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福子回到景福宮,命人取來花盆,將胭粉豆種下,每日澆水照料。
自打關(guān)雎宮大福晉去世,皇上一下子憔悴樂許多,再也沒見過他騎上戰(zhàn)馬,沒見過他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沒聽過他爽朗的笑聲,小福子每次經(jīng)過他的窗前時都放慢腳步,停下打鬧。
軍隊的事他也不再上心,交給了兄弟赫圖和兒子。
這幾天吃的飯更少了。
進進出出好多大夫,臨走時都低著頭一路小跑,像是犯了罪。
婆子丫頭也都殷勤伺候,不敢怠慢一點。
這天,小福子聽見院外傳來低沉的哭聲,嬤嬤抹著淚進門給他在常服外面罩了一件白色的喪服,他被領(lǐng)到一個滿是白綾裝飾的屋子,跪在那里,所有的兄弟姐妹都跪在那里。
之后的那個冬天額娘心事重重,常常有科爾沁舅舅家里的人來。
他也常常聽見入關(guān)、遷宮的話。
那個春節(jié)宮里沒有貼春聯(lián)放鞭炮,一過了年,小福子就被穿上了黃袍。
秋天隨著赫圖十四叔派來的人入關(guān)了。
本來事輪不到他來做皇帝的,不過是因為叔叔和大哥各不相讓,掙得頭破血流,又忌憚舅舅一家,赫圖權(quán)衡再三做了這個決定。
小福子在馬車上還抱著他得花盆,里面一個芽葉沒有,已經(jīng)半年了,聽說春天種子才會發(fā)芽,那是不是到了新京之后就會長出來呢。
聽說那里沒有山,夏天很熱,春天得風(fēng)很大。
隨行的人很多,不知道覺禪家有沒有來,還是奉命在盛京照看留都。
自打夏天在赫圖十四叔家見過蕤音之后,他只在父皇大喪的時候見過她一次,他在人群里遠遠的看見小小的她,和他一樣不知所措,懵懂的環(huán)顧四周,好奇它們?yōu)槭裁匆弈亍?p> 有一天他坐在馬車上,看見蕤音坐在一匹馬上,她父親在身后保護著。
小福子把頭伸出小窗子,沖著蕤音招手。又被嬤嬤拉回來。
他也想騎馬,他有一匹馬是阿瑪之前送他的,牙口齊整、毛色也也亮,撒起歡來跑的可快了,他第一次騎著它,還打過一只狍子,可他已經(jīng)好久沒看見它了。
一連好幾個早上都能看見蕤音和她阿瑪過來請安,過了山海關(guān)后就再也沒見過他們,聽說十四叔派她阿瑪去了南邊一個叫杭州的地方。
入關(guān)后,漢人留下的被毀壞的宮殿,已經(jīng)被重新休整了,小福子覺得比留都寬敞些,可是那又有什么用,他不能向重前那樣滿院子的跑了,額娘定了更多的規(guī)矩關(guān)于怎么吃飯、走路、言談、舉止······他好煩啊,家里的人也多了,每個房間里都有嬤嬤、宮女、太監(jiān)。
幾個年紀(jì)相仿的兄弟都上了學(xué),所有人見了他都要磕頭行禮。
一晃幾年,小福子漸漸習(xí)慣了這里的生活,可是他還是想回到盛京去,當(dāng)年急匆匆的離開東北,他的童年好像落在了盛京,這里錦衣玉食、使奴喚婢卻像是別人家。
十三歲后行了行了成人禮,十四叔忽然歿了。他不用在做提線木偶了,可是又被額娘安排著選妃。
小福子一心想找到蕤音,他記得他是霜降出生的,就說秀女需是霜降出生的。就從科爾沁舅舅家來了一個霜降出生的孟古青,這個表姐簡直是一匹蒙古野馬,飛揚跋扈、蠻橫無理。
兩人真是八字不合,小福子見了她,便如兩只斗雞相見,將漢人老師教的君子禮儀統(tǒng)統(tǒng)忘卻,只顧著爭吵生氣。
一個張口便是“博爾濟吉特才是大清的功臣,科爾沁是天底下最美的地方?!?p> 另一個就說“滿洲老家才是,滿洲的巴圖魯是天底下最勇猛的漢子?!?p> 一個說“要吃草原上的牛肉、要吃酸奶子?!?p> 另一個就說“雄蠶蛾、繭蛹、熊掌才好吃,人參、鹿茸才是寶?!?p> 任憑誰也別想勸得動他們倆,除非是吵累了各自回房,洞房花燭夜也是這么不歡而散。
一直以來二人沒有一點夫妻得樣子,最好得狀態(tài)就是分開生活相安無事,偶爾在長輩房中遇見也是這個來了那個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