過來,道:“請了!”
這一下箭步,轉(zhuǎn)腕,拿刀,不徐不疾,一氣呵成,顯得得心應(yīng)手,三名軍官看的一呆,暗想這人武功果然名不虛傳。李克用身后前排士兵看了,兀自拍手叫好。
一陣大風(fēng)吹過,城門塵土飛揚。
帶疤守將頓了頓,待飛塵一落,猛提一口氣,飛身躍起,右手送出,刀尖對準(zhǔn)史敬思肩旁刺去。只見對方來勢極快,史敬思竟面不改色,呵笑一聲,不躲不避,橫刀立起,正好擋住對方來勢。
帶疤士兵被他這么一擋,去勢立減。他落身抽刀,轉(zhuǎn)動身形,啊的一聲,狂掃史敬思下盤。刀勢不斷,一環(huán)接著一環(huán),史敬思一退再退,忽地向上躍起,空中翻身,變成腳在上,頭在下,舉刀向帶疤士兵砍去,帶疤士兵來不及收刀回護,在地上一滾,翻到史敬思身后。
雙方你來我往,拆了一二十招。
陳景思目不轉(zhuǎn)睛在旁觀看,他見兩人拆招,知道自己這個大哥的武功,遠(yuǎn)在對手之上,多有機會將對方打倒,能與對方拆了這么多招,顯是在維護對方顏面,倘若自己上場,定是出盡全力,十招之內(nèi)打敗對手,不僅暗暗佩服史敬思處事心思縝密。
回神一看,只見史敬思橫握長刀,在帶疤士兵身旁身行一轉(zhuǎn),劃傷那將士,后退躲開,帶疤士兵吃了傷,滿臉怒色,正欲再斗,卻見史敬思收回長刀,抱拳道:“承讓了?!?p> 帶疤將士怒哼一聲,隨轉(zhuǎn)頭對那守城胖軍官道:“屬下無能!”
“在下曾誠!久聞史將軍大名,前來討教將軍刀法!”一人手持雙锏跳將出來,正是那個未收到金條,一臉沉默的守城軍官。
史敬思抱拳道:“不敢!”
曾誠雙手持锏,左手持锏后指,右手持锏向前,劃了一個圈,猛的攻上。
史敬思見曾誠來勢頗急,揮锏之間兀自嚴(yán)整,知其武功顯是遠(yuǎn)在剛才那帶疤守將之上,自己負(fù)傷在身,當(dāng)下不敢大意,全心應(yīng)戰(zhàn)。
史敬思橫刀立住,待曾誠攻進,揮刀左擋右隔,消去曾誠攻勢。手腕一轉(zhuǎn),揮刀砍向曾誠腹部,曾誠雙器在手,左手回锏擋刀,右手持锏搶攻。史敬思只有單刀在手,單兵器上言,已是吃虧。
曾誠一手回護,一手攻敵,換做常人早就抽刀回護了,但史敬思輪影掌法名揚天下,掌法之快換成刀法亦然,曾誠見史敬思兀自揮刀直攻,竟不回護,他無意傷害史敬思,眼見右手的長锏就要刺中史敬思左肩,去勢極快,依然無法停住,忽聽當(dāng)當(dāng)兩聲,左锏被震落,右锏被蕩開。
這下大出曾誠意外,哪想得史敬思刀法如此之快,一砍一蕩眨眼間完成。
曾誠一怔,也不撿落下的锏,單锏閃動,锏本是金色,單锏左右揮舞,霎時間化作一片金光,直向史敬思蓋去。
史敬思大叫一聲:“好锏法!”
單刀一轉(zhuǎn),無數(shù)刀影重重疊疊,‘輪影掌’變成了‘輪影刀’,曾誠只看得一愣,接著又一連串的當(dāng)當(dāng)之聲,曾誠進锏皆是一一被史敬思用單刀隔去。
曾誠心下一慌,長锏未及收回,腋下一痛,右手頓時無力,長锏又落。
雙锏落地,自是輸了。只見曾誠倒也是不怒不哀,抱拳朗聲道:“史將軍果然高明,在下輸了!”
交手之時,史敬思見他雙锏使得虎虎生風(fēng),心下已生佩服,適才曾誠雙锏直攻之時,見自己沒有回護,心生猶豫,顯是怕傷了自己。此刻聽他朗聲道輸,不卑不亢,落落大方,更生親近之意,道:“曾兄弟年紀(jì)輕輕,锏法已是如此高超,假以時日,不可小覷呀!史某只是占得個有應(yīng)戰(zhàn)經(jīng)驗的優(yōu)勢罷了。”言下之意再也明白不過了,我年級大你,又久經(jīng)戰(zhàn)事,是以勝過于你,但你年級輕輕,以后多加修煉,定能勝過于我。
曾誠撿起雙锏,道:“史將軍謙恭仁厚,曾某佩服之至!”
那胖軍官見曾誠落敗,兩下連敗已是面無表情,又聽曾誠對史敬思一番夸獎,惡狠狠地瞪了曾誠一眼,走上前去,又忽地一笑,對著史敬思道:“原來史將軍刀法也如此高超,今天可是開眼了?!?p> 又向李克用陰陽怪氣道:“晉王手下高手眾多,真是可喜可賀??!”那可喜可賀四個字語氣說的尤其重,顯示在嘲諷李克用手下高手眾多,早該奪取天下了。
李克用知他話中有話,不懷好意,又想李度帶軍遇險,至今不明,心中生氣,反而嘿嘿一笑,道:“梁王手下有你這般高手,也是可慶的很哪!”邊說邊伸出右手,撮成一團,意在嘲諷那軍官卡人收錢,李克用所說的高手自是收錢的手了。
那軍官氣道:“請進城吧!你...”
話未說完,只見李克用,與史敬思便已一同回到馬車內(nèi),轉(zhuǎn)聲向曾誠和那帶疤士兵喝道:“帶路!”
曾誠騎上馬,與軍官和帶疤守將三人在前,兩隊小兵跟著,隔著四五米遠(yuǎn),七八十名士兵跟著李克用馬車進了城。
天漸漸黑了,風(fēng)漸漸停了。
李克用一行進了城內(nèi),那胖軍官怒氣兀自未消,沉著臉道:“晉王贖罪,本人還需看守城門,我這劉猛兄弟還有要事要辦,只能安排曾誠兄弟給你們帶路了!”
史敬思在車內(nèi)聽了,想是那胖軍官的兩名手下比武皆敗,心中有氣不愿帶路,曾誠與兩人不合,才讓曾誠帶路。他對曾誠心生好感,心道:“如此更好!”
八十人站成兩隊,整齊劃一走在汴梁城內(nèi),所行之路不見路人,顯是被戒嚴(yán)。
陳景思騎馬跟著曾誠,史敬思從車內(nèi)出來,坐到前面車夫傍邊,他一心想要與曾誠答話,看了看曾誠,伸手遞出一塊金條,道:“辛苦將軍帶路了!”
曾誠見他遞給自己金條,還道有所求于自己,轉(zhuǎn)頭道:“史將軍,有什么吩咐但說無妨,這就不敢當(dāng)了?!闭f著指了指史敬思手中的金條。
史敬思一臉尷尬,點了點頭,收回金條,道:“曾兄弟不似同流合污之人,武藝又這么高強,怎么只當(dāng)了個守城侍衛(wèi)?”
曾誠與史敬思比武,雖然輸了,但也是被史敬思的武藝折服,聽他的問題,正是自己一直無法暢懷的難處,當(dāng)下長嘆一口氣,道:“一是家有老母需要照顧,再者空有武藝,卻無用武之地?!?p> 史敬思道:“當(dāng)今國家四分五裂,好男兒哪個不想戰(zhàn)死沙場,建功立業(yè),只是.....”
曾誠見史敬思吞吞吐吐,不再言語,便問道:“只是什么?史將軍直說?!?p> 史敬思道:“想我大唐覆滅,你我世代蒙受大唐恩祿,曾兄弟莫要跟了反賊,招致罵名,更是辜負(fù)了這一身的好武藝吶。”
“興衰盛滅皆是氣數(shù),反不反賊的話史將軍莫要再說了!”曾誠嚴(yán)聲回道。
史敬思見曾誠表情如此嚴(yán)肅,突地哈哈哈一陣大笑道:“有趣,有趣?!?p> 曾誠見史敬思突然發(fā)笑,滿臉疑惑,問道:“史將軍笑什么?什么有趣?”
史敬思頓了頓道:“我發(fā)現(xiàn)曾兄弟與大唐一前人倒為相似,突然又覺得不像,覺得十分有趣!”
曾誠看著史敬思,哦了一聲,問道:“前人?跟誰相似?”
“開國英雄,秦瓊!”史敬思朗聲答道。
“秦瓊?”
“對!秦瓊,想啊你倆兵器同為雙锏,武藝同時高強,秦瓊賣馬也是遇到困乏之境。”
“那不像的地方呢?”曾誠問道。
史敬思忽地想起在朱仙鎮(zhèn)給李存勖買的木板年畫,沉吟道:“秦叔寶跟著明主除暴安良,建立盛唐,聲名留于后世,供人敬仰呀,只是曾兄弟還未做到。”
曾誠聽史敬思話中有話,一陣默然,過了一會才道:“史將軍,前面就要到驛館,你我若是再多交談,人多耳雜,讓人聽了去,只怕你我都會有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