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的日子安閑恬淡,韶音夫婦喝茶下棋或?qū)υ旗o坐,袁郎偶爾進(jìn)山巡游采藥。韶音就在家中炊食漿洗,也好奇為何袁郎每日只食一餐依然氣色朗潤,為何每次換洗他的衣裳都清爽干凈。每日也只說有勞娘子,也常常辭別出門尋友人喝茶,讓韶音回哥嫂家?guī)兹眨鐔柺呛魏貌枰蛇@些時(shí)日風(fēng)塵而去,就說尋常尋常不足為奇,可討來與奴嘗嘗,卻說不可,若問何不邀客至家中,便答路途遙遠(yuǎn)客不便至,使她不解,為何你去得,人家來不得。
使人狐疑的頗多,不見袁郎勞作,但日常所費(fèi)用度倒不用擔(dān)心,材米油鹽換季衣物,但凡韶音提及袁郎都允諾,便到內(nèi)屋開箱鎖取錢幣給她。
山中氣候四時(shí)分明,春來有風(fēng),夏至有雨,秋葉蕭索,冬雪冥然。韶音便也隨著這四季或歡喜或憂愁或迷迷糊糊。
春天來了,在傍晚麻雀的嘰喳叫聲中,在一陣還微涼的風(fēng)中,似有若無的聞到了含苞的石竹的味道,這味道來自童年或者血液遙遠(yuǎn)的記憶。植物萌發(fā)的清香混合了茅屋里木材燃燒的煙味,南來的暖風(fēng),勞作歸來的人,夕陽里玩倦回家的孩童。
酷暑天里,一朵云飄過來,大太陽立時(shí)啞了,大地上安靜了,鳥兒的歌也柔軟了。忽又刮起大風(fēng),不知風(fēng)從哪來向哪里去,白天下起雨來,到晚上漸漸停了,天空遼遠(yuǎn),薄云游走,月輪亮如白晝。
夏天的夜晚多美好,所有的凡人走獸和昆蟲都可以心安理得的休閑,自在隨意,一段屬于自己的時(shí)光。推開窗,空氣恬淡,使人怡然,看見黑色亙古的夜空,生命在此時(shí)開闊了。這也是韶音與袁郎喜歡的消夏日常,涼風(fēng)吹來,心亦闌珊,不暑不寒,草木瘋長,人生中這么美好的月夜有多少?
一日袁郎早早出門,到傍晚仍不見歸來,天黑山路難行,不知是在哪里耽擱了,還是跌倒摔傷了,或是遇到狼蟲猛獸了,越思慮越擔(dān)心,韶音一人又不敢出門去尋找,又沒法告知哥嫂,黑暗中惶惶靜坐一夜。等到天色微微泛光,吹了燈燭,推門出來,手中提了洗衣用的棒槌,走了不知多久,濃霧還未散去,隱約聽見歌聲,朦朧中顯出袁郎的影子,她立在那里,幾乎要哭出來,漸漸看清了他的臉,無驚無喜,那么安然。不知何時(shí)韶音的眼淚汩汩的流出來了,而他卻在笑。
袁郎說那日做客,友人新得了一副丹藥,贈與一顆,吃了就不覺癡睡過去。韶音就讓讓他再唱那天早上唱的歌,他站到山崖上。
世之紛擾
從未止息
吾輩走狗
安得清靜
若可辟人間一方
不為一食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