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不容易緩過神,從地上爬起來,看天色已經(jīng)快亮了,簡單梳洗了一下就出了門。
朝汐步履匆匆來到了正殿往西的小院中,這小院兒很小,只在中間放了一個精雕細刻的巨大石龍,四方分別立著四根兩人之高的石柱,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朝汐剛一進小院兒便看到沈蕭聲站在石龍前,似乎正在等她。
她往前走時,他正好回身。
“朝汐姑娘,你來了?!鄙蚴捖曅χf道。
朝汐一想到昨天晚上做的夢,臉唰地紅了起來,頓時顯得步履倉皇,手足無措。
朝汐默默地點點頭,別說抬頭了,大氣兒都不敢出。
這么仙風道骨溫文爾雅的一個翩翩君子,她做那么個夢,真是褻瀆,真是罪孽!
朝汐心里胡思亂想,卻沒看到沈蕭聲輕輕皺了皺眉頭。
這眉頭只皺了一下便松懈開來,沈蕭聲說道:“姑娘,你將手放在潛龍石上,我來給你測根骨?!?p> “哦,好。”朝汐這才抬起頭,將手掌放在這塊大石龍上,也不敢與沈蕭聲對視,只好呆呆地盯著面前這塊潛龍石。
這潛龍石共有五條龍,五條龍共同盤著中央的巨大石柱,看上去精雕細刻栩栩如生,或許正是因為太過逼人,反而覺得有些滲人。
朝汐的手掌摸在這潛龍石上片刻,即有兩條龍的眼睛突然發(fā)出綠光。
巨龍發(fā)出綠光時,沈蕭聲的眼神亮了亮,巨龍有光就說明此人有根骨可修行,可當他看到只有兩條龍的眼睛亮了時,他又輕輕發(fā)出一聲嘆息。
沈蕭聲轉過身對朝汐說:“姑娘可以把手放下了。”
朝汐急忙問:“怎么樣?我有拜師的資格嗎?”
沈蕭聲卻沒有直接回答朝汐的問題,而是說道:“二龍發(fā)光,說明姑娘是元烈骨。”
“元烈骨?什么意思?”朝汐問道。
“姑娘可知,世間根骨分五,乃是召陽,元烈,衡泉,九生與不落。這五階根骨代表了能修行到的境界,而修行有八境,即是感知,平鏡,升門,懸臺,無畏,坐忘,驚神與不滅。比如衡泉骨,已是中上,最多可修行至無畏,若想修成坐忘,難若登天?!?p> “那元烈骨呢?能修到何種境界?”朝汐問道。
沈蕭聲面露難色,似乎正在考慮如何委婉地開口,“這……”
沈蕭聲還沒說出口,卻被另一位從院外而來的白衣男子先搶了答。
聲音雖不大,但語氣輕蔑,他說:“召陽元烈皆是劣骨,資質(zhì)不佳,修行困難,一生都無法步入懸臺。甚至大多數(shù)人連最基本的感知都做不到,我若是得一身元烈骨,我就放棄修行算了,省得自討苦吃!”
慢慢走來的白衣男子站在朝汐二人面前,躬身對沈蕭聲說道:“大師兄,再過兩日便是師尊壽宴,大長老命我下山采買,大師兄可前去?”
朝汐記得這人,那天她和齊月,九方耀塵到達山腳下時就是這人和沈蕭聲一同下山接的他們,朝汐記得沈蕭聲說他叫流煌。
沈蕭聲點了點頭,扭過頭對朝汐介紹說道:“這位是我的師弟流煌,平日里說話直率,朝汐姑娘莫往心里去。”
朝汐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心說這哪里是直率,這明明就是嘴損。
流煌似乎還沒有損夠,挑了挑眉看著朝汐說:“聽說姑娘想拜師?”
朝汐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回道:“關你何事?!?p> 流煌笑了笑,一雙丹鳳眼與劍眉微微向上挑著,顯得這人有股女子身上的嫵媚妖嬈。
不知為什么,他似乎看朝汐很不順眼,他說:“不關我的事,不過我要奉勸姑娘一句,我清泉派可是劍宗大派,像召陽元烈這樣的劣骨我們是不收的?!?p> “流煌!”沈蕭聲喝止住他?!罢煨扌?,我看你這張嘴也要修一修?!?p> 流煌撇了撇嘴,一副撒嬌的語氣說道:“呵,好,都聽大師兄的!從今日起我就開始嘴修,行了吧!”
沈蕭聲有些無奈,輕聲呵斥他,“閉嘴?!?p> 流煌乖乖住了嘴,沖朝汐翻了個白眼,自己便幼稚又有些無趣地踢著腳下的碎石子。
沈蕭聲看著朝汐,見她也沒有對流煌動怒的樣子,笑了笑道:“朝汐姑娘,我與師弟要去安平城為壽宴采辦些東西,就先行告辭了?!?p> 說完即走,朝汐趕忙緊走兩步,攔住了二人的去路。
“我也想去城里買些東西,二位可否帶我一起去?”
沈蕭聲還沒有說話,流煌便撇了撇嘴說道:“我和大師兄是去辦正事,你跟著做什么?”
朝汐尷尬地笑了笑,也不知道這位流煌師弟怎么會對她有那么大的敵意。
“反正我在這余瓊山也無事可做,二位帶著我,我還可以幫你們提提東西?!?p> “你這小胳膊小腿兒的能幫著提什么東西?”流煌依舊一副嫌棄的樣子。
朝汐笑而不語,并未理會流煌,而是靜靜地看著沈蕭聲,等著他表態(tài)。
沈蕭聲看著一直沖他微微淺笑的朝汐,想了想,點頭答道:“既然朝汐姑娘想去安平城轉一轉,那就隨我二人一起去吧?!?p> “大師兄!”流煌格外不滿。
沈蕭聲沖他擺擺手,說道:“不必說了,既然姑娘來我清泉派做客,我等就該盡好地主之誼。”
沈蕭聲沖朝汐笑了笑,道:“朝汐姑娘,走吧?!?p> “好?!?p> 沈蕭聲在前面走,朝汐緊跟其后,流煌癟癟嘴,瞪了朝汐一眼后也不再說話,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跟在最末尾。
從余瓊山往南三十里就是安平城,安平城是位于九方國邊境的小城,雖然城小人少但商鋪還算齊全。
清泉派采買多半是來安平城,所以沈蕭聲等人對此很是熟悉,從余瓊山到安平城有一條景色佳人煙少的小路,若按照沈蕭聲他們的腳力,大概走一個多時辰就能到,但今日因為遷就朝汐,所以走得很慢。
三人在路上有一搭無一搭地說著一些閑聊的話,大概走了三個時辰才來到安平城。
流煌原本抱怨連連,但吐槽了一會兒也覺得無趣,蔫頭耷腦地跟在后面走,時不時用力地踢一踢河畔旁邊的石子來以示不滿。
相對比流煌,朝汐的心情倒是顯得很愉悅。她蹦蹦跳跳地走,難得展現(xiàn)出一個小女孩應有的天真活潑的樣子。
雖然她測骨的結果僅僅是個劣骨,但她認為,有總比沒有強,至少這已經(jīng)說明她有修行的資格,她一直都是容易滿足的人。
朝汐在前蹦蹦跳跳地走,沈蕭聲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持著長劍,慢悠悠地跟著。
風吹楊柳柳葉兒擺,像極了朝汐頭頂上那兩條左搖右擺的小辮子。
沈蕭聲看著在前邊兒晃晃悠悠走路的朝汐,她一身粗衣寬寬大大并不合身,如墨長發(fā)鋪散在后,頭頂束著兩個俏皮的辮子,可惜沒有好看的珠釵發(fā)簪點綴,略顯得素淡。
這樣的一個小女孩,為何只身一人來余瓊山拜師,她又為何跟那位二皇子一同前來,他二人既然不是主仆,那是什么關系?
而且,她背上總是背著一個用黑布包裹的東西,看形狀應該是刀劍,她既不是劍師,為何總背著一把劍呢。
沈蕭聲微微蹙了蹙眉,卻又在朝汐回眸淺笑時迅速松展。
大約三個時辰,三人來到了安平城。三人往城里走,這小城雖然地方不大,卻格外的平和,街邊人群熙熙攘攘,擺攤的商販也很多,都在熱情地吆喝著。
“有糖葫蘆!”
一聲帶著驚喜的喊聲,沈蕭聲與流煌便看到朝汐像一只靈巧的小松鼠一樣穿過人群,來到了賣糖葫蘆的人面前,回來時手上多了三串冰糖葫蘆,自己正在津津有味地吃著其中一串。
來到二人面前,大咧咧地遞過去說道:“沈公子,這糖葫蘆甜的很?!?p> 沈蕭聲忙擺手,說道:“我二人不吃,姑娘吃吧?!?p> “我買了三串,你總不能讓我自己都吃了吧,快拿著!”
朝汐說著,直接將糖葫蘆塞在沈蕭聲手里,蹦蹦跳跳地又去看別的攤位了。
沈蕭聲有些無奈,轉頭看了看流煌,將兩串糖葫蘆遞過去說道:“師弟,你吃了?!?p> 流煌撇撇嘴嫌棄道:“我不愛吃甜食。”
“我也不愛吃!”沈蕭聲沉著一張臉,嘆了口氣說:“算了,你我一人一串,快吃!”
流煌極不情愿地接過冰糖葫蘆,二人苦大仇深地吃了起來。
“大師兄。”流煌含糊不清地叫道。
“嗯?”沈蕭聲嘴里塞滿了糖葫蘆,回答的聲音也和流煌一樣含糊不清。
“你粘牙了嗎?”
沈蕭聲臉色一黑,雖然并不想回答這不太雅的問題,但還是極郁悶地回道:“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