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shù)學課。
數(shù)學老師在黑板上寫了一道例題,讓眾人利用剛才講的公式試著解題。
一時間臺下只有書頁翻動的聲音和筆在作業(yè)本上滑動的沙沙聲。
就在這個時候,教學樓頂端的報時鐘也開始準點報時:現(xiàn)在是BJ時間,11點整。
準點報時是每天都會有的,這沒什么奇怪的,但接下來報時鐘就開始不停的重復現(xiàn)在是BJ時間11點整,而且一聲比一聲高,到最后甚至蓋過了數(shù)學老師上課的聲音。
數(shù)學老師示意坐在窗戶邊的同學關(guān)窗戶,韓汐繚也在這個時候被坐在后面的男生拍了一下后背。
韓汐繚回頭,只見身后坐著的兩個男生都在捂著嘴笑,看到韓汐繚回頭看他們,坐在韓汐繚身后的都澤收起笑容,兇巴巴的說了一句:“你看什么看?”
“不是你拍了一下我嗎?”
“我拍你了嗎?“都澤擺出一副無辜的嘴臉,甚至還問自己的同桌,“你看見我拍她了?”
都澤同桌也附和道:“你沒拍她,你什么時候拍她了?”
韓汐繚無語的看著兩人,然后回頭,懶的理他們,先聽課吧。
然而聽了不到五秒,又被人拍了一下后背,韓汐繚再次回頭,身后的兩人依然笑的格外開心的嘴臉,然后是“你看什么看?”的問話,連問話的表情和語氣都沒有變過。
“所以我從以前開始,就特別,特別,特別討厭男生啊……”韓汐繚咬著后牙槽,壓抑著憤怒的情緒,拿好上課需要用的東西起身去宵鳶她們坐。
目睹了過程的宵鳶和馨雨凝自覺地騰出地方給韓汐繚坐,韓繚剛一坐下,馨雨凝就伸長手,略過隔在中間的宵鳶,從韓汐繚身后揭下一張被帶貼著的紙,拿過來一看,頓時皺眉,然后遞給韓汐繚。
韓汐繚接過紙張,只見上面歪歪扭扭的寫著四個大字:我是傻逼。
“我第一次感覺自己的字寫的挺好的,起碼我的比這個工整多了。”韓繚看到以后感概了一句,而數(shù)學老師也走到韓汐繚身邊,伸出了手。
韓汐繚把紙給了數(shù)學老師,數(shù)學老師看了一下內(nèi)容,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臉色難看下來的都澤和他同桌,隨后溫柔的拍了拍韓汐繚的肩:“你坐這兒上課吧?!?p> “嗯。”韓汐繚點頭。
馨雨凝往都澤那里看了一眼:“你瞧瞧,他還瞪著你呢?!?p> 宵鳶冷哼了一聲:“他做渣滓才會做的事,還覺得自己有理了?”
韓汐繚指了指黑版:“聽課?!?p> 放學的時候,報時鐘的整點報時也停了下來,三人到學校對面的小商店里,正研究要買哪種雪糕的時候,一段大力讓韓汐繚瞬間往前撲去,連同冰柜都跟著往前推了不少,站在身邊的宵鳶眼疾手快的拉住韓汐繚,才讓韓汐繚的身體沒有繼續(xù)往前。
在店里買東西的人則紛紛化身吃瓜群眾看向韓汐繚這邊。
站穩(wěn)以后,韓繚這才感覺腰上一陣火辣辣的疼,吃痛的揉了揉腰,順便往后看去,只見身后站著的都澤怒意不減的看了自己一眼,就轉(zhuǎn)身離去。
韓汐繚一把拿起冰柜上放著的礦泉水瓶往都澤身上扔,雖然沒扔中都澤,但也讓都澤成功的回頭,眼神里帶著殺意威脅道:“我踹你一腳都是給你面子!你別給臉不臉?!?p> 韓汐繚看著都澤的背影,大聲的罵了一句:“你C位出殯吧!”
到了下午上學,韓汐繚剛到教室,就有同學告訴她,班主任在辦公室,讓她現(xiàn)在過去。
韓汐繚聞言去了辦公室,辦公室里有其他正在忙自己工作的老師,但最惹人注目的就是李艷那里,因為李艷那里站著都澤和家模樣的中年男人。
韓汐繚敲了敲門,李艷看向門口,點頭。
韓汐繚往李艷的辦公桌走的時候,無意間看到了都澤爸爸右手著那張寫著“我是傻逼”的紙,一看到這張紙,韓汐繚瞬間對數(shù)學老師的好感提升了不少。
李艷也在這個時候開口:“都澤爸爸,都澤的情況你也知道了,男生是會調(diào)皮一些,可寫這樣侮辱性的內(nèi)容,還把它貼到女生后背上就真的有點過分了?!?p> 都澤爸爸認真的聽著李艷的話,轉(zhuǎn)頭就韓汐繚露出了歉意的笑容:“姑娘,對不起啊,這小子做出這種混蛋事,晚上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訓他,”隨后有點兇的對都澤道:“趕快給人家道歉!”
都澤不情不愿的低頭道歉:“對不起。”
“叔叔,我覺得你還是現(xiàn)在說說他比較好,”韓汐繚在說這句話的聲音微微發(fā)抖,眼淚一下奪眶而出,滴在地板上,“他上午往我身上貼了這個,僅僅只是因為被我的朋友和數(shù)學老師看見了,就能在中午放學的時候,狠狠踹我一腳報復回來;那他現(xiàn)在這么不情不愿的道歉,豈不是要讓我償命?讓我用生命的代價來洗去他現(xiàn)在感受到的屈辱?”
都澤爸爸聞言氣的一腳把都澤到地上,李艷跟其他老師連忙攔住都澤爸爸,李艷也意識到問題有點嚴重:“韓汐繚,你說他中午還踹你了?”
“嗯,我朋友和學校對面商店的老板都可以證明。“韓汐繚邊哭邊說。
李艷抽了幾張自己桌子上的抽紙給韓汐繚:“好了,別哭了,他不敢這么做的,這里有老師呢?!?p> 韓汐繚接過紙擦了擦眼淚:“我能回教室嗎?”
“行,你先回去吧?!崩钇G應(yīng)允道。
聽著李艷勸都澤爸爸的聲音,以及都澤爸爸對都澤破口大罵的聲音往教室走的韓汐繚也深吸了一口氣,擦了擦眼淚:“想不到有一天我也要淪落到要做這種矯情無比的事……”
回到教室的時候,距離上課時間還有十五分鐘,大多數(shù)人都在打鬧,宵鳶和馨雨凝也坐在座位上,不知道聊了什么,毫無形象的大笑出聲。
宵鳶很快就注意到了韓汐繚,剛要笑著打招呼,可看到她紅紅的眼眶,笑容瞬間凝固,馨雨凝見宵鶯表情異常,回頭看去,之后也跟宵鳶一樣,安靜的看著韓汐繚在前面的空位坐下。
宵鳶緊張道:“班主任說你了?”
“沒,”韓汐繚搖頭,回想起自己在辦公室的“哭戲”,忍不住扶額,“我就是……有點……我還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眼淚居然……我真的……”
“什么?”馨雨凝一臉懵的看著韓汐繚,她這一連串的內(nèi)容是個什么鬼?
“沒事?!?p> 下午上課的預備鈴響起的時候,都澤也回來了,韓汐繚用小鏡子觀察身后,聽著都澤的同桌跟都澤問結(jié)果,看著都澤搖頭嘆氣,似乎在煩惱什么,表情格外糾結(jié)。
韓汐繚輕輕的把鏡子扣放在桌面上,心里卻松了一口氣,估計他能消停一段時間了。
都澤確實是能消停一段時間,準確來講,是都澤再也不能繼續(xù)蹦跶了。
最后一節(jié)課是語文課,快到放學的時候,李艷布置了今天的作業(yè),寫一篇有關(guān)自己難忘回憶的作文,內(nèi)容題材不限,字數(shù)要求800字以上。
聽到這個作文要求以后,韓汐繚愣了一下,這次居然不是要求寫議論文?
宵鳶也詫異了一下:“怎么是這種作文要求啊?”
“反正不是議論文就行,天曉得上篇議論文為了編所謂的論證,我寫了多少謊言,寫的我自己都快信了,“馨雨凝在吐槽了幾句以后,突然暖昧一笑,“不過說真的,這個作文題的要求,是你家汐繚最擅長的那種?!?p> “別說,還真是?!?p> 放學鈴也準時打響,韓汐繚把課本收抬好,作業(yè)收進書包,和宵鳶馨雨凝一起走出教室。
三人下樓的時候,討論的內(nèi)容依然是吃東西。
“今天我們?nèi)コ渣c什么?“韓汐繚問道。
“去吃燒烤吧?!毕S提議道。
“太棒了!”馨雨凝瞬間來了精神。
“得買幾瓶啤酒,沒有啤酒的燒烤是沒有靈魂的!”韓汐繚也格外興奮,但又意識到問題,“咱們學校附近有燒烤店嗎?”
“咱們?nèi)ブ行膹V場的燒烤店,“雨凝從兜里掏出摩托車鑰匙,“正好我有車,騎車帶你們?nèi)??!?p> “那還在這里磨磨蹭蹭什么?現(xiàn)在就坐車出發(fā)吧。“韓汐繚興致勃勃的往下跑。
跑到一樓,韓汐繚進到走廊里,快到一樓大廳的時候,一個人突然撞了一下她的肩,韓汐繚跑步的速度一下減緩了不少,往前一看還在繼續(xù)跑的人,是都澤。
韓汐繚揉了揉被撞疼的肩,心里剛想著“他跑這么快還不看路,是趕著去送死嗎?”,然后都澤就真的踏出教學樓的那一刻,被樓頂報時鐘的指針砸中,倒在地上。
血液從都澤的身下漫開,那樣鮮紅的顏色,遠勝過上好的顏料,明明紅的可怕,但卻像極了雨后水坑里的積水,清晰地倒映著天空的蔚藍。
剛好要走出教學樓的人條件反射的后退了一步,而在都澤邊的人則臉色發(fā)白的快速離開,原本喧嘩的一樓大廳瞬間安靜了一下,然后一片混亂。
尖叫聲,恐慌聲充斥著整個空間,很快就有老師趕到,叫所有人從已經(jīng)打開的后門走,順便撫在場學生的情緒,讓所有人別看尸體,之后命令手機拍照片的人趕快刪照片,甚至為了起到威懾作用,直接當眾砸了一個拒絕刪照片的人的手機。
站在離大門不遠位置的韓汐繚咽了一下口水,不是吧?!回想起自己今天中午對都澤說的“你C位出殯吧!”,韓繚有點痛苦的閉上眼睛,自己當時只是那么一說,并沒有希望他真·C位出殯??!
緊接著又是“咚”的幾聲巨響,在都澤倒下的地方,又有幾個報時鐘的部件掉落下來,這時一個看上去像是體育老師模樣的男人往韓汐繚這里走來,韓汐繚很有先見之明的轉(zhuǎn)身往走廊走,男老師遠遠的看著韓汐繚,見韓汐繚跟宵鳶和馨雨凝碰面一起往外走,才繼續(xù)回頭繼續(xù)處理自己的工作。
韓汐繚這才松了口氣.這個男老師要是格外矯精的非得死纏著自己這邊不放,肯定會麻煩的要死……
“怎么了?”宵鳶好奇的看著韓汐繚的異常舉動。
“沒事,”韓汐繚搖頭,“前門死了人,老師圍在那里不讓過去,讓所有人從后門走?!?p> “死了人?!”宵鳶和馨雨凝驚訝道。
“總之先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去燒烤店再詳談?!?p> 在三人從后門走出教學樓時,一輛救護車也抵達了教學樓最下方的臺階。
到了燒烤店,店里剛好沒有人,三人在前臺點好東西挑了個位置入座,等待時間里,韓汐繚把情況兄告訴宵鳶和馨雨凝。
“所以說是因為他撞了一下你,才讓你逃過一劫?“馨雨凝說出自己理解的意思。
韓汐繚點頭:“假如沒有他的那么撞了一下,原本要死的人應(yīng)該是我……是他哦李代桃僵,才讓我僥幸躲過?!?p> 馨雨凝安慰韓汐繚:“你別想太多,他就是自作自受?!?p> “你別跟第四個人說都澤臨終前撞了汐繚一下就行,否則肯定會被添油加醋的傳成,汐繚提前設(shè)計了這場意外,搞死都澤之類的?!毕S說道。
“我知道?!避坝昴饝?yīng)道。
宵鳶思考了一下,說道:“感覺都澤這件事,很像蝴蝶效應(yīng)……”
“初始條件下微小的變化帶動整個系統(tǒng)的長期的巨大的連鎖反應(yīng),“韓汐繚自言自語的說出蝴蝶效應(yīng)的解釋,恍然大悟,“別說還真挺像的,如果都澤那個時候沒撞我,那現(xiàn)在被指針砸中倒在血泊中的人應(yīng)該是當時往教學樓門口跑的我,可就因為他撞了我,讓我做出了減速這個變化,所以被砸中的人變成了他,這么一想,我好像挺幸運的?”
馨雨凝格外贊同:“所以傻人有傻福嘛,笨蛋的運氣是會比普通人好上很多……”
韓汐繚郁悶的看向馨雨凝:“我是在感概大難不死,你怎么打擊我啊?”
宵鳶摸了摸韓汐繚頭以示安慰,韓汐繚頓時一臉感動:“還是阿鳶最好了!”
宵鳶笑了笑,隨后正經(jīng)道:“想必這件事的消息會被學校壓的死死的……”
馨雨凝攤手:“學校公共設(shè)施砸中學生,這么影響聲譽的事不讓外界得知任何動靜不是很正常嗎?否則那么多跳樓自殺討公款的事為什么到最后都是草草了事?”
三人點的東西也在這個時候全部端了上來,韓汐繚打開罐裝啤酒的拉環(huán)舉起啤酒:“咱們不說這種無關(guān)緊要的事了,干杯?!?p> “干杯?!避坝昴柴R上打開啤酒碰杯。
“嗯?!毕S也同時打開啤酒碰杯。
第二天,李艷在早讀的時間里只是提了一句都澤轉(zhuǎn)學,臺下有知道昨天下午事情的人問起都澤現(xiàn)在的情況,班主任卻馬上否認,還讓問的人別胡說,說那是根本就沒有的事,隨后很快轉(zhuǎn)移話題。
身為班主任的李艷都這么說,就算不明講,韓汐繚也大概能猜到結(jié)果,肯定不會是什么好結(jié)果。
課余時間,望著身后那個空著的座位,桌子上還放著的教科書,韓汐繚感覺自己是在看一口釘死的棺材。
都澤的事自然還有人在討論,但這樣的討論很快就被學校即將舉辦校藝術(shù)節(jié)的消息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