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dāng)柯筑韻心中疑惑著鄧毅為何要皺眉頭的時(shí)候,那個漢子卻是先一步自報(bào)了家門。
只見他將手背在身后,大搖大擺的走上了游廊樓梯,目光不經(jīng)意見掃到了柯筑韻,那雙小小的眼睛中閃過一絲驚詫,隨后一甩袖子,敷衍的行了個禮:“福貴見過四小姐?!?p> 原來這女孩居然是那傳說中的京城第一美人柯筑韻姑娘。
鄧毅很是愣了一愣,偷偷地看了柯筑韻一眼。
只見女孩盤腿坐在木椅子上,那秀氣的眉宇在陽光下極盡清妍,那如鴉般漆黑的長發(fā)隨便用一根木簪子輕輕盤起,一縷青絲垂到了肩胛,顯得有些凌亂,那白皙如玉的側(cè)臉有點(diǎn)帶著灰,沒有一絲表情,以及那早已經(jīng)被狗血染紅的廉價(jià)緞裙······
這個全身狼狽的小瘋子,居然是那傳說中的京城第一美人!
而這里柯筑韻卻有些發(fā)蒙。
看眼前這個人的神態(tài)和語氣,他與柯姑娘想必以前是見過的??涩F(xiàn)在的自己卻全然不記得這是何人。
沒辦法,柯筑韻只有給這男子微微頷首,并不說任何多余的話。
還好眼前這男子并不屑于和柯筑韻多說話,那小小的眼珠子微微一轉(zhuǎn),目光便一下子掃到了鄧毅身上,那粗糙臉上展露出了一種詭異的,帶著點(diǎn)幸災(zāi)樂禍的笑容:
“鄧大人今日怎么有空來相府坐?若是小的沒有猜錯的話,想必是為了這只鷯哥而來?”
對上男人那張刻薄囂張的臉孔,鄧毅只覺得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厭惡。
但這福貴原是相國府老太太房里最信任的管家,打狗看人,既然有事相求,他自然不敢給這奴才半點(diǎn)臉色看。
鄧毅點(diǎn)了點(diǎn)頭,淡淡道:“是的,這鷯哥平日里乖順,如今竟然一句話都不說,鄧某聽說此事,特地前來看看?!?p> 柯筑韻坐在椅子上,聽著鄧毅這謙遜平淡的語調(diào),微微搖了搖頭。
孺子不可教也。
看眼前這叫福貴的男人的穿著打扮,身份最多也是只個小總管,說話的語氣如此囂張,鄧毅卑躬屈膝的太過了,哪里有半點(diǎn)兵部侍郎的模樣?
生氣歸生氣,鑒于目前的身份,柯筑韻也不敢把自己心中的真實(shí)想法說出來,只有在一旁默默地坐著。
只聽福貴微微一笑,歪著頭問道:“是這樣的,老太太派遣奴才來李大夫這里看一看,看看這只鷯哥經(jīng)過多日的調(diào)jiao,現(xiàn)在會說幾個字啦?”說罷,他不等鄧毅回應(yīng),沖里屋大喊道:
“李練達(dá)!”
隨后,李練達(dá)的腦袋便從里面探了出來,“哦,我說外面怎么這么吵,原來是福管家來了?”
柯筑韻注意到男孩的那黝黑的臉上雖然在笑,但那鋒利的眉間卻微微皺起,扶著門沿的手上隱隱約約殘留著血跡,那雙漆黑的眸子深處也帶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焦慮。
柯筑韻的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方才那狗子被自己抱在懷里,后腦勺上的血就源源不斷,似乎傷得很重似的。
看這李大夫的表情,難道說在房里休息的狗子又出現(xiàn)了什么問題?
福貴管家冷哼一聲,問李練達(dá)道:“這只鷯哥在你這里養(yǎng)了數(shù)日,可會說話了不曾?”
李練達(dá)的雙眸中閃過一絲怪異,他暗暗看了看鄧毅。
鄧毅輕輕搖了搖頭,拱手謝罪道:
“鄧某愚昧,聽鳥販子說這只鷯哥會說話,誰知竟是被騙了。求老太太恕罪!”
依舊是那淡淡的語氣,那雪白色的長袍隨風(fēng)輕輕飄起,配合上那清秀俊美的面容,愈發(fā)顯得“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柯筑韻微微扯了扯嘴角。
一年了啊,他這性格怎么還是變不了呢。
怎么別人還未怪罪,就自己先認(rèn)起罪來了呢?
福貴冷冷的看了鄧毅一眼,看著男孩臉上的謙遜溫和,絲毫沒有一絲怒氣,心里不禁得意萬分起來。自己在相國府摸爬滾打這么多年,好不容易得了老太太的青眼,現(xiàn)在,兵部侍郎大人都不得不給自己行禮認(rèn)罪!
他的語氣愈發(fā)高傲起來,居高臨下的看了一眼鄧毅:“這樣嗎?鄧大人不先弄清楚這鳥兒的底細(xì),就直接將這該死的賤鳥送來相國府,可是不把我們家老太太放在眼里,不把柯相國放在眼里?”
管家的話說得很輕,言辭卻犀利,刺的鄧毅微微皺眉,剛想為自己辯解兩句,只聽管家冷笑著說道:
“奴才今日來這里,也是為了傳達(dá)老太太的一個意思。”
只見男人微微一笑,慢慢說道:
“鄧大人求老太太的那件事,必然不能成了。”
這句判決書一般的話如同炸雷一般炸響在空氣當(dāng)中,振聾發(fā)聵。
鄧毅的眼神明顯的滯了一下,手微微顫抖起來。
此時(shí)此刻,鷯哥正煩躁的在籠子里上躥下跳,沖那福貴大聲叫囂著:“不準(zhǔn)欺負(fù)鄧毅!”它罵一聲管家,又回過頭來看看柯筑韻:
“姐姐姐姐,我現(xiàn)在說幾句話,救救鄧大人好不好?”
這里柯筑韻聽了管家的一番說法,不禁微微一愣,沒有理會鷯哥在頭頂喋喋不休。
鄧毅這一次來相國府,果真是為了求老太太某件事情而來的,是什么事情,值得鄧毅這平時(shí)鮮少巴結(jié)人的家伙,不惜用自己愚鈍的手法來賄賂老太太呢。
頭頂又傳來鷯哥一聲刺耳的尖叫,將女孩從思緒中猛地拉了回來。
柯筑韻想聽的再多一點(diǎn),便示意鷯哥先不要說話。
只聽鄧毅皺眉說道:“郭子睿只是相國府鍋爐房里的一個跑腿,平時(shí)老太太見也見不著。如今鄧某只想把那個人借出去兩天而已,還請老太太多加考慮?!?p> 只見福貴聞言,狠狠地呸了一聲:“哪怕他只是老太太屋里的一個掃地奴,也是老太太的人!鄧大人何苦奪人所愛,硬是要把人家的東西借走呢!”
原來鄧毅是想和相國府老太太借人啊,那么,這個叫郭子睿的人有什么好處,這傻子非要借走呢。
柯筑韻心下正思酌著,只見那福貴不知何時(shí)如同一陣風(fēng)一般一下子刮到了自己面前,一臉輕蔑的對自己說道:
“麻煩四小姐讓開,讓奴才拿走這只鳥!”
柯筑韻抬頭,面無表情的問道:“你······把它帶到哪里去?”
只聽福貴冷笑一聲:“這種不會說話的冒牌鷯哥,自然不能在相府久待的,老太太命奴才來將它淹死,省的看在眼里心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