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宮主彩玉上前,稽首道:“陛下,他真的不是籍孺,他壓根就不是個人?!眲盥犃?,瞪圓了眼珠子,大聲問道:“什么?你說什么?你這不是說白日夢的囈語嗎?他不是籍孺?朕聽過他無數(shù)次的聲音,根本就不會錯,你竟然說他不但不是籍孺,還不是個人,那他是什么?難道是山鬼?”那怪人肯定的回答:“是的,陛下,臣真的不是人,而是山鬼······”聽到這兒,殿上所有的君臣,一齊不約而同地詫異出聲,張園了嘴巴,叫起來:“哦······”劉邦緩了片刻,大笑道:“你們真能得風就是雨,朕說他是山鬼,你們就說他是山鬼,可知道在人主面前兒戲,后果是很嚴重的?”
那怪人應了一聲道:“皇上,你怎么知道臣不是山鬼?臣非人,臣就是山鬼!”說完動手掀開頭套,接下來,所有人爆發(fā)出一陣愕然驚呼,堂上帶劍的衛(wèi)尉,沖過來就要拿下怪人,保駕皇帝,只見那怪人仰天長笑,一雙猴兒眼頓時是淚水長流。宮主朗聲對劉邦奏道:“陛下不要驚慌,這山鬼通靈智慧,懂人話,善人情,決不會對你有不利之舉的?!甭牭脤m主和風細雨一樣的話,大家很快就平靜了下來,但是,衛(wèi)尉們不敢松懈,大將樊噲也是長劍出鞘,不過大家終于可以靜下來細細審視眼前這個怪人了。
確切地說,眼前這個人,真不算個人,最多也就算個人形物,他就是一個人和猿猴的結合體——人猿,面部長著一張山魈的夸張臉孔,雷公的臉上混搭藍白色的褶子,中間是一個超級長的紅色大鼻子,簡直就是戲臺上的丑角??捎幸稽c不同的是,本來這個面部應該備有一雙賊溜滑的猴兒火紅眼珠子,可他不是,他卻長有一雙清麗深邃的眼睛,明眸善睞,善解人意,真是心靈的窗戶,讓所有人可以窺見他的內心世界,是那么的幽怨凄美,再聯(lián)想起他剛才繁復飄逸的舞姿,使眼前的這個人鬼,開始變得更加撲朔迷離起來。
劉邦正一頭霧水,宮主又道:“這匹山鬼能口吐人言,自稱來自巴郡巴東神農山,住在深谷幽洞,和所有猿猴一樣身懷異能,攀巖穿山,日行數(shù)百里,但他還有天賦不同之處。忽然,有一天開了混沌,霧雨數(shù)十載,修來了人情,學得那山中打柴的樵子如何說話,采蘑菇的山女村姑如何唱歌。便想到出得山來去見識大千世界。不曾想這猴兒的皮毛在身,面顏形容古怪,上不得臺面,被人間追逐不容,便輾轉來到了這兒,數(shù)月前暈倒在我們宮苑前的玉溪里。我們見他長有一個真人的人身,應該是歷劫修煉的靈獸,不忍心他死了,所以將他救了回來?!?p> 劉邦贊道:“萬物有靈,一命不易,你們做得好,這事兒也太靈幻離奇了,出在當下我朝,連山魈也被教化,有了人性,這不就是祥瑞的征兆嗎?”那猿人又叫起來道:“臣還不止這些異能,臣還能看穿人的衣冠,發(fā)現(xiàn)人的內心,如果陛下不責怪罪,臣就給你證明,皇上不想試試看嗎?”這一下子就提起劉邦的興趣來了,他興奮地精神一振,立刻表態(tài)道:“好,朕不怪罪你,你來看看朕身體里有什么秘密?”
“皇上所言當真?”
“天子金口玉言,當這么多人的面,天日之下,神祇之側,哪能有假?”
說到這兒,那猿人退后一步,頂禮再拜,然后退后三步,睜眼瞠目,眸子里閃過一絲雪亮的賊光,道:“陛下股上有七十二顆黑子······”劉邦搖搖頭,不屑道:“這不稀奇,老子這龍體上的玩意兒,打小就有好多人知道。”
“但是,別人那是泛泛知道,臣卻知道要旨,陛下股上七十二顆黑子,能往來反復,排列組合成十組北斗七星,余下兩顆就是群星拱衛(wèi)的帝后二星,我說的沒錯吧?”
“難怪相書說,形容古怪,必定是石中藏玉,就別再說獸類了,連朕秘密你都知道的一字不差,好啊,有賞!”
“陛下,我還知道得更多呢,還有更精彩的沒有呈現(xiàn),如果,陛下要細聽的話,那就要屏退閑雜人等,留下身邊一二衛(wèi)士,私下里說,陛下方便嗎”
“暴嬴秦,強項籍,還有黥布他們,一個個帶甲數(shù)萬,他們朕都不怕,你山鬼和他們能比嗎?那好吧,夏侯嬰、樊噲,你兩個帶劍侍衛(wèi),宮主你來安排一間安靜的偏殿,朕要好好問這靈獸一問,安排去吧?!睂m主喏一聲,在前引路,即在大殿后面找一間偏殿,讓劉邦移步入內,然后自己恭敬退出,周勃、曹參等如臨大敵,安排大軍里三層,外三層在門外保衛(wèi),漢軍就將整個鼎湖宮和御羞苑擠得滿滿當當。
就在劉邦興趣盎然,再一次關注這個山魈猿人的時候,還沒等他開口,那個山魈就已經哭倒在地,哽咽悲切,道:“皇上您真的信了我是山鬼嗎?我是籍孺啊,皇上,終于見到你了······臣冤啊,你要為我做主?。 眲顡艄?jié),道:“什么?籍孺?你到這會兒怎么又說你是朕的籍孺了?一會兒是一會兒不是,你是猴兒,怎么會是人?······”那猿人高舉右手,捋起袖子,露出手腕上一顆胭脂痣來,道:“皇上你來看臣是不是籍孺,陛下?!眲铙@得瞠目結舌,上前細看,頻頻點頭,驚叫:“果然是籍孺啊,你,怎么是你?你,你怎么會變成了猿猴,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兒,說,快點說。”
籍孺哭倒在地,叩頭如搗蒜,哭訴道:“陛下,臣被皇后陷害,生不如死,只想能再次得見陛下,所以茍且偷生一直到現(xiàn)在。上天有眼,泉下的傅夫人有靈,才讓我能萬劫之中能得見陛下伸冤?!眲盥牭竭@兒,退了好幾步,倒抽一口冷氣,突然感到胸口刺痛,撫摸胸口半天才緩氣起來,舉頭望望庭中天井上湛湛青天,呆滯了好久,才問:“皇后不是說你們是私通嗎?當時,在傅夫人的通光宮里,被傳蠟燭的謁者和郎中、衛(wèi)尉,人贓并獲,逮了過正著,你們兩個剝掉衣裳,正糾纏在一起撕撓,對吧?”
“是?!?p> “那還叫皇后冤枉你們?你們這一對穢亂宮掖的狗男女,好大的膽子,朕當時是不在,朕若在,要將你們處以極刑,滅三族才是?!?p> “冤啊,陛下,我們是被人下了藥才會那樣,當時我們互相撕撓,陛下,那是藥效發(fā)作。哪個正常人會哪樣做?就是冷血的蟲蠆,面對死亡,起碼也得遮掩趨避,我和傅夫人難道比不上一只蟲子聰明?非要那么明顯讓人得見奸情,那不是飛蛾撲火自尋死路嗎?陛下明察??珊髞?,呂后讓人將傅夫人打入冷宮,用鴆酒逼得傅夫人喝了自殺,將臣收在天牢里,打爛臣的面皮,將山魈皮毛的臉活剝,趁熱血蒙在臣的臉上,后來就長成一體,臣就變成了山鬼了,沒天理啊陛下。”
“皇后為什么要這么做?”
“起因就是為了臣的那一件蒼玉玉璧,被皇后侄子呂產訛詐去了,臣和大謁者釋之不服,要到皇上面前討一個說法,他們就對我下此毒手?!?p> 劉邦聽完,沉沉玄思,咬牙道:“如果真有這樣的事兒,那還了得?朕一定要徹查,但這事兒一定要查證才行。雖然你說你變成今日這副模樣,實在是慘無人道,皇后也在掩蓋了事實,確實有罪,但是也沒有辦法證實你當初和傅夫人無罪啊?又怎么能證明你們是被人下藥了才會脫去衣服,控制不了撕撓?如果實在是你和傅夫人私通,那皇后又如何能不出手?”
“這個?陛下,臣實在是驚天動地的冤枉啊,請陛下查證伸冤······”
劉邦咬牙道:“若是皇后真這樣沒天理,蒼天在上,朕斷不會容她,這不只是你的問題,她能對你這么非人道,日后又豈能放過朕的子侄鄉(xiāng)黨。朕必然會廢后,以謝天下,問題是空口無憑,你有證據嗎?”劉邦說到這兒,籍孺頓時感到出路無門,泣血哀嚎,再也拿不出辦法來。如今他一身小鮮肉成了丑陋無比的山鬼,除了看猴子戲,只剩下反胃了,說了這么多,哪能有結果?這一切也太離奇了,離奇得像做夢一樣,劉邦一下子又如何能接受,只在左右為難。一邊樊噲勸道:“天時不早,請陛下趕緊離開鼎湖宮回營,明天還要凱旋回京呢。”劉邦看了變成山魈的籍孺一眼,正想去安慰幾句即便離開。
就在這時候,殿外一個身影,驚鴻一樣一閃,傳來一個沉聲道:“皇帝怎么就這么走了?沉冤不得雪,終會要天懟人怒,你不是要證據嗎,這就送來了。”說完,就像突兀冒出來一樣,殿上多了兩個人,一個一身夜行衣靠,黑衣緊身扎束,黑紗遮面;另一個人被裝在一個口袋里,現(xiàn)在,就像一條蠕動的肉蟲,當一解開袋口放出她出來的時候,她渾身被頭散發(fā),雙眼眼神發(fā)直,眼神散淡,靈魂似乎已經脫離了軀殼。劉邦見了那口袋里放出來的女人,突然低聲驚呼一聲:“是你?你不是皇后身邊御人那個英姬嗎?你怎么變成了這副模樣?”可那英姬根本就不搭理,只是在獸鳴一樣,瘋狂的撕扯自己,在將自己的裙裾拼命地脫去,而且,在她的臉上已經留下了可怕駭人的滲血抓痕,一條條讓人揪心。
這時候,夏侯嬰號令一聲:“拿下外人,保護皇帝。”樊噲就要上前擒拿那兩個人,卻聽得那個夜行衣女子怒道:“你們全軍將鼎湖宮圍得水泄不通,連一個蒼蠅都飛不出去,我們兩個女子能還傷害皇帝嗎?再說我們要行刺皇帝,動機會讓你們知道得這么真真切切嗎?你們還是漢家大將呢,定力還不如市井小人,傳出去真是這是笑談。”劉邦道:“她說得有理,你們就不要多心了,朕雖然不知道眼前這人是誰?但那個死命撓癢癢的人是呂后身邊的御人,是朕的臣虜,已經被朕滅掉的梁王彭越側室美人箕英姬,是被皇后收孥的侍女?!闭f話的時間,英姬漸漸停止撕撓,好像是藥效已經過去了,頹廢地躺倒在地,“嗚哇”大哭起來。
大家的注意力開始集中在那個夜行衣劍俠身上,劉邦問:“你是什么人?發(fā)生了什么?這是怎么回事兒?”只見那個夜行衣取掉臉上蒙面紗頭套,頓時,頭上千萬緊緊束著的青絲鬘發(fā),瀑布一樣傾斜而下,一雙俏麗的雙眸清秀深邃,整個臉龐白玉無瑕,紅潤的嘴唇紅牡丹花瓣一樣。劉邦眼前一亮,只覺得有一股清新脫俗的荷塘氣息撲面而來,若不是眼前她的刀劍英姿,他還以為來的是后宮佳麗。接下來,一聲悅耳的聲音傳來:“皇帝,你別管我是誰,你要的不是籍孺的證據嗎,這就是。”說完,一翻手,五指鷹爪一樣,用鐵鉤子一樣凌厲,抓向英姬的死穴,柔聲來一句:“皇帝來了,你來說吧?!?p> 英姬只覺得無內崩摧,整個人就像被扯開了,她想大聲嚎叫,可是根本就發(fā)不出聲來,冷汗雨點一樣流淌,死命咬牙忍住,順從地道:“陛下,籍孺和傅夫人的事兒,是我和東方云兒做的,我們用了一種來自駱越交趾郡密林中產的奇藥,名喚蕁毛毒,任何人喝了,都會惡毒刺骨,全身暴癢,生不如死,你就是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會不管不顧,將自己身上所有的衣裳全部脫掉,撕撓不停,什么也不管了?!眲盥牭竭@兒,怒吼一聲道:“交趾在南越之南,是我華夏南極之地,遠有數(shù)千里,你怎么有這種害人的奇藥?是不是呂后給你們的?朕終于想起來了,就是那次例會,呂后讓你們兩個爪牙在籍孺和傅夫人酒里做了手腳,然后,讓身為郎官的籍孺送傅夫人回宮,再等到他們藥性發(fā)作,控制不住自己身上的暴雷癢癢,脫了身上衣裳,糾纏撕扯,你們就在這時候進去,當他們私通奸情抓了,對吧?”
英姬這時候,渾身顫抖,哭泣道:“陛下,一切如你所說,小女子是收孥的罪人,我們不聽命也沒有辦法啊?!眲钜а狼旋X,在心中罵道:“呂后這個村婦,趁朕不在朝中,竟敢如此惡毒,實在可惡,先將這罪人收監(jiān),一同帶回宮中對證,這一回朕要痛加整頓,要不然朕這河山如何能存在?”劉邦一揮手,夏侯嬰應一聲,將英姬羈押帶了出去,暫且收在營中。劉邦又走近籍孺,撫摸他的山魈頭顱,又痛惜,又惱恨,心道:“好個呂雉,你竟敢毀我所愛,你以為朕不敢動你,好,我讓母子這一回連哭的地方都沒有,哼!”籍孺一看這回皇帝動真格的了,趕緊聲嘶力竭起來:“皇上,你要為臣做主啊······”
劉邦頷首道:“這個你放心,我會替你做主的,但是,你現(xiàn)在這個猿猴山鬼身份,朕也不能老是看得下去啊,你先下去歇著,朕自有分寸。”這無異于給籍孺頭上來一悶棍,他心都碎了,哭訴道:“陛下,臣不走,臣愿意和以前一樣,與你在我的長亭宮長相廝守,永不離分啊皇上?!眲钜粨]手,早有衛(wèi)尉上前將變成山魈的籍孺提了下去。一直就等待機會的樊噲這時候上前勸諫道:“陛下,你和呂后是夫妻,輪不到外人來離間,你要慎重。”劉邦聽了雙眼一綻道:“什么是夫妻,她哪兒還有一點君夫倫理?只會嫉妒成性,惡毒嗜殺,輪到她成了氣候,專橫起來,這天地怕是都得改顏色,從現(xiàn)在起你就不要再說了,否則,休要怪朕不顧舊時情誼。”訓斥得樊噲面紅耳赤,再也不敢吭聲。
到了這個時候,劉邦終于回過頭來,顧及那位俠女了,道:“你看,朕都如你所愿了,你可以說說你是誰了,你是誰?為什么要幫籍孺伸冤?英姬在皇后左右,宮門護衛(wèi)森嚴,宮苑深似海,你是怎么探囊取物一樣將英姬抓來?你來告訴朕,至于你們的幕后事情可以再三,不可以再四,朕也是有度的?!币剐幸屡踊氐溃骸靶∨皇悄覀b道中人,說到為什么幫籍孺,只不過是激憤打抱不平,行俠仗義罷了,至于說到我是誰?區(qū)區(qū)凡人,不足道也?!毕暮顙雱竦溃骸斑@位女子,事情這么大,你站出來竟然不亮明身份,你以為能過得去嗎?”劉邦回道:“事情發(fā)生在鼎湖宮,你突兀出現(xiàn)在宮里,看來只有問宮主了,那就請她來見朕。
費世正
門庭寥落,加之遭遇工作變故,實在不知道該說什么好,那就自己給自己說一聲,加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