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藍光芒中有人撫掌擊節(jié),是藍小景。
下一瞬,廳堂內掌聲如雷。
絕情蕭是如何作答的,大家心中都已有了答案。
黑木桌上立于黑木臺的白菁菁看到眾人的反應,很是滿意,足尖又是稍稍一抬,一襲散花水霧翠綠薄煙衫微揚,白菁菁已穩(wěn)穩(wěn)落于黑木桌一旁的地上。
之前一直如一灘爛泥般伏在地上的戴著半臉紅狐面具的紅衣女客此時已不見了蹤影,只是地上零星散落著幾顆小金鈴鐺。
而白菁菁所立之地不遠,陷在玄鐵寶座暗影里的寒煙翠雙手微攏輕扶面具,身子稍稍坐正,看向一旁的白菁菁。
廳堂內掌聲已落,來客紛紛看向廳堂正中的二人。
白菁菁輕啟朱唇:“寒場主,不知這支絕情蕭我現在可否帶走了?”
寒煙翠一雙如波水眸依舊看著白菁菁,似在思量又似在回憶,并沒有回答白菁菁。
廳堂內,暗藍光芒籠罩中,那個身著金銀絲菊紋黃色錦袍,臉戴哭臉皺眉面具的男子手上仍在不停地繡著什么,卻突然一語驚人:“只怕你還是帶不走!”
“哦?”白菁菁當然也聽到了這人說出的話,饒有興趣地睨向他。
那男子卻頭也不抬,依舊緊盯著手上的絲物,一針一線刺過正面穿過反面,不停地快速繡著手上那絹好似永遠也繡不完的紋樣。
陷在玄鐵寶座暗影里的寒煙翠雙眸此時也已越過眾人望向這男子,眼神中同樣充滿了玩味。
“人家寒場主都沒發(fā)話,你又憑什么說這個美娘子不能帶走絕情蕭?一個大老爺們,老坐在那繡什么東西,也不知道你娘生了你,你爹是怎么教你的,你爹不教你,你爹的爹不教你嗎?做人,做男人,就要像個男人樣!男子漢你懂嗎?古往今來,上至廟堂下至市井,有哪個真正的男子漢不是去流血去流汗!流血流汗你懂嗎?卻還從沒有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繡帕子的......”暗藍光芒籠罩中一人忿忿不平道,他早就看這個戴哭臉面具繡絲絹的男人不順眼了,忍不住將心里的想法全盤托出,說著說著竟然越說越多,越扯越遠,好似他就是這個黃衣男子的爹,實在不能不教育自己的兒子一番。
“你問問題就問問題唄,這位公子坐在那繡東西,即使繡到天上去又與你何干,你把人家祖宗八輩都拉出來說道一遍就能顯得你多爺們?借用你自己的話,古往今來,上至廟堂下至市井,又有哪個真正的男子漢是將別人品頭論足一番后卻說自己很高尚的,你說人家不是男子漢,你就很男子漢了?你說人家繡帕子不行,你坐在那大腿翹到二腿上一副整個廳里就你是男人,就你是爺們的樣子,你就很血性了?真是可笑至極!”暗藍光芒中又有女聲傳來,也是忿忿不平,只是這忿忿不平針對的是剛剛開口說話的男子。
廳內眾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了這一男一女身上,先開口說話的男子頭戴灰色梟鳥面具,身著鐵灰色錦袍,正坐在黃衣男子不遠處,后開口說話的女子頭戴紫色飛蛾面具,身著暗花云錦紫衫,站在廳堂的西南角。
上官婉容,武競元,水無塵幾人也當然不例外地看向這二人。
上官婉容在看向那個頭戴紫色飛蛾面具,身著暗花云錦紫衫女子時,忽然有種熟悉感一閃而過,腦中好似現出一張面龐,但這面龐卻一閃而過,似空中陽光照耀下的飛塵,想抓卻抓不到。
而邱隨安在看向那頭戴紫色飛蛾面具,身著暗花云錦紫衫女子時卻是眸色一緊,似發(fā)現了什么,袖中手忽的收緊,隨即便又漫不經心地四下張望一番,目光觸及藍小景時瞳孔驟縮,握在袖中的手又緊了緊,像是已作出了什么重大決定。
廳堂內多雙眸子閃爍不定,更多的是在看熱鬧。
來歡場的人,雖有不少人是帶著某種明確的目的,但更多的還是想來開一開眼界,來樂上一樂。
歡場歡場,熱鬧熱鬧。
鬧中取樂,以解人生無聊。
這是許多常來歡場的人口上常掛的話。
所以此時,除了這一男一女對仗,并無其他人再多插一嘴,他們更想看看這個現在仍坐在藤椅上低頭繡著手中絲物頭戴哭臉皺眉面具的黃衣男子該如何回應。
有人攻擊他,也有人維護他。
他將如何?攻擊?感謝?羞憤?
然而,眾人的趣味落空了。
這男子就像沒事兒人一樣,依舊低著頭,一對黑白分明的雙眼炯炯有神地盯著手中的繡花針,一針一線,一刺一挑,仿佛那一男一女的對話根本與自己毫無干系。
這男子之所以如此,也許是因為他深知世上總有些這樣的人,別人與他無怨無仇,甚至可以說互相之間根本就不認識,不了解,但他就是會因為自己的一些看法,來品評指摘別人的行徑,好像這樣他的快樂就會變得更多。
事實卻是,一個人這樣做后,他的快樂并不會真的變得更多。
即使在某一個瞬間,他很爽快,很開心,但在不久后的將來他一定會為這毫無根據的一時爽快與開心付出巨大而沉重的代價。
降維攻擊,攻人及己。
玄鐵寶座里的寒煙翠緩緩開口了,聲音迷幻而魅惑:“她為何帶不走?”
“因為她不能帶走?!蹦莻€身著金銀絲菊紋黃色錦袍,臉戴哭臉皺眉面具的男子手上依舊在刺繡,卻一字一頓地回答了寒煙翠。
廳堂內暗藍光芒籠罩中的眾人,注意力又已回到絕情蕭上,那一男一女也似沒有過對話一般,噤聲聽這男子和寒煙翠一問一答。
“如何不能?”寒煙翠非常有耐心,一句一問,聲音魅惑而迷幻。
其實此時武競元也很想問一問這個戴哭臉面具的黃衣男子,絕情蕭的蕭聲已經很清楚明白地告訴眾人,自己愿意讓白菁菁成為自己的主人了,白菁菁也明明已經做到這個水廳場主寒煙翠的要求,寒煙翠明顯也有意將絕情蕭贈給白菁菁,這個男子此時卻說白菁菁不能將絕情蕭拿走,究竟是有什么要緊理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