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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國有秦

第十章車行北邙

吾國有秦 寡人可不乖 3154 2020-03-05 14:39:22

  樹木森列,蒼翠如云,北邙自古就是屏障河洛的軍事戰(zhàn)略要地。

  自滎陽虎牢以西沿山麓腳下寬敞平坦的馳道連接雒陽至函谷,山川險峻又為近幾通道,自秦莊襄王元年奪設周韓地而三川郡以來,皆由重兵駐守,以防山東而拱衛(wèi)關中。

  軌路馳道,旍旗偃蹇,羽毛肅紛。

  千余名甲胄騎士為引,繼而金車與鼓車相行,二車上除馭手外,皆有兩名鳴金手站在車廂上,一路上不斷敲擊錞與鐃,樂作鳴之,聞者退避。

  二車之后,手持鏜、戈、槊、鞭、抓、戟、弓、鉞等十八種禮器的石甲騎士們護衛(wèi)著一輛輛大駕、法駕緩慢駛過,高車安車相接,四面皆是昂貴精美的絹帛所裝裹,鑲金嵌寶的窗牖被一簾淡色的縐紗遮擋,充滿了莊嚴與神秘。

  因公子胡亥的有意拉攏,出身宗室的郎中丞公孫畢成了為少公子的御官,此舉也算向嬴秦老世族們釋放出一個信號,大秦或?qū)⒁桓淖孕⒐詠碇乜颓涠p宗族的治國之策。

  此時的公孫畢褪去了厚重的甲胄,腰系玉環(huán),頭頂鹖冠,足登方口翹尖履立于前檐圓蓋傘下,腹抵軾板,雙手執(zhí)轡,嚴肅地駕著辒辌車。

  車輿后室,公子胡亥正與羋南玩著陸博。

  和夫人相比,丈夫的棋藝要差上許多,六箸已投,見幾近死局,公子胡亥頗為無賴地想悔棋了。

  “南姬?!?p>  公子胡亥將菎制博箸丟在陰刻規(guī)矩紋的長方形棋盤上,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連續(xù)數(shù)局,均都能投箸五白,這明顯是出了千的。”

  “嗯?”

  羋南正玩的興起,眼看就要成梟而牟大獲全勝,聽了丈夫的話,不由得抬起頭來,美極了的一雙眸子泛著不解的疑惑。

  “怎么總是你贏?”公子胡亥郁悶地說道:“無外乎好運氣罷了,然否?”

  明眸皓齒,傾國傾城。

  可惜,此刻的公子胡亥并沒有心情去欣賞,陸博本是有著賭博性質(zhì)的對戰(zhàn)游戲,連輸了一個下午,不僅之前趙高給他的金餅輸光了,連帶著身上佩戴的山玄玉,腰間的佩劍也一并抵押了過去。

  再玩下去,怕是也要同周赧王一般債臺高筑了。

  “分曹并進,徐徐圖之?!?p>  羋南掩口嬌笑,看著棋盤上公子胡亥僅剩的一梟,柔荑持箸撥著散將梟逼近死角,大局已定,公子胡亥又輸了。

  “吾身無外物了?!?p>  仰著頭看著穹蓋,公子胡亥長嘆一口氣說道:“這辒辌車歸南姬了?!?p>  羋南啞然失笑,她好整以暇道:“公子太過于急躁了,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方能立于不敗?!?p>  “嗯?!?p>  公子胡亥心情煩悶,懶得聽羋南講解,興致乏乏。

  見狀,羋南忙膝行至丈夫身側(cè),輕輕地將其攬入懷中,寬慰道:“陸博不過游戲而已,當不得真的,公子精于御而短于技,這正是天下黔首所期盼的。”

  頭枕著軟綿綿的胸前,清芳入鼻,公子胡亥好受多了,羋南身上的味道可比趙高強的太多。

  “精于御而短于技嗎?”公子胡亥反復琢磨著這句話,上位者確是無需面面俱到事必親躬,如葛氏武侯般其實是不智的。

  見丈夫情緒有所好轉(zhuǎn),羋南輕柔著公子胡亥的額頭,開口道:“公子,用膳吧?!?p>  “好?!?p>  于匜中盥洗過后,公子胡亥開始同羋南吃著晚飯,先秦日食二餐,這是習慣也是禮儀,還沒有可能以一人而挑天下的準備之前,公子胡亥只能入鄉(xiāng)隨俗,這也使得他總處于半饑半飽的狀態(tài)。

  況且烹飪的手法也比較原始,對于公子胡亥來說如同嚼蠟般,不過雖不好吃,但好在食材品類相對而言足夠豐富,況且魂穿半月余,不習慣的也習慣了。

  周禮繁瑣,以樂侑食,餐前餐后皆有規(guī)矩,好在秦不承周制不那么地遵守周禮,食前方丈,羅致珍饈,陳饋八簋,味列九鼎等除皇帝外,貴族們大多都省略禮儀,要不然僅僅一個吃飯都能把公子胡亥累個半死。

  不過一些細節(jié)上還是秉承著周制,這也是數(shù)百余年來形成的習俗,一時難改。

  燔羊肉、炰鹿肉,蒸熟的黍飯,炙鱄魚,水煮藿菜,以及鑊鼎中的鮞魚薤菜羹,這些就是公子胡亥與羋南的晚餐,至于餐后水果,因天氣悶熱保存不易,也就省略了。

  先秦吃飯基本上不怎么用筷子也就是梜,看著羋南用白皙的小手抓著油膩的食物,以袖遮掩送入口中,細細地咀嚼著,這給了公子胡亥一種美女與野蠻的視覺沖擊。

  好在先秦不是印度,不是沒有而是不常用,在《禮記·曲禮上》就有言:“羹之有菜者用梜?!?p>  也是,“其菜交橫,非不梜可?!?p>  要不沒辦法吃。

  就這樣,羋南用手吃魚吃肉,而公子胡亥則用梜一直在吃青菜。

  食不言,寢不語。

  羋南雖疑惑,卻也不曾開口去問,只是小口吃著。

  除非是一個人獨處,否則公子胡亥絕不會做出時人看來太過離經(jīng)叛道的事,那種一覺起來脫胎換骨與之前判若兩人的大改變,是不可能被接受的,從來都是人來適應環(huán)境,而不是環(huán)境去適應人,古今同理。

  吃過飯盥洗完畢,被公子胡亥譽為有任鄙、烏獲之勇的閻樂帶著一身傷回來了。

  看著跪伏在地,一身傷痕的閻樂,公子胡亥心中不由得一陣暗爽,尤其是閻樂那被猛虎所傷而毀了容的面頰更讓公子胡亥竊喜不已。

  “士令勇冠三軍?!惫雍ベ澰S道:“獨身可搏猛虎,即使南宮萬復生,王子忌再世,也不過如此?!?p>  閻樂心下恨的要死,聽著公子胡亥的話語更是氣的嘴角直抽搐,以南宮萬,王子忌比自己,當真以為閻某人沒有讀過書牘嗎?

  和高高在上的公子胡亥相比,閻樂只是個小人物,屬于公子胡亥動動嘴皮子就可以弄死的存在,不過眼下時機未到,畢竟是趙高的女婿,沒有十足的理由公子胡亥也不好處置他,等等吧,等到趙高覆滅,閻樂,公子胡亥有的是辦法讓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虎皮歸了趙高,虎骨給了李斯,成虎的物件一樣不剩都分了出去,至于那只還在蹣跚學步中的幼虎,則被公子胡亥丟給了一臉懵懂的羋南。

  “海西之地有一國?!惫雍セ岫晨啃?,正給懷抱幼虎的羋南講著故事。

  “國名曰唐,唐國乃蠻夷之國,國主為大野氏?!惫雍タ粗牴适侣牭臒o比認真的羋南以及呼呼大睡的幼虎,信口胡謅道:“大野有君名虎,國朝行避諱,改全國虎為馬?!?p>  “虎為馬?”

  羋南怔愣,一臉不解。

  “譬如虎子?!惫雍娬{(diào)道:“更名馬子。”

  “器具而已,虎馬皆可吧?”

  見羋南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領悟自己想表達的,公子胡亥只得繼續(xù)杜撰道:“可海西又有一國,國人以妻為馬子,恰日兩國人相見,言及馬子,待通譯之后,時人皆曰:‘善’,南姬可知其中秒趣?!?p>  “奴不知?!?p>  “哈哈,馬子為虎子,污也,馬子為妻,欲也!污與欲皆同出一物,何不為善!”

  羋南這次懂了,不過她也被丈夫的低級趣味氣的不輕,故而別過臉,不去看依然自說自笑的公子胡亥。

  自家夫人聽了黃段子卻怫然不悅,見狀,公子胡亥只得膝行上前從身后抱住了羋南,以鼻尖輕觸著其細膩的耳垂肌理。

  公子胡亥的手臂攬著細腰,這讓安睡在羋南懷中的幼虎感受到了威脅,本能地想張開不及拳大的虎口朝著公子胡亥的手掌咬去,只可惜尚處于哺乳期的奶牙發(fā)揮不了大多威力,僅僅把散發(fā)著腥味的口水粘在了公子胡亥手上,緊接著它就被另一只手厄住頸部,丟到了辒辌車的角落。

  “公子?!?p>  羋南被公子胡亥蹭的奇癢無比,她掙脫丈夫的懷抱,轉(zhuǎn)身正色道:“公子可是厭惡閻士令?”

  “嗯。”

  公子胡亥面上點點頭,心下卻是一陣疑惑,難不成羋南和閻樂有一腿?故而前來質(zhì)問自己?

  “既如此,公子何不以罪殺之?!?p>  “嗯?”

  “閻樂潑皮也,或殺以除后患或賄以籠其心,今公子無故辱之,奴以為不妥?!?p>  之前就因為勸諫之語被冷落,如今羋南也不知吸取教訓,好在公子胡亥變了,不僅不惱,反而饒有興致地問道:“何故?”

  “昔者,魯之子般怒而辱圉人犖,而后遭橫禍,今閻樂于圉人犖同力大可搏猛虎,若不除之,奴恐為公子不利?!?p>  一本正經(jīng)講述春秋典故的小女郎看的公子胡亥不由得陣陣心猿意馬,他湊上前,輕浮地托著羋南光潔的下巴,在小女郎驚慌之中以唇相觸,微涼,甘甜。

  “公子?!眿尚叩貏e過頭,羋南聲音糯糯拒絕道:“時為白日,公子不可。”

  “不可嘛?”公子胡亥悻悻,他抓過在腳旁匍匐的幼虎丟給羋南道:“南姬給它起個名字吧,留著算是個寵弄。”

  “叫寅奴吧?!绷d南想了想說道:“寅于生肖中配虎,不知公子以為如何?”

  “善?!惫雍o所謂地點點頭,叫什么他不是很在乎,對他而言,阿貓阿狗都可以,不過就是個代號罷了。

  見自家丈夫心不在焉,羋南關切地問道:“公子可是有心事?”

  “唔?!惫雍ト粲兴嫉氐溃骸霸摂嗾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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