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太平橋上
史敬思見耶律釋德弓箭在手，知道怎樣也逃不了了，伸手解開背帶，持劍護(hù)住，道：“勖兒，你先跑到前面，我一會去追你?！?p> 他想一人攔住契丹人，讓李存勖自己逃走，倘若放箭面對面自己也可抵擋。李存勖道：“義父，我不走，勖兒不怕死?！?p> 史敬思心中說不什么滋味，看著李存勖，突然哈哈一笑，抬頭對天喊道：“主公，你在天之靈可以安息了?！?p> 他心中欣慰三歲的李存勖機(jī)敏過人，膽識也是過人，將來定是可造之才。史敬思道：“好勖兒，你站遠(yuǎn)些?！?p> 李存勖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嗯?！?p> 耶律釋德弓箭在手，遲遲不發(fā)，心想：“此番交戰(zhàn)下去，不知要耽誤多少時間，首領(lǐng)安排我們?nèi)藢ふ沂⒌氖捠夏缸?，潛伏汴州城已是耽誤一天，此人武功不下于我，手中青霜劍更曾威力，這可如何是好？”
耶律釋德先前見史敬思背著李存勖，還道是他的孩子，這時聽他喊主公，隱約猜到是他首領(lǐng)之子了，見其掛念這孩子，便朗聲喊道：“尊士武功不弱，但我聽你氣息不穩(wěn)，是無論如何也抵不過我們?nèi)溯喎^量，把你手中的青霜劍給我，我這就放你倆走，絕不傷你們性命。”
史敬思冷冷嘲笑道：“怎么？怕了？我雖受傷，對付你們?nèi)齻€還是綽綽有余。你們蠻夷之人年年侵犯我邊疆，現(xiàn)在又想插手掠奪我中原寶物，哼！快來受死吧?！?p> 史敬思精神一抖，他站立橋頭，白袍披肩，青劍一震，不怒自威。耶律釋德手下一胖一瘦兩契丹武士對望一樣，相互鼓氣，接著手握彎刀，在地上一滾，翻身攻向史敬思下盤。
兩武士一左一右不住揮刀砍史敬思左右腿，史敬思不住后退，同時揮劍左右格擋，兩武士越砍越快，想以手多刀塊占便宜傷了史敬思，可史敬思劍招更快，要知道史敬思輪影掌名揚(yáng)天下，顧名思義便是掌法使出快速無比，生出掌影，此刻手中握劍，那自是劍影點(diǎn)點(diǎn)。史敬思借力打力，在彎刀連砍之間揮灑自如。
兩人一番急攻之下，見不能傷了史敬思絲毫，急的滿頭大汗。耶律釋德見機(jī)，手中拉著的箭嗖的一聲射向史敬思，史敬思聽見嗖的一聲，抬頭一看，見那箭枝向自己急射而來，倒也不慌，劍尖點(diǎn)地一躍而起，左手拉起長袍一擺裹住箭羽，向耶律釋德喝道：“卑鄙！”
兩武士見史敬思躍起，在地上又是一滾，翻身到史敬思后面，兩人站起，揮刀向史敬思左右肩砍去。史敬思也不回頭，雙肩下沉，右手揮劍格擋，左肘后擊，胖子契丹武士來不及回?fù)?，被擊退?shù)丈外摔倒。
瘦子契丹武士見勢急忙跳開護(hù)住周身。這一擊史敬思用力過大，一口氣喘不過來，眼中犯暈，差點(diǎn)跌倒，忙用劍點(diǎn)地支撐身體。李存勖一直在旁觀看，雖年齡甚小，但見自己義父交戰(zhàn)之中揮劍如流水，心中兀自歡喜，心想這劍法以后定叫義父教我。
李存勖見那胖子被史敬思擊中摔到在地，四肢趴地，嘻嘻的笑了起來，混不覺得眼前的交戰(zhàn)系著自己生死，指著那胖子武士笑道：“狗吃屎、狗吃屎?！蹦桥肿游涫浚樕?，擦了擦嘴角的血跡，一個猛子向李存勖撲去，李存勖受驚，“啊”的一聲大喊。
史敬思站在太平橋中間，一丈開外面對著那瘦子武士，橋頭更站著握弓的耶律釋德，經(jīng)剛才一戰(zhàn)，疲態(tài)盡顯，額頭生出豆大的汗珠，但知李存勖在背后，眼中余光一直留意。這時見那胖子契丹武士，趴在地上直接撲向李存勖，聽到李存勖受驚大喊，千鈞一發(fā)之際，哪得細(xì)想，長劍脫手，青光一顯，后發(fā)先至，直刺后頸，那胖子武士空中中劍，已然斃命，撲騰一聲摔落。
就在史敬思出劍的同時，嘯聲又起，史敬思一驚，瞪大雙眼回頭一看，一箭飛過，射向李存勖，這下出其不意，史敬思哪里還來得及回護(hù)，喊道：“小心！”聲音充滿驚恐。
話音一落，李存勖小小的身體被箭勢沖倒，箭頭直插李存勖胸膛。史敬思怒啊一聲，跑了過去。
史敬思抱著李存勖不住搖晃，聲帶哭腔喊道：“勖兒，勖兒，你醒醒！勖兒。”
史敬思一生隨李克用征戰(zhàn)，武功高強(qiáng)，生性謹(jǐn)慎沉穩(wěn)，從未有過大喊大叫，就連昨日主公李克用去世，所有的悲傷憤怒情緒也只是埋藏心中。這時見李存勖中箭，怎么叫也不答應(yīng)，不由得大聲哭喊道：“主公??！我沒用，你將獨(dú)子認(rèn)我叫做義父，你臨走將勖兒托付與我，我竟連他性命都不住。”
史敬思看著李存勖從呱呱墜地到現(xiàn)在，對其疼愛有加，早已視李存勖為己出，昨日跟隨多年的主公和義第命喪上源驛館，今日愛子喪于箭下，唯一能讓自己活下去的念想也斷了。他由悲轉(zhuǎn)怒，一手抱住李存勖，去拿起青霜劍，惡狠狠地瞪著耶律釋德，像是頭發(fā)了瘋的獅子一般，怒吼一聲。耶律釋德和那瘦子武士雖與史敬思隔著數(shù)丈之遠(yuǎn)，也懾于史敬思的眼神，心中烏突突生出冷顫，兩人不住后退。
突然，史敬思感到抱著李存勖的左手小拇指被握緊，心中一驚，低頭看了看懷中的李存勖，見中箭之處衣物并無血液流出染紅，眉頭生出疑竇，臉上又是一喜，連忙蹲下，輕輕將李存勖放在地上，伸手扒開李存勖上衣，就在這時，見李存勖悠悠轉(zhuǎn)醒，聽他弱弱喊道：“義...父。”
史敬思大喜，柔聲應(yīng)道：“嗯，勖兒，義父在?！?p> 李存勖略一掙扎坐了起來，那插在身上的箭羽倒向一邊，仍是掛在李存勖身上，史敬思拿箭一看，那箭羽正中李存勖胸前所掛的木板之上，箭頭入木，那小小方方的木板正是史敬思路過朱仙鎮(zhèn)為李存勖買的木板年畫，李存勖掛在胸前當(dāng)做玩物，年畫所用之木乃是紅木所制，甚是堅硬。
耶律釋德偷襲的這一箭不偏不倚射中年畫之上，李存勖絲毫未傷，只是他三歲身軀，被凌厲的箭勢撞昏過去了。
這下始料未及連耶律釋德也感匪夷，史敬思從木板年畫上拔出箭頭，大喜連叫三聲好，道：“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史敬思恢復(fù)了平時的冷靜，但經(jīng)此插曲，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后半生，唯一情緒的牽掛便是眼前的李存勖了。
史敬思經(jīng)此大怒大喜，此刻是再也提不起半分力氣打斗了，他握住青霜劍，剛才還想與敵人哪怕拼個同歸于盡，這是見李存勖無恙，便又思退敵計策，正在這時，遠(yuǎn)遠(yuǎn)得聽到有人喊道：“快追，這邊！”
耶律釋德聞聲，慌向那瘦子契丹武士喊道：“快走，有人來了！”
那瘦子武士略一遲疑，指了指躺在地上斃了命的另一契丹武士，道：“那他呢？”
耶律釋德怒喝道：“都什么時候了，被人發(fā)現(xiàn)你我都沒命！”
瘦子武士無奈轉(zhuǎn)身跟著耶律釋德向林中走去。
史敬思聽聲心中也是一驚，那聲音十分熟悉，正是昨晚在汴梁上源驛館交手，殺死李克用的藏劍山莊莊主顧思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