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淡,日已西斜,袁郎擔著柴禾自東山歸來,韶音忙汲水與他盥洗,沏上一杯熱茶。
他聞了聞,“嗯,好清香,放了我?guī)Щ貋淼奶一ā薄?p> “是呀,就是快用盡了,要是自己有片桃林就好了,春來賞花,秋來食果,冬飲花茶,豈不美哉,要不就在院外的山坡遍種桃樹如何”韶音建議。
袁郎搖搖頭,“不可不可”。
這樣一舉多得的好事為何不可,袁郎道,“你又不是那絳娘,要引什么崔殷功,你可知從古至今因這桃花,引出多少故事,山坡上好好的綠樹,為何要種那招搖的行子”。
“知道就是說不過你,你總是有理,沒理也能說成有理,就欺我未讀書不識字,就引出誰家的什么娘什么子的”韶音委屈。
袁郎笑笑,“來來來,挑起燈來,聽夫君給你講講舊事”。
“故事我是最喜歡聽的,就先不和你理論”。韶音搬來把小凳子坐在袁郎身邊。
“話說貞觀年間,博陵有個后生叫崔護,生的好相貌好才學(xué),這一年春來學(xué)成,辭別老父母,進京準備應(yīng)試,一路過關(guān)斬將好不順利,只等放榜。這一日閑來無事,且心焦灼無意看書,想這些年來閉門苦讀,錯過多少好春光,索性出門,隨春風(fēng)而行,踏青而去。艷陽和煦,滿眼翠色,春衫輕薄,風(fēng)來不寒,如醉如癡似仙人。不知不覺,走到長安城郊外,才覺口中渴腹內(nèi)饑,見遠處一片灼灼桃花,想來定有人家,循花而來,幾間竹舍掩映其間,在院外三扣柴門,房內(nèi)人就問,‘是何人’,這小公子便答,‘博陵崔護踏青路過,擾了仙家清靜,欲討杯水喝’。聲音洪亮。就聽門里一陣低低的笑聲,也不答他。一陣細細簌簌后,從房內(nèi)走來一位二八佳人,窈窕似仙子,手端一碗清水,遞出柴門,那崔護哪里敢抬頭,接過水碗背過身來一飲而盡,連聲道謝,那女子咯咯咯笑起來,這書生也笑起來,一個門里,一個門外,不知多久,這書生說,‘叨擾姑娘’,再三行禮而歸?;氐匠侵胁痪眉粗辛诉M士,歡天喜地回到老家,等待封官進爵,時光荏苒不覺又是一年春日,消息傳來招他進京聽命,他打點行李帶了隨從上京,行至長安城外,正路過去年那片桃林,想起去年功名未定,他一人孑孑獨行,而今前程有望,不禁暢快,奔向竹舍,再扣柴門,良久無人應(yīng)答。命書童備筆墨,揮揮灑灑,在門上寫下幾行字。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fēng)。
依依離去。
進了城聽了封,卻悶悶不樂,臨行前再到郊外,又扣柴門,走出一位愁容老漢,見了他,就問‘你可是博陵崔護’,答‘正是’,老漢就說,‘你這冤家快進屋來’,這書生不解,老漢說,‘自去年春,我兒絳娘就犯了癡病,白日里兀自傻樂,至傍晚又嗚咽起來,問又不答,及至今年身體漸好,我見前幾日春色正好,遣她去姑母家散心,傍晚回來見門上有郎君的墨字,流淚不止,幾日不食不眠,口中只說錯過了錯過了。今已身死’。這崔生急行至屋內(nèi),見姑娘形容如在當日,伏床慟哭?!痹删従徍攘丝诓?。
“你猜怎么著?”他看著韶音問道。
“怎么著”她不解。
“那絳娘又活過來了。真真是皆大歡喜,成就人間一段佳話“。
韶音聽的沉了,良久沒回過神兒來,袁郎用食指輕叩她腦門,“有人嗎,討碗水喝“
韶音看看他,“你可有詩,你不讓我種桃樹,就編出這許多故事來唬我”。
袁郎嫣然道,“呦,不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