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燕蘅正在窗前習字,梨聲進來了,說:“姑娘”
燕蘅問:“吟風如何?”
梨聲回答:“不吃不喝,誰也不理”
燕蘅說:“無妨,把陣法布好,至少別讓他跑出去”
梨聲又問:“季公子還要在這里住下來嗎?”她覺得阿蘅對季公子是不同的,但這個不同法她也不明白。不像是當初對少桓君的尊敬孺慕,也不像是對待華長老的平和恭順,若說是男女之間的感情也不像。但就是不同。
燕蘅沒有理會梨聲糾結的心境,只是將寫好的一幅字拿開,又鋪一張紙,毛筆尖在硯臺里勻開了墨,說:“隨他”
梨聲方了,隨他,隨季公子嗎?且不說靈鈞臺不讓外人隨便進出,就說阿蘅行事果決,什么時候也會讓別人自己安排是否留在靈鈞臺了?
見燕蘅沒有繼續(xù)開口的打算,梨聲下去自己悟。悟了半天明白了,季公子是阿蘅的師兄,當然算不得什么外人,要是留下來自然沒什么問題。
燕蘅將筆擱下,將外衣裹緊,走出門外,去了藏書樓找一本孤本。
她拿著書出來,站在房間門口,猶豫一會,推門而入。
華吟風躺在床上,聽到腳步聲,沒有起來。
燕蘅也不說話,坐到床邊將被子拉開,說:“莫慪氣了,起來吃飯”
華吟風渾身僵硬,不說話。
燕蘅說:“霜霜,別怪我,你在這里好好歇著,有什么需要和梨聲說,不要想著跑,最多半年,一切都結束了”
一切都結束了!
都結束了!
什么都結束了?是什么意思?
華吟風內心忽然閃現一種恐怖,讓他一時間忘了自己正在與家人慪氣,正在叛逆,正在用自己的一切去抗爭這封建主義家長制。
他急切地坐起來,問:“什么結束了?”
但燕蘅只是走了出去,關上了門。
華吟風匆忙下了床,但因為在陣法中傷到了,又挨了頓打,現在也踉踉蹌蹌爬不起來,好容易撲到門口,掙扎著要開門,卻被陣法給彈了回來,再闖,卻只能看著一幕一幕的幻境徒然倒地。
書到用時方恨少,他從未如此怨恨過自己當年學習陣法時為何不好好學習,現在連一個陣法也破不掉。
燕蘅聽著身后一陣一陣的撞擊聲,撇了撇嘴。
孩子叛逆老不好,多半是慣的,打一頓就好了!
燕蘅手里是一個玉佩,在手里慢慢地轉著,看起來驚險無比,但玉佩卻還是穩(wěn)穩(wěn)的,穗子在空中轉出了漂亮的弧度。
她想:也該出門了!
第二天,季遙找了幾本道經,想讓燕蘅加強學習,師尊已經出關了,回去后肯定要進行考核,現在開始還是讓她多多注意課業(yè)。這些天沒有和燕蘅呆在一起,也不知道她是不是退步了。孩子不好帶??!
結果撲了個空,梨聲很驚異地問他:“季公子有什么事情嗎?”
季遙問:“請問阿蘅在何處?”
梨聲回答:“姑娘出去了”
“去哪了?”
“不知道”
季遙很無奈,還是問:“姑娘知道阿蘅什么時候回來嗎?”
梨聲說:“公子若是想找姑娘還是不要在這里等了,姑娘歸期不定,可能過一兩個時辰便回來,可能過幾個月甚至一年也不回來”
季遙無計可施,留在這里也沒什么意思,便決定下山。
梨聲不攔他,將他送到了山下,對他說:“公子,奴想拜托您一件事”
無人知曉南黎王宮還有這樣的地方。
可能連國主黎燁也不知道。
但燕蘅確確實實站到了這里。
這是完全由石頭堆砌成的地下宮闕,端坐上首的是白家的家主。
白亦到現在仍是客客氣氣的,向她拱手道:“冒昧請大人前來,大人勿怪”
燕蘅笑問:“先生是何意?”
白亦道:“不是什么要緊事,只是請大人與我們合作,若是大人肯配合,白家自然將大人奉上神壇不敢冒犯”
燕蘅聞言,并不說話,只是環(huán)顧四周,看著空曠而黑暗的地下城,她覺得很冷。
她問:“當初你們也是這樣逼迫少桓君的?”
白亦愣了一下,笑著說:“少桓君并不答應”
所以病逝了!
白亦說:“委屈大人在這里住幾日,想明白了聯系清寒便可”
燕蘅斜睨了一邊隱形人一般的男子,不說話。
白亦點了點頭,白清寒上前一步,做了個請的動作,說:“大人,請移步!”
燕蘅從善如流跟上他,隨著他走向宮闕深處。
隨著他們走過,燈盞次第亮起,有隱隱的水流聲。燕蘅想,這里大約是有暗河。
光線昏暗,白清寒很體貼,時不時提醒哪里有臺階,哪里不要碰。看似是溫文爾雅,其實也在告訴燕蘅這里地形復雜,沒事不要想著瞎跑。
燕蘅問:“白少主,這地下城有多少年了?”
白清寒說:“與南黎王宮同壽”
燕蘅又問:“挺不容易,你們平時都生活在地下嗎?”
白清寒沒有說話。
燕蘅:“你們不會給我弄一套酷刑吧?”
白清寒額頭青筋隱隱跳動,道:“無人敢擅自做主?!眹鴰熓侄卧幃?,誰敢輕易動她。
燕蘅暗暗調動靈力,發(fā)現靈脈宛如一潭死水,平靜的毫無波瀾。
這里用了特殊的陣法,可以隔絕靈力。
看來也沒辦法聯系別人了。
燕蘅問:“我覺得你們好像也不是特別想當國君,圖謀數百年是為了什么?”
白清寒不答。
燕蘅腹誹:好無聊!
到了地方,明明是地牢,卻布置的好像一個大家小姐的閨房,甚至可以說清雅溫馨。
燕蘅環(huán)顧一圈,覺得很滿意,問:“如果我想沐浴,需要在哪里?”
白清寒僵著臉,指了指屏風后的一個機關,扭動后出現一個暗室,里面有一眼泉水,散發(fā)著熱氣。
燕蘅過去,伸手拂過泉水,抬起頭,向著白清寒微微笑了笑。
白清寒怔了一瞬,行禮道:“大人若有需求盡管開口,臣還有事,恕不奉陪!”
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水汽中,燕蘅的眼神忽然變得深沉而復雜。
白清寒,他們才見過幾面。
這人挺奇怪。
白家究竟要做什么呢?