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著白粥神游的上官婉容突地抬頭看向門外。
瞎婆老太背光而立,門外陽光燦爛,隱約間空氣中還有一絲花香飄來。
上官婉容又低頭看向自己手中熱氣蒸騰著的白粥,一時(shí)恍然。
雖然不知自己現(xiàn)在身處何處,身邊的瞎婆婆是誰,更不知道自己以后還會發(fā)生什么難以預(yù)料的事情,甚至自己能不能活到明天,但至少這一刻自己仍然活生生地站在這,還能端著一碗香噴噴的熱粥。
人活著還是比死了更好的,至少能再次見到陽光,聞到花香,聽到風(fēng)聲......
難怪這么多人想要上下求索,長生不死。
因?yàn)檫@美好,讓人不想再死。
思及此,手中的白粥似成了新生的開始。
上官婉容拿起碗中的白瓷勺,舀起香粥,一大口一大口地吃了起來。
這白粥雖然看著很清淡,但吃起來卻唇齒留香,一口口咀嚼著咽下,感到胃里暖暖的。
上官婉容好久沒吃過這么美味的粥了,不禁在心里暗暗感嘆道:雖說平時(shí)在蕭彬璟府上吃著的大都是一般人家吃不到的東西,但今日這最普通平常的白粥卻比從前吃過的任何一餐山珍海味還要美味,比從前吃過的任何一碗粥都要軟糯香甜。
“姑娘慢著點(diǎn)兒吃,別著急。”那老太在上官婉容向自己又歉又謝之后折身又返,摸索著床尾側(cè)方不遠(yuǎn)的太師椅坐了下來,笑道。
上官婉容點(diǎn)頭道:“不知老太該如何稱呼?。俊?p> “你就叫我阿婆吧,以前我孫子就是這樣叫我的。”老婆婆回答道。
“阿婆,您還有個(gè)孫子啊,他在哪呢,怎么沒見著他???”上官婉容將口中含著的粥米嚼完說。
“他......他已經(jīng)死了,死很多年了?!毕蛊爬咸珴M臉痛苦,仿佛遙想起了她孫子生前的模樣。
上官婉容放下手中吃空了的粥碗,用手背擦了擦唇角,握向老婆婆的手。
那老太笑了笑,很欣慰的笑。
誰知道,上官婉容握著老婆婆的雙手卻突然下滑,再次暈了過去。
只聽這瞎眼老太道:“姑娘,你還是心地太善,容易相信別人啊,有人若真想害你,此時(shí)你又已命喪黃泉......”
茅屋外。陣陣清風(fēng)拂過,空氣中傳來衣袍簌簌作響的聲音。
只見一身著上好月白色緞錦袍的頎長男子,背對一手拄紫檀木拐杖的老婆婆矗然挺立,袍子上的白色暗紋與腰間配帶的白鑲玉腰帶交相輝映,目光深邃而悠遠(yuǎn),似在望著遠(yuǎn)方蔚藍(lán)的天空,又似在看著面前近在咫尺的桃花。
“公子,老身已將一切安排妥當(dāng)?!敝宦犇侵粽壤掀牌殴韺γ媲暗哪凶诱f道。
那男子轉(zhuǎn)過身來,望了一眼這拄杖老太,點(diǎn)頭道:“辛苦你了,先下去休息吧?!?p> “老身告退?!敝粽壤咸⑽⒐怼?p> 誰知那老太轉(zhuǎn)身走出幾步遠(yuǎn)后,卻似又想起什么似的,回頭對那男子說道:“公子,恕老身多言,那姑娘在外人看來雖人人得而誅之,卻千真萬確是位好姑娘。還望公子盡力相助?!?p> 說完,便不見了這老太太的身影。
男子聽后卻也沒什么反應(yīng),順手折了支身旁的桃花便抬腳向屋內(nèi)邁去。
“你家的瞎婆老太辦事果然利落,眼睛雖看不見,這心卻明凈的狠吶!”屋里忽然響起一人聲音。
但聲音卻既不是上官婉容的也不是那男子的。
只聽說出這句話的人又說道:“能讓‘玉面公子’水無塵出手相救的人不多啊,況且還是這人人得而誅之的上官家惡女上官婉容,你是不是相中人家姑娘相貌了,卻矜持地不好意思當(dāng)面告訴人家姑娘,特地將人家毒了,擄來做壓寨夫人呢!”
聽了這話,那男子不慍不惱,將手中的那支桃花隨手置入窗臺桌前的碧玉瓶中,淡淡道:“楚姑娘,這兩天是不是魚肉吃多了???回頭我得特別吩咐吩咐阿婆,以后做魚的時(shí)候先幫你把魚刺挑出來?!闭f著還低頭若無其事地?cái)[弄了一番腰上的佩飾。
“好你個(gè)水無塵,索去我絕無僅有價(jià)值連城的天下第一毒給了蕭彬璟不說,還讓我來幫你從閻王手里搶人,這會兒打趣你幾句就不樂意了!”那姓楚的姑娘氣得直跳腳,拿起手邊藥箱子就要向水無塵砸去。
“得罪誰咱也不敢得罪姑奶奶,砸壞了我不要緊,這藥箱子砸壞了,你楚姑娘‘天下第一鬼醫(yī)手’的名聲可就毀在我手中了,在下可擔(dān)不起那罪名?!彼疅o塵突然話鋒陡轉(zhuǎn),急忙作出制止的手勢說道。
“哼——”那位楚姑娘放下手中的藥箱,找了一張帶靠背的椅子坐下,又對水無塵說道:“話說,你既然把那毒給了蕭彬璟,讓他給上官婉容喝下,現(xiàn)在為什么又要救她?你就不怕蕭彬璟知道她沒死?”
“世人都知道‘夕陽紅’雖無色無臭,毒性不猛,但和這世上最烈卻也最難得的人間仙露西禹貢酒摻合在一起便成了天下至毒,而天下間只要服過此毒的人無一不死?!彼疅o塵慢悠悠地說道。
“水公子,你這可是答非所問啊!”那位楚姑娘用手指敲了敲椅子扶手,打斷水無塵道。
“世人也都知道經(jīng)你‘天下第一鬼醫(yī)手’楚輕巫拿出去的毒,這世間無一人能解,所以只要任何人服過從你手中拿出的毒從無生還?!彼疅o塵不理楚輕巫,繼續(xù)說道。
“咦,你個(gè)水無塵,又無視本姑奶奶!”楚輕巫見水無塵繼續(xù)自說自話,根本不接話,雙手交叉報(bào)臂,一臉氣憤地說道。
“但是——”水無塵話音陡轉(zhuǎn),停頓了一下繼續(xù)說道,“世人大都不知道你之所以叫鬼醫(yī),便是因?yàn)槟慵饶馨鸦钊俗兂晒?,也能把死人醫(yī)活。”
水無塵看向楚輕巫,楚輕巫也笑瞇瞇地望向水無塵,點(diǎn)頭作請姿態(tài):“你繼續(xù)?!?p> “我救她自有我的打算。至于蕭彬璟,只怕他早已知道她沒死。”水無塵沉默了幾秒后,突然深沉道。
“我還以為你要繼續(xù)把我夸成世間一株艷絕天下的奇葩呢,”楚輕巫站起身,自懷中拿出一張素色手帕擦拭自己如削蔥根般細(xì)嫩白凈的雙手,緩緩開口道,“水公子,雖然你這后半段話給我打啞謎,但是前半段話把我捧得倒挺高,能從你嘴里聽到夸人的話可當(dāng)真是不容易?!?p> “算你慧眼識鬼醫(yī),不過你這臭毛病得改改。說話辦事的老是全憑自己心思,絲毫不顧及別人!”楚輕巫將手帕置于一旁,抬手打開藥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