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給小人物的機會
說實話，秦文差點都要把這個人給忘掉了。
他還以為這個人早就被老高給轟出劇組了。
聽見秦文詫異的叫出他的名字，李照明也愣了，心中頓時慌亂起來。
“秦，秦導(dǎo)？您……”
李照明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么。
面前的這個，可是劇組里權(quán)力至高無上的獨裁者。
而自己卻只是個犯了個很嚴重的錯誤的小癟三。
他還記得自己的名字？
豈不是說……
一旁的現(xiàn)場副導(dǎo)演也理會成了這個意思，他還以為秦文是壓根沒想到李照明還會在劇組里。
上次發(fā)生的那件事，讓劇組下不來臺，要不是秦文后來換了種方式化解了，整個劇組都會非常難堪。
后來老高也沒有開除他，而是把他從外聯(lián)制片搞去弄生活制片了。
秦導(dǎo)這會兒看到他和我在一起，會不會以為是我把這個人留在劇組的？
現(xiàn)場副導(dǎo)演比李照明更慌。
“啊……秦導(dǎo)你看……我現(xiàn)在就把他趕走?！爆F(xiàn)場副導(dǎo)演急得都冒出了汗，也顧不得擦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汗，一把奪過傘，重重推開李照明，“滾!你現(xiàn)在到財務(wù)去領(lǐng)錢，趕緊滾!”
奪過傘后一秒也沒停，現(xiàn)場副導(dǎo)演諂媚地把傘舉到秦文頭頂，自己則淋在雨中。
李照明的臉色則一點一點變得灰暗。
他沒有反抗，慢慢向后退了幾步，就站在雨中淋著雨。
燈光師正在調(diào)試燈光，為接下來的開機做準備，湊巧打了一道昏黃的燈光，照在李照明身后。
他的身形，顯得分外渺小，站在身后的這座廟前，就仿佛佛陀面前的一粒沙。
“還站著干什么？!趕快滾!”現(xiàn)場副導(dǎo)演深怕惹秦文不快，一腳就踹了上去。
李照明被踹了個踉蹌，他跌跌撞撞的走了幾步。
現(xiàn)場副導(dǎo)演怒火沸騰，恨不得一腳把這個礙著秦大導(dǎo)演眼的家伙原地銷毀，又準備一腳踢過去。
“你他媽的，連滾都不會嗎？”
“等等?！鼻匚暮傲艘宦?，制止了他。
現(xiàn)場副導(dǎo)演就像一個提線木偶被拉住了線一樣，瞬間停下了動作。
“李照明，你過來?！鼻匚恼辛苏惺?。
正踉蹌著一步一步朝著門口走去的李照明也為之一頓。
現(xiàn)場副導(dǎo)演見風(fēng)使舵，跟著大喊了一聲。
“秦導(dǎo)讓你過來，你耳朵聾啦？!”
他甚至自己冒著雨跑了過去，抓著李照明的脖子把他拉到了秦文面前。
李照明好像喪失了所有脾氣。
“你很缺錢嗎？”秦文問。
“缺……”李照明聲音沙啞，且還有些哽咽。
秦文上上下下打量著這個好像一個竹竿一樣瘦削的三十多歲的男人。
這個年齡段的男人，正是最意氣風(fēng)發(fā)的時候，但他，卻好像被壓彎了脊背。
他不是演員，沒有演員公會的保護。
說白了就是臨時工而已，靠著劇組給他賞的這碗飯吃。
“站都站不直，你他媽還能干什么？”現(xiàn)場副導(dǎo)演恨的咬牙切齒，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對李照明的滔天恨意。
他這會兒手里要是有槍，說不定都能一槍把李照明給斃了。
“別說了?！鼻匚钠沉艘谎郜F(xiàn)場副導(dǎo)演。
現(xiàn)場副導(dǎo)演立馬閉嘴。
他在這個劇組中，并不是仇威以及秦文的嫡系，平時也混的郁郁不得志。
靠著自己一個遠方親戚拉了一把，才加入到這個劇組中，但地位很是尷尬。
現(xiàn)在有這個機會能拍秦文的馬屁，抱秦文的大腿，自然腆著臉也要趕著上，雖然現(xiàn)在被秦文勒令閉嘴，但也不敢著惱，只沖著秦文訕訕地笑著。
“家里有事？”秦文掃了李照明幾眼。
像李照明這種三十多歲的時候，肯定是最缺錢的年紀。
家里的老父母等著贍養(yǎng)，膝下孩子也等著嗷嗷待哺，老婆可能什么也不說，但偶爾傳到他耳中的嘆息聲，也仿佛一根扎在心頭的針。
演藝圈啊……看著光鮮，但能混出來點名堂的人，能有多少呢？
比起意氣風(fēng)發(fā)的明星，更多的是討生活的普通人，為了不讓家人餓肚子，什么什么都愿意干。
這只是一份普通的工作而已。
“缺?！崩钫彰饕е?，從牙縫中迸出來這個字。
他的頭垂的更低了。
渾身的衣服，也已經(jīng)被淋濕。
“學(xué)過表演嗎？”秦文得到李照明的回答之后，又丟出來一個問題。
李照明這回是真的迷茫了，不自覺地點了點頭：“學(xué)過……學(xué)過一點?！?p> “哦，行，你跟我進來。”秦文自己抓過雨傘，示意夏芊芊下車。
李照明臉上漸漸又有了些人色，不復(fù)先前那么慘白，就算他再是個榆木疙瘩，此時也知道自己該做些什么。
似乎有一個虛無縹緲，遠在天邊一樣遙遠的機會就出現(xiàn)在了自己面前。
自己會是那個幸運兒嗎？
“導(dǎo)演，我來我來?！崩钫彰飨胍笄诘亟佑陚?，替秦文打傘，但動作卻并不很自然。
秦文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也沒說什么，任憑他從自己手中拿過雨傘。
“你跟我進來，來試一段戲?！?p> 丟下這句話后，秦文就朝著正在布景的廟里走去。
李照明被生活重創(chuàng)的心中像是瞬間痊愈了一樣，激動地顫抖了幾下，反應(yīng)過來后，連忙跟著秦文旁邊，給他舉著傘。
夏芊芊坐在后座，隔著車玻璃看著秦文往廟里走去，理也沒理會自己，把自己一個人丟在了車里，像是忘了自己的存在一樣。
她心里有種說不出來空落落的感覺，緊咬著嘴唇，連頭發(fā)垂下來遮住了耳朵也沒有往上攏一攏。
眼睛里毫無神采，她就這么呆呆地坐著，也不下車，也不喊秦文一聲。
“唉……”老高坐在副駕駛上，目睹著一切，嘆了口氣，“芊芊啊，你……他就是塊木頭?！?p> “你也跟了他這么幾年了，能不懂他？”老高無奈的搖了搖頭，“你也別難過，他只是現(xiàn)在腦子里只有這部電影，你就是丟給他幾個億，估計他都沒那個心思去花?！?p> “我懂……”夏芊芊微微抬起頭，泛紅地眼眶看向廟門。
卻沒看見秦文的身影，只看見剛好合上了的那扇門。
“給。”老高遞給夏芊芊把傘，沖著她笑了笑，“進去吧。”
夏芊芊應(yīng)了一聲，接過傘，深呼吸了一口，抹了一把眼眶，然后下了車。
老高看著她下車，隨后示意司機開車，自己點上了一根煙，深咂了一口，又吐出來后：“老鄭，你覺得這個世界上有沒有根本不在乎女人的男人？”
司機笑了笑：“有嗎？太監(jiān)？”
“不?？刹皇翘O(jiān)，太監(jiān)也會對女人動心的。但有種人對某些更高級的東西的追求……”老高的眼神逐漸變得深邃，看向那座廟。
他忽然間由哈哈大笑了兩聲：“說這些干球？老子就是個俗人！管球這么多？走，找董胖子蹭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