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真第二天早早地起了床去吩咐人給母親準備早膳,等她洗漱完回來還沒見母親睡醒,俯身想叫她起來。安詳躺著的人已經(jīng)沒了呼吸,她抓著母親的手,上面還留有余溫,她知道會有這一天,可從沒想過會來得這樣快??渍媸Щ甑刈诘厣希X袋一片空白。
“三小姐,三小姐!”
恍惚間她聽見侍女焦急叫喊的聲音,再醒來已經(jīng)是在自己的床上,她恍然想起母親沖下床,還沒到門口就被侍女攔下。
“三小姐還是先換了衣裳再到祠堂去吧,夫人前些日子還讓奴婢給您準備了入冬穿的冬衣,原以為她精神好些了,沒想到......”
孔真看著侍女,眼中帶著不解和疑惑,不及她多想,侍女已經(jīng)小心翼翼地給她換上孝服,一邊忍著嗚咽。她任由旁人給她準備好一切,行尸走肉般走到祠堂,父親和兄姐都在,他們和平常一樣面無表情毫無波瀾,半點不見悲傷??渍嬗X得好笑,也真的笑了出來,笑著笑著便哭了出來。
“先把她帶下去。”
孔真擦干眼淚,看了讓人把她帶下去的父親一眼,然后跪在一旁,再沒發(fā)出聲響。
夏時余一行人也來了,他們原是為了顧謙修和孔若秋的婚事回來的,怎么也沒想到孔真的母親會突然身亡。夏時余在葬禮上又看見了她,穿著喪服的她是那樣的瘦弱,風一吹就會倒的樣子。他們依禮前來吊唁,禮畢之后便回了望月樓,蘇木在行禮時偷偷給孔真塞了一個小藥瓶。然后用眼神告訴她‘撐住’,如果她在這里倒下就真的什么都沒有了。
回到望月樓的眾人讓小廝上了幾壺酒,可是誰也沒動。沉默了許久,夏時余終于開口,告訴了他們有關他和孔真的故事,還有就是他曾在來臨安的途中給他們講過的那個話本。
原來那個故事還有另外一面,自盡的女子怎么都不會想到她嫁給的那個男人其實對她的心意不比那秀才少半分。娶了長相和心儀女子面容相似的人也不止是高中的秀才,她的夫君對她又何嘗不是念念不忘,照料著她留下的一雙兒女。最后也娶了一個和她長得一樣的女子,且不說世上怎么會有這么多人長得相似還湊到一起??傊麄凁B(yǎng)育了一個女兒,看似幸福美滿,到底也沒能撐住太長的時間。
“假象一旦撕破就不存在復原的可能,因為從一開始就是假的?!?p> 蘇木平淡地說完這句話之后拿起酒壺喝了一口,然后往樓上走去。顧謙修看著她的背影,她的過去又是怎么樣的呢?
孔家新喪,月娘下落不明,蘇木他們只能暫時等待。好在他們確實沒有低估藏劍山莊的野心,喪事辦完之后即刻便送來了請?zhí)?,邀顧謙修前去商討婚事。
蘇木一早便帶著阿七到云煙樓去找如煙,被小廝推說他們家姑娘有客把他們請了出來。蘇木從屋頂過去,好不容易找到如煙的房間,見她果然有客人在便坐在屋頂?shù)戎?p> “月娘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強求不來就別再糾纏了?!?p> “吃醋了?”
“公子胡說什么,如煙哪敢動這樣的心思?!?p> 屋頂?shù)降资怯行└?,蘇木聽不真切,但是如煙那般嬌嗔甜膩的聲音想來是在私會情郎吧。她還在考慮要不要聽人墻角的時候那人已經(jīng)離開,蘇木從窗子下去,嚇到了在整理妝容的如煙。
“小祖宗你怎么從這進來!”
“還不是被你家小廝趕出去了,到底見什么重要的客人打扮這么漂亮?”
蘇木調(diào)笑著如煙,靈敏的鼻子好像嗅到了一絲熟悉的香氣。
“才不告訴你!今日我們蘇大姑娘又是為何事而來呀!”
“聽說我家顧老大在我失蹤的時候來過你這?”
“不是我說,那位顧公子是闊綽,我就給他說了你是自己跟著人家上了馬車的,你猜他給了我什么?”
“什么?”
“五萬兩銀票和我的身契,要不是我離了這云煙樓也沒什么去處可能你回來就見不著我了。不過聽說他要和孔家二小姐定親,你可怎么辦?”
蘇木咬牙切齒,沒有聽進去后面的話,滿腦子都是這個人之前還騙自己他沒錢!都能給云煙樓頭牌買了身契還有五萬兩銀票!
“我還有事先走了,過幾日再來看你!”
蘇木本來是很生氣的,但是到了望月樓門口又突然冷靜下來,剛才如煙房里的香氣和藏劍山莊那位身上的一樣!
“阿七,你方才可有在云煙樓看到藏劍山莊的人?”
阿七搖頭,蘇木這就不明白了,如煙能和孔興武有什么聯(lián)系?不帶人便去見她。進了望月樓直沖夏時余的房間。
“夏夏,月娘和孔興武有什么關系?”
“怎么了?”
“有點好奇。”
月娘曾經(jīng)待過的花樓就是云煙樓的前身,從前是叫新月閣,孔興武是月娘的???,雖沒什么實際的情分,但在外人眼中這位藏劍山莊的大公子很是中意于月娘的樣子。
夏時余說各中細節(jié)他知道的不多,不過月娘對孔興武卻是有著血海深仇的,月娘原也不是花樓的雅妓,她有一個弟弟叫佑安,姐弟兩相依為命,努力掙錢想要在臨安有個安身立命的地方。
在臨安最能掙錢的地方其實是藏劍山莊的劍冢,那里需要大量的人工勞力,佑安進去后每天回來都很晚,雖然也會帶回來很多銀錢,月娘眼見弟弟日漸消瘦不讓他再去。
那天佑安說是最后一次,她一直沒有等到他,有人來告訴她讓她去劍冢領回佑安的尸體。
她不信,在家呆坐了一整天最終還是去了,可是卻在佑安的身上看到各種各樣的傷口,不僅僅是他們所說的被砸到造成的。甚至還有那種傷口,她抱著弟弟的尸體在劍冢外面坐了三天三夜,沒有人為她說一句話。失去神志的月娘醒來后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身在花樓,佑安的尸體也沒了蹤影,她嘗試過各種辦法逃走,最后都會被捉回去。
失去希望的月娘留在了新月閣,暗自計劃著如何殺掉造成這一切的兇手,沒想到他會自己送上門來,還假裝看似對她有意的樣子。月娘刺殺過好幾次,可惜都沒有成功,那個人甚至把這當成游戲,故意給她那樣的機會。后來便是月娘有一次傷到了他,他很長時間沒有去找月娘。
那之后便是夏時余找上月娘帶她離開,建了望月樓。
“再往后的事你們也知道了。”
蘇木眉頭緊皺,月娘也是可憐人,可是他們要怎么樣才能救出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