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冬的燕鳴山覆蓋著一層刺眼的皚皚雪白,饒是這個季節(jié)光福寺依然香火鼎盛,香客們來往行走于蜿蜒的石階之上,山中霧靄裊繞鐘聲回響,無端給這廟宇增添了一分神秘之感。
廟堂之上,云瑤虔誠叩首,她祈求著珍妃娘娘早日康復長命百歲,就在她喃喃自語自語之時,一名道人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了她的身側(cè)。
“求神拜佛雖能解一時心中之疾,卻救不得身體之病?!?p> 聞言云瑤側(cè)目,竟是玄冥,此時忽然記起納蘭懿芙先前的話,于是站起身來問道:“你知道我會來?”
“不知?!毙ひ恍?。
“那你是在這專程等我?”云瑤再問。
玄冥便指著滿寺來往的香客說道:“玄冥寄居佛門,每日只在這寺中閑看人來人往,并無專程等誰一說,只是看姑娘滿臉愁云,又自覺與姑娘有緣故而與你搭話?!?p> “既然如此,那我便要問了,你為何托懿芙小姐與我傳話讓我到此?”
玄冥再笑:“腳長在姑娘身上,你不來我強求不得,你不來我也不能勉強,來與不來是姑娘心中本愿,豈能是他人能左右的呢?”
這番話云瑤無從反駁,只是說道既然她人已經(jīng)來了,不知玄冥有何賜教,那玄冥沒有回答,反而是問她來此祈求何事。
云瑤便將珍妃娘娘的病情說了一番,玄冥便說:“你且記好,黃芪八錢、生地黃、山藥各六錢,玄參七錢,另外黃芩、黃連、川芎、黃柏、赤芍、蒼術(shù)各三錢,加以梔子、茯苓、當歸各四錢,以水煎兩次分早晚一服,半月便能止咳半一月尚可無恙?!?p> “此話當真?”云瑤學醫(yī)也有些時日,聽得玄冥開出的藥方其實已經(jīng)信了大半。
“你且按方抓藥一試便知。”
云瑤急忙作謝,而后便急匆匆的下山去了,等到她離開之后,佛堂之后便走出一位身穿袈裟的僧人,玄冥見了便鞠躬行禮喚了一聲方丈,原來這老僧不是別人,正是這光福寺的主持靜海大師。
“如果老衲沒記錯的話,天機門向來秉承著看破不說破的原則,你此番下山難不成意在此女?”
聽得靜海大師這么一問,玄冥便說道:“家?guī)熍R終前潛我下山其目的并非為了一人一事,而是這天下蒼生?!?p> 靜海大師一愣:“阿彌陀佛,玄機子一生居于天南山從不過問世事,想必坐化之時定是參破了天機,恕老衲冒昧一問,這天下是否將變?”
玄冥不答,而是用手隔空比劃了一番,那靜海大師看罷不由面上一驚,便作揖道:“阿彌陀佛,緣生緣滅緣來緣去,一切皆是因果,萬物之間的糾葛又豈是你一人一門可以捋清,執(zhí)念只會讓人徒增煩惱罷了?!?p> “非也!這世間從興許不乏自尋煩惱之人,而我玄冥卻以替人解惑排憂為樂,況且此事與我天機門脫不了干系,也算是自贖之舉吧?!?p> 兩人的談話云瑤并不知曉,離開燕鳴山之后她便按照玄冥所說的方子去抓了藥,可是她還是覺得有些不妥,便再次回到了陳府。
陳夫人看著藥方眉頭微皺,不得不說這是一副良藥,比她開具的方子更加準確,幾乎絲毫不差,她心中驚訝,到底是何人竟然能做到不見病患便能精準下藥的地步。
“你這方子是何人所給?”
“光福寺的一個道人,叫玄冥?!痹片幦鐚嵒卮?。
“道人?”陳夫人心中疑惑。
云瑤便問是不是這藥方有問題,陳夫人搖了搖頭:“這方子極好,你就按這方子抓藥煎熬便是?!?p> 說罷陳夫人看了一眼天色,寒冬的天暗得及早,于是說道:“你快些回宮去吧,路上小心些。”
云瑤點了點頭就退出了房門,卻正巧撞見陳廷玉在門外等著,她便沖他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卻聽得他說:“我送送你?!?p> 然而云瑤猶豫了一下卻說不用了,她自己能回去,但陳廷玉卻依然堅持,云瑤也就不在作聲而是自顧走在了前面。
兩人一路并排前行,走了一半路程卻也不說話,直到途經(jīng)一個賣飾品的小販面前,那老板便吆喝了一聲:“公子,挑件飾物送給夫人吧。”
陳廷玉一愣,云瑤更是急忙解釋,說自己并不是他的夫人,那小販便會意一笑,只夸云瑤嬌俏美麗,這攤位上的東西給她打個對折。
“不用了?!痹片帥_那小販一謝,并沒有要買的意思,卻見陳廷玉從眾多飾物中拿起一對珠玉耳飾問道:“這個多少錢?”
那老板頓時眉開眼笑起來:“公子真是好眼光,這可是我這最好的東西,原本要二十兩銀子,你若要的話便給個十兩吧。”
其實這耳飾也并非什么奇珍異寶,不過是用一些上等玉料的邊角打磨制作而成,根本值不了這個價,但觀其做工精致好看,陳廷玉也就不與他廢話。
“包起來。”
那小販應(yīng)了一聲,歡喜著收了錢把那對耳飾包好并且十分懂事的交到了云瑤手里,云瑤有些不知所措,又聽得小販奉承道:“小姐就請收下這位公子的一番美意吧,你若不收小的這樁生意興許就黃了,這大冷天的出趟門也不容易,家里還等著錢買過冬的衣料呢?!?p> 于是云瑤這才將東西收起,并小聲的沖陳廷玉道了一聲謝謝,而后兩人繼續(xù)前行,等到行至宮門前云瑤便停了下來。
“你……回去吧?!?p> 陳廷玉點了點頭,然后轉(zhuǎn)身離去,看著他離開的背影,云瑤心中突然有種暖暖的感覺,她說:“耳飾我很喜歡,只是以后不要再送我東西了?!?p> 然而說完這話她又有些后悔了,陳廷玉轉(zhuǎn)身沖她一笑:“喜歡便好?!?p> 雪,又開始紛紛揚揚起來,兩人之間霎時就隔了一層雪幕,誰也看不清誰的面容,云瑤轉(zhuǎn)身走進了宮里,陳廷玉亦然轉(zhuǎn)身離去。
寒冬臘月的風無端吹起,那紛飛的雪花在空中打著旋,這個冬季似乎有些不太尋常,這雪一下便斷斷續(xù)續(xù)持續(xù)了一個多月,整個梁京城變得蕭條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